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容寒裳出現。
那顆在屏幕上閃閃發光的紅點,讓元原想不被引起注意都不行。再加上元原最喜歡以壞想法揣測别人的思維模式,他很難不将這紅點與楚裕的反常加以聯想——
難道說,楚裕不是因讨厭自己才找麻煩,而是在,示警?
搶先真正有惡意的人一步,先以攻擊性的方式提示他——這個谷中并不安全,讓他提高防範之心。再用蠻不講理的方式讓他與自己同住,使他躲開那個危險的人。
恐怕今日就算自己沒有選擇住到楚裕那裏,楚裕也會想出其他辦法逼自己搬過去的。
本以爲這個能養出梁則的秋甯劍谷是一群傻白甜聚集的無聊處所,沒想到卻讓他驚喜連連啊!
元原本人發了話,這事就算是定下來了。舒明決雖不解元原的決定,卻仍然尊重了他的意願,幫着他把行李細軟都搬到了楚裕的房間。
“阿裕,不許欺負雲兒!”舒明決臨走前又闆着臉叮囑了一遍,見楚裕乖乖應了,才放心地跟着容寒裳一起走了。
見這兩人終于離開,元原本以爲楚裕會和自己說些什麽,卻不料楚裕竟一言不發,轉身便要回他自己床上歇息去了。
元原笑着起身,坐到了楚裕床前的桌子旁,以手托腮、饒有興緻地道:“你沒什麽話要和我說嗎?”
楚裕冷哼:“和你說什麽?我警告你,你少跟我說話!我不喜歡你!”
“哦。”元原點點頭,故作天真道,“可我挺喜歡你的。”
說着,他起身走到楚裕身旁,溫柔地對他笑了笑。
楚裕“啧”了一聲,剛要推開元原,卻忽覺一陣強風突襲、直擊他胸口,竟将他狠狠推了出去!
“砰!”冷硬的牆壁瞬間擊中了楚裕的背部!他疼得不住龇牙咧嘴,既想捂胸口,又想揉後背,眼前全是因頭暈而産生的金星。
揮出這一掌的人卻從容得很,他走到楚裕身前、輕輕撣了撣衣上灰塵,稚嫩的聲音中滿是寒意和嘲諷——
“呵,自作聰明!”
楚裕不可置信地擡眸看向他面前的元原,吃驚道:“你 ”
“我怎麽了?”元原淡淡道,“覺得自己幫錯人了?”
楚裕抖着嘴唇,被這變故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見元原已俯身靠近,他不自覺地就想後退,可身後冰冷的牆壁卻已完全阻了他的退路。
元原捏住楚裕的下巴,露出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微笑來:“我問,你答。”
楚裕喉嚨一緊,剛想掙紮着反抗一下,對方卻已覆掌于他後背上。頃刻間,一股冰冷的内力直沖他各處痛穴,直教他疼得牙齒咯吱作響、汗珠一顆顆砸到地上。
對方的聲音如附骨之疽緊随他耳側,又重複了一次:“我問,你答。”
楚裕這次再不敢反抗,拼命點頭,又想起這人看不見,忙補了句:“好!好!”
對方見他終于聽話了,才稍稍滿意地離遠了些,笑道:“你與那容寒裳有仇?”
楚裕道:“ 然。”
元原又問:“因何結仇?”
楚裕沉默片刻,見元原眉頭因他不言而忽然一緊,吓得馬上就要開口,但卻并沒有成功說出來——
劇烈的疼痛在他即将開口的那一瞬席卷了他的全身,體内一股熱浪突然升起翻騰,似乎要将他五髒六腑都灼燒殆盡!楚裕疼得幾乎暈厥,不自覺地在地上打滾,抽搐了許久才稍微緩和,眼角竟已控制不住地流下淚來。
這變故來得突然!
