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無缺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眼中淚水泉湧,聲音沙啞。
“娘,孩兒回來了,回來了……”
正在竈台邊的甯母聽到這聲輕喚,手一抖,拿着的鏟子掉進鍋裏,擡起頭,朝跪倒的甯無缺看來,微微一愣,昏花的眼睛裏泛着紅色,連忙走過來扶起甯無缺。
“仲遠,仲遠回來了啊,快起來,快起來,這是作甚,又不是沒見過娘,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怎麽樣,那道人沒傷着你吧?快給娘看看,有沒有受傷。”
甯母絮絮叨叨着,粗糙的手上下摸着甯無缺的身體。
“娘,我沒事,白雲道長待我很好,還給孩兒包了幾個饅頭呢。”甯無缺扶着直到他肩頭身高的甯母,擦去眼中淚花,從鼓鼓的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來。
甯母臉上沒去看油紙包,怔怔的看着甯無缺,歎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沒事,娘就放心了,你長大了,倒是無花,唉……”
甯伯武呵呵的笑着,在剛才那個空擋,他已經去洗了臉回來,臉上還有着水珠,濃眉沾着雪花,披散着頭發。
甯無缺清楚,甯伯武一直是家裏的心病,更是甯母心中的痛,甯伯武已經三十歲了,這個年紀的古人,早已經是娶妻生子,孩子都差不多十四五歲,可甯伯武還是孩童的智商。
或許上天爲了彌補甯伯武,在剝奪他智商的時候,卻給了他一副強健的身軀,武力恐怖的讓人咂舌,一身子力氣,連兩條耕牛都拉不動他。而且甯伯武從小和甯父練武,天份之高,世所罕見,隻可惜是個傻子,若不然絕對是一員絕世猛将。
“娘,别擔心了,吉人自有天相,大哥會有開竅那一天的,而且大哥現在也很好啊。”甯無缺勸說着。
“好,好……嘿嘿……”甯伯武附和着,撓着頭。
甯母見此,也隻好歎歎氣,道:“也罷,無花也是傻人有傻福,免了兵災,我們母子三人才有今曰團聚,來來,無缺還沒吃飯吧,娘炖了你最愛吃的野菜。”
如今李唐雖然安定,但天下尚未一統,兵災[***],偶爾會有縣官來征壯丁,甯伯武因爲癡傻,免了此災禍,正所謂禍兮福所倚,一飲一啄,自有定數。
拿出三個舊碗,三人就着一鍋野菜,就着甯無缺帶回來的饅頭,吃了一頓幸福的晚飯。
此時還是二月,天黑的早,吃完晚飯,便已經漆黑一片,甯家家貧,買不起燈油,就隻能早早上床睡覺。
等到甯母休息後,甯無缺在冰冷的床闆上輾轉難眠,茅屋洞開的窗口,一輪彎月斜挂着,照在甯無缺身上。
實在睡不着,一起身,甯無缺輕輕退開門,走了出去,屋外絲絲涼氣化作微風吹醒了他,目光盯着天空的彎月。
“這是仙魔世界,大哥的病一定有辦法治好,白雲道人沒辦法,那是修爲太低,如果是仙人,手段通天,移山填海都不在話下,一個癡傻病,一定有辦法的。”
甯無缺握緊拳頭,牙齒咬在一起。
“修煉,隻有修煉,才能出人頭地,才能接觸到仙人,才能治好哥哥的病,天庭不是有仙丹麽,若能求得一粒。”
一縱身,甯無缺躍出籬笆,朝着後山奔去,漆黑的樹木不斷後退,狂風在耳邊呼嘯,甯無缺眨眼就奔出數裏地,進了山中,來到一座一百多米的峭壁之下,擡頭望去。
這裏是後山最高的山崖,極爲陡峭,尋常人難以登上去,甯無缺小時跟随甯父進山打過獵,知道了這麽個地方。
“呼……”
深吸一口氣,甯無缺眼睛微微閉起,一股淡淡的黑氣從他眉心擴散出來,一頭黑發迅速生長,變成銀色,銀色毛發披在身上,宛如一件覆蓋周身的銀色毛皮大衣,兩股之間,一條蓬松的尾巴長出,兩尺多長,硬如鋼鞭,手掌變寬大,指甲長有十多厘米,匕首一樣鋒利。
睜開眼,一抹妖異光芒閃爍,碎金色的眸子,英俊的臉浮現淡淡的邪意。
噗……
鋒利的爪子切豆腐一樣刺入堅硬的岩石中,甯無缺右腳一蹬,身體猛地騰空而起,直竄出十多米,又落在崖壁上,再次竄出,猿猴般在崖壁上騰躍。
甯無缺片刻就登上崖頂,積雪裏雜草叢叢,尋了塊大石,在石上盤膝坐下。
凝心靜氣,身心進入空靈之境,《太陰訣》分九重,第一重功法甯無缺早已牢記心中,對月當空,甯無缺五心朝天,功法運轉,天邊的彎月在他眼中蓦然變大,絲絲縷縷的月之精華彙聚而來,從百彙穴湧入,順着奇經八脈,流入五髒六腑。
絲絲清涼在淬煉着五髒六腑,這裏是人體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也是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妖族修煉,身體極爲重要,有的妖族身體修煉到極緻,甚至不死不滅,神異無比,如那靈明石猴孫悟空,平天大聖大力牛魔王,都是将身體打熬到金剛不壞的地步。
《太陰訣》作爲妖修功法,自然也極爲重視身體,實際上,在一個多月前,隐藏在甯無缺體内的妖族血脈就已經在慢慢改變甯無缺的體質了,隻是因爲沒有《太陰訣》引導,速度緩慢。
白雲道人給甯無缺喝的也是一味強身健體,脫胎換骨的湯藥,以前藥力積攢在體内,此時這些藥力在《太陰訣》引導下,開始融入五髒六腑,溫熱的藥力和清涼的月華,交織着,一股淡淡的熱氣從甯無缺頭頂騰起。
《太陰訣》的煉體注重内煉,五髒六腑是一個人的精氣神所在,這裏強健了,整個人才會有從内到外的改變,再煉皮肉四肢之時,就不用擔心内腑受損而留下隐患。
而隻有内外都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後,方可凝聚妖丹,這樣的基礎,極爲紮實。
内煉,不僅僅煉身,也煉神,這和許多煉體功法不同,《太陰訣》吸收太陰之力,身、神兼修,是狼族至高法訣。
絲絲縷縷的清涼彙聚在眉心,淬煉着甯無缺弱小的神魂,不斷壯大,這種效果是明顯的,彙聚在甯無缺周身的妖氣,已經逐漸濃郁起來,銀色的毛發随風而動,閃爍淡淡的銀輝,銀色發絲,縷縷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