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将軍的喝聲,甯無缺臉色一沉,他最擔憂的就是這樣。
婺州城防守極嚴,不是誰都能入城的,特别是在這種時候,若非今曰七夕,連城門都不會開。
他之所以親自過來,就是擔心守城将軍不放人進去。
生逢亂世,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并不止甯無缺一例,更有很多流民、亂民直接不允許入城,亂世中,死在戰場上的人反而沒有死在饑餓、傷口感染、瘟疫這樣的疾病之中的多。
“證據,證你娘的據,要是老大死了,老子要你賠命,還不快放我們入城?”
張陵是個急姓子,一聽守城将軍的話,眼睛立即就紅了,瞪着那将軍,破口大罵。陳青龍曾經在戰場上救過張陵一命,對張陵來說,陳青龍的命就是他的命,誰要陳青龍的命,他就跟誰拼命!
“哼,口出狂言,威脅本将?”
将軍面色一沉,嗆的一聲長刀出鞘,身後兵卒也聚攏過來,城牆之上,一張張弓被拉開,寒光爍爍的箭頭直指幾人。
甯無缺心中冰寒,冷冷盯着那将軍,眼中殺意毫不掩飾,跟來的兄弟也是抽出武器,夜色下,城門口劍拔弩張,氣氛嚴峻。
“怎麽回事?”
一聲清冷的喝聲響起,随即,城門口一個身穿綠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走出來,身後帶着侍衛。
“咦,甯公子?”那中年男子目光瞥到甯無缺,不由得一怔,随即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吳大人!”
将軍見到中年男子,長刀一收,抱拳行禮。
甯無缺朝着來人看去,有些疑惑,自己似乎不認識這個人啊、
吳進是婺州城内不大不小的文官,不過,吳進有着吳家撐腰,因爲吳家乃是婺州城第一大富,婺州太守也對吳進頗爲看重,在婺州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今曰婺州城連續來了幾波大人物,驚動了婺州城高層,婺州太守便派了吳進來城門巡查。
而甯無缺不久前買的那莊子,就是吳進的,那莊子本是吳進金屋藏嬌用的,後來被妻子發現,一哭二鬧三上吊之下,吳進不得已,隻好交由妻子處置,甯無缺來買莊子的時候,被他瞧見,便記在了心上。
因此甯無缺不認識吳進,而吳進卻認識甯無缺,出生商人世家,吳進頭腦也是靈活,甯無缺那曰随手就拿出千金之财,在他看來,甯無缺必定是家勢龐大的年輕公子,這幾曰正盤算着怎麽結交,不巧,今曰就有了機會。
“文将軍,這裏怎麽回事?”
眼睛一眯,吳進哪能看不出城門發生什麽事,說這話,隻是在給那将軍暗示。
那将軍也不是蠢人,先前吳進的輕咦和現在的暗示,都說明甯無缺來頭不小,心中明白這是吳進在給自己台階下,沉聲說道:“這位公子想要入城醫治他的家仆,我擔心城内安危,詢問了幾句。”
甯無缺看着避重就輕、改變态度的将軍,心中冷笑,卻也不說話,既然出來的這個官員替自己解圍,自己也沒必要再說什麽,救下陳青龍才是要事。
“好了,文将軍太過擔心了,如今天下逐漸太平,哪有那麽多賊人,放這幾位入城吧,人命關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吳進很是關切的說着,将軍适時推開拒馬,甯無缺帶着張陵幾人魚貫而入,朝着吳進抱拳一禮,“多謝!”
“公子就别怪文将軍了,他也是職責所在!”吳進微微一笑,透出商人的圓滑。
“不會怪他,我們先走一步!”
甯無缺看了眼将軍,若非立場不同,和圓滑世故的吳進相比,那将軍更能讓人信賴。
“大人,他是什麽來曆?”将軍看着匆匆離去的甯無缺幾人,忍不住疑問。
吳進揮了揮袖袍,輕輕一歎,“老文啊老文,難怪你在這裏守一輩子的城,不久前震動江南官場的那場血案,雖然因爲涉及天家被壓下來,可還是有些江湖消息傳了出來,這家夥,可是連太子都重視的人物。”
吳進眯起眼睛,他的家族能夠成爲婺州首富,**白道、江湖官府都是有人的,消息自然比一般人靈通,當然,一開始吳進還不敢确認甯無缺身份,現在,他有些相信了。
“去,回家裏,到庫房取幾根人參、虎骨、犀角藥材,給他們送去,婺州城裏,能夠醫治箭傷的,也隻有那裏了。”吳進朝身後家仆淡淡道。
“是,二老爺。”
吳進不是吳家的家主,但一些事情上,還是能夠做些決定的。
進了城,一路狂奔,朝着城南而去,元記醫館位于婺州城南大街旁,是婺州城第一大醫館,有着不少厲害的大夫,極爲出名,因此很容易找到。
本來已經關了門的元記醫館,在一陣雞飛狗跳之後,數個大夫黑着眼圈盯着左肩膀插着破甲箭的陳青龍,此時陳青龍上半身衣物已經被解開,露出精壯的身軀,傷口之處,微微紅腫,已經出現感染。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坐在一旁,沉穩的捏着手脈。
張陵幾人緊張的等在一邊,甯無缺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等老大夫放開陳青龍手的瞬間,甯無缺睜開眼睛。
元宏祖上是隋朝皇宮禦醫,自己也做過随軍大夫,治過不少箭傷,可像今曰這樣的,還是第一次,“情況不妙,破甲箭撞碎了部分肩胛骨,這些碎骨将箭卡在了裏面,就算拔出來,那些碎骨移位,臂膀就算廢了,若不拔箭矢,上藥也沒用,幸好箭上沒毒,要不然,神仙也難救。”
“哼,你不是婺州城最好的箭傷大夫麽?若治不好老大,元記醫館就給老大賠命去。”張陵目光森然,殺氣十足,口中喘着粗氣,盯着元宏。
其他大夫都是一臉擔憂,他們可是見識到了這幾人的霸道,偌大元記醫館,被他們攪得雞飛狗跳,若治不好躺着的那個人,衆大夫絲毫不懷疑這些人會不拆了醫館。
“治不好就是治不好,你就算殺了我也沒有用。”
元宏面容清癯,絲毫不受張陵威脅,目光坦然,他行醫多年,張陵這樣的病患家屬他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他對這些人很是理解,也不動怒。
“張陵!”甯無缺冷哼一聲,掃了沖動的張陵一眼,深吸一口氣,看向老大夫,“手下人不知事,元先生,莫非真沒有法子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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