元原疑惑地将手掌再次附上了楚裕的後背。楚裕以爲這人又要折磨自己,有心想躲,卻已一點力氣也無,隻能閉緊雙眸任由他施爲。
卻不料,這次竟有股清涼的氣息順着那人手掌一直流淌進他體内,與那道熱浪相撞!須臾之間,那因灼燒而産生的痛苦竟無端被緩和了些。
元原看了看系統給出的提示,道了句:“你中了毒。”
楚裕嘴唇緊抿,顯然是早已知道這個事實。他隻往元原身邊又靠了靠,克制不住地道:“求你。”
元原起身收手,不願再浪費内力。但楚裕卻已被疼得理智盡失,竟向他這邊爬了過來,嘴裏仍念叨着:“求求你,好疼 ”
元原冷冷道:“告訴我,下毒的人是誰?容寒裳?”
不料他話音剛落,楚裕體内的熱浪便再次翻湧起來,令楚裕疼得直欲以頭搶地。楚裕這次甚至連爬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縮成一團,瑟縮着身體默默哭泣着。
元原聽着他的啜泣聲,無奈地上前了一步。這人要是真被疼死了,自己可就說不清了。他倒是并不怕擔上什麽“殺人兇手”的罪名,可不屬于自己的鍋,他不想背。
楚裕在朦胧中感覺後背一涼,又是适才的清涼内力。這次的内力比方才更爲雄厚,楚裕在這内力的安撫下慢慢平靜下來,昏睡了過去。
元原歎口氣,伸出袖子替楚裕擦了擦淚水,拎住他衣服的後領口,将他整個人拖行到了床邊、連推帶拽地弄上了床。
看起來,楚裕隻要一想說出真相就會疼痛難忍。隻是這麽通人性的毒,他還真不相信這世界會有。
除非——
那個下毒的人,曾多次誘騙楚裕生出向别人說出真相的心思,卻又在每一次他要開口時催動他體内的毒性。
就像是被電擊的小白鼠,一次次重複形成了條件反射。此後楚裕隻要再想說出真相,體内内力和毒素就會自動産生反應,痛苦便随之席卷而來。
真是好手段!有點意思。
元原伸了個懶腰,倚到窗邊吹了會兒涼風。這時已近酉時,溫度剛剛好,他深吸了口新鮮的空氣,心情舒暢得很。一時竟有種自己還身處于樂生堡的錯覺。
元原合眸側耳,又聽了會夏末的蟬鳴,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休息。
一夜好夢。
第二日一早,遊戲顯示的時間剛剛到達寅時,元原便已醒了過來。這倒不是因他勤奮于練武,而是被生人驚醒了。
有人坐到了他屋中的桌旁,身上還帶着令元原厭惡的寒意。元原也不裝睡,揉揉眼睛坐了起來,看着遊戲界面中的紅點,朝這人笑道:“容師兄。”
容寒裳放下茶杯,略驚奇道:“你怎知是我?”
元原撩開身上被子,走到桌前爲自己也倒了杯茶:“感覺。”
容寒裳微微斂眸,道:“什麽感覺?”
元原品了口茶,不答反問:“這是日鑄雪芽?”
容寒裳似笑非笑:“你年紀不大,居然還懂茶。”
元原颔首,也笑得别有深意:“有些事情,不是年齡越大就越有優勢的。”
容寒裳放下茶杯,打開了身側的包裹,從中取出了幾件衣服來:“這是我昨夜特意派人爲你趕制的衣服,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元原接過衣服,在手中好一陣摩挲,笑道:“謝謝容師兄。”
容寒裳滿意地斂衣起身,行到元原身邊,剛想俯身對他說點什麽——
卻突然感到腰腹一涼。
他低下頭,不敢置信地看向那把已沒入自己身體的匕首,連忙欲用手捂住,卻又有鮮血從他指間不受控制地滲出。
容寒裳瞪大眼睛盯住正握着這把匕首的元原,對方卻絲毫沒有做了壞事的惶恐,甚至還勾出了一抹絢爛如不知世事的微笑,道——
“容師兄,疼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