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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 ”舒雅故作神秘道,“那位就是聲名赫赫的盜帥,楚留香!”
甯娴宜驚訝地瞪大了杏眼,道:“盜帥?他怎麽會來這兒?”
舒雅道:“誰知道呢!不過一直聽說盜帥和原随雲是至交好友,所以兩人同行而來倒也沒什麽稀奇。”
“也對。”甯娴宜點點頭,又忽然靈光一閃,這次她倒是聰明了許多,“你爲何提到香帥,莫不是 ”
舒雅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久聞香帥之名,是日一見果然風采非常。”她頓了頓,豪情萬丈地下了結論,“我要他娶我!”
甯娴宜被她這豪言壯語驚得半天沒說出話,沉默了許久,道了句:“那你加油 ”
舒雅道出心中秘密,便沉浸在了對未來的美好幻想中、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的“追夫大計”來。她說得起勁,甯娴宜卻沒太聽進去。
舒雅起的這個頭,讓甯娴宜也不由自主地将近日時常在她腦海出現的那個人、再次翻出來琢磨了一遍。
她這一琢磨,思緒便有些恍惚,直到視線中出現了一抹白色。
銀白狐裘,月牙色的錦袍。這人似乎格外鍾愛這種打扮。
隻是他近日大病初愈,本就臉色不好,這身裝扮更是顯得他有些冷清。
甯娴宜看着微微笑着的這個人,心跳得有點快,适才舒雅的豪言再次于她腦海中飛速劃過——
“我要他娶我!”
這個人 若是這個人
她想着想着便又直了眼神。
已被惦記上了的元原對此自然是絲毫不知情,他現在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翻湧沸騰——
“楚留香這貨真是太不靠譜了!!!”
他把楚留香帶來的終極目的本就是爲其尋個良配,結果楚留香倒好,留了封字條、道自己“忽有要事,三日後歸”,然後就消、失、了!
三日之後,正是司緣節結束的日子!等到此節結束,便隻剩下大半個月的劍道交流了,他如何愉快地帶一個不習劍的人去劍道交流會找媳婦?
好氣啊!可還是要保持微笑诶!
元原一邊在心中琢磨楚留香的各種死法,一邊笑着跟圍上來的人一一打了招呼。
他這次算是狠狠出了一把風頭,現在站在這岸邊的多半欠他條命,自然也都對他熱情得不得了。
忽有人道:“原公子,可想好一會要寫什麽心願了嗎?”
元原一怔,點了點頭:“然。”
這人說的心願,正是司緣節的重頭戲,放河燈。
和其他地區“放花燈許願”的習俗相近,司緣節的花燈上也都會放置承載了自己願望的紙條。
每個人在河段上遊放好花燈後,便要到下遊等待花燈,然後從中搶一盞花燈上岸。
這花燈的主人寫了什麽,搶到的人便要爲其實現什麽,當然、若是願望太難爲人便做不得數了。
既然是來參加試劍大會的,自然是習武之人,是以這花燈的歸屬也并非全憑天意。
花燈流向可用内功更改,搶花燈之事更是間接比拼輕功。
說到底,這活動的目的就是爲了給已心有所屬的人、一個光明正大追求所愛的機會。要不然試劍大會的别名怎麽會是“紅娘大會”呢!
别人是否心有所屬元原不知,反正他是無所屬的。所以他也不打算爲難搶到他花燈的那個人,在負責人那裏接過專門的彩紙,随意盲書了句——
“願求丹青一幅。”
這願望既不能寫的太簡單、讓大家掃興,也不能讓實現者太過爲難。
而“求丹青一幅”的要求,對這些世家子弟來說都不算難事。且他這次認、真調查過此地風俗,确定這要求沒什麽暧昧之意,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元原将要求寫好後便交給了負責之人,由其代爲放入花燈中,他自己則跟着接引人到了河段末端等待。
一炷香後,所有人的花燈皆已準備妥當。
雪羨閣的人将一盞盞漂亮的燈穩穩放入河中,任其向下流淌。
一時間,場面熱鬧至極。每個人都努力運着内力讓河燈漂的更快、或是朝着他們所期望之人的方向漂去。
喧嘩聲盈于耳畔,元原卻有些寂寞。
他畢竟是個盲人。雖然能準确定位出活人所在,對于這漂流于河中的死物卻沒什麽辦法。都不用打開系統界面查看,他便已确定、自己的河燈肯定孤零零地綴在最後一位呢。
确如元原所想,他的那盞河燈因沒有内力相助,漂的甚慢,很快就被前面的河燈甩出了一大截。
不過,卻并不孤單。
還有另一盞燈,也慢悠悠地跟在其側,倒有點相依相偎的意思。
甯娴宜盯着兩盞河燈,仿佛透過它們看到了那人和自己,嘴角也不受控制地微微翹了起來。
她這舉動太過明顯,除了元原,其他人都已發覺。
舒雅略微驚訝地靠近甯娴宜,低聲道:“你别告訴我、你看上了那個原随雲?”
甯娴宜含羞點頭。
舒雅皺了皺眉,道:“你怎麽能喜歡他!他 他是個瞎子啊!”
話音一落,舒雅便自覺出錯,而甯娴宜更是已寒了面孔。
甯娴宜當然知道舒雅說的其實是對的。
原随雲再優秀,也改變不了他身有殘缺的事實,他的前程勢必有限。
雖然秋甯劍谷的谷主對他寵愛有加,甚至讓他破格來了這試劍大會,但谷主之位不可能傳給一個瞎子,繼位者隻能是他的師兄。
還有無争山莊,餘威雖在,卻已避世太久,也實在不是聯姻的上佳之選。
這樣的人,父親是不會滿意的。
可即便如此,自己又有什麽辦法?
少年白衣,一眼望到了,又怎能當作未曾見過!
她心中苦澀,卻也有人與她感同身受。
池朗遠遠望着這兩盞相偎河燈,牙根都要被咬出血來。
他年幼時便見過甯娴宜、兩小無猜,本以爲一切水到渠成,可這個原随雲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池朗悲怒交加、酸澀至極,理智已無法控制這怒意。他雖然知道原随雲是無辜的,卻沒辦法不把這罪責強加到原随雲身上。
池朗腦中一漲,也不再多想、擡手運力,這股内力從他掌間出現、磅礴着襲向他自己的河燈。
河燈受力,飄搖着倒退,竟直直奔向了原随雲的那盞!
原本笑鬧的人群忽然寂靜了下來。
若是兩燈相撞,原随雲的那盞必會被撞離原位、偏至河中,那就到不了目的地了!
一盞到不了終點的司緣河燈,這不僅是羞辱,也是一種詛咒。
甯娴宜完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她眉目間柔和盡褪,毫不猶豫地擡起了右手,也開始掉動内力,準備讓池朗那盞燈“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兩方相争、火光四射。可處于這争鬥中心的元原卻在心中淡定地冷笑。
他本還覺得這個池朗劍術不錯,看着也很冷靜,勉強算是個對手,沒想到竟會因兒女情長而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燃蘿峰後繼無人啊——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元原心中美滋滋的,全然沒有即将被侮辱的委屈,也并不在意甯娴宜的“出手相助”。
——他已感受到了對方的内力波動,但并不打算阻止。被心愛之人欺辱,更能讓池朗失去理智,要是他能因此來攻擊自己就更好啦!那除掉燃蘿峰的計劃立時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隻不過,天不遂其願。
甯娴宜這一掌并沒有及時拍出去——
因爲有人搶先了一步。
來人身輕如燕、幾息間便已越過雪羨閣設下的層層護衛,沖進了人群中。
然後,便有一道寒芒急襲向了池朗的那盞燈。
這是一支銀色的羽箭,帶着破空的銳響。無論對于多厲害的弓箭手而言,水中之物都算是極爲困難的目标。可這人的箭矢卻穩得出奇,牢牢地抵着那河燈偏離了原位,馳向河心。
池朗怒視向來人,卻有片刻愣怔。
這人長得極好,眸光清冷如月,透着一絲刻骨的寒涼。他手中提了一把銀色彎弓,镂紋細緻、泛着寒光,與其背後所負的銀色箭矢一般、皆在湖光前熠熠生輝。
池朗看着這人打扮,忽然有了絲聯想,卻又不敢肯定那個傳說中從不與活人打交道的人、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對方卻絲毫不理會他的僵硬,那人甚至沒有看任何人。他隻靜靜地看着元原,走近,然後有些緊張地笑了笑,道了句:“阿雲,好久不見,你 有沒有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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