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雪國,萬裏雪飄,銀裝素裹,天地間,一座道觀立在雪峰之上,白雲之間。瑞雪初晴,天上的白雲和遠處山尖的白雪相接,讓人分辨不清那是雲,還是雪。
甯無缺立在屋子的紅木木窗旁,眺望着天邊,出神的看着對面雲霧缭繞的山峰,好似玉帶般,純淨自然,給他一種朦朦胧胧的美感。
他也分辨不清這是不是夢,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半個月,在這屋子裏他躺了半個月,想了很多,卻依舊迷茫着,前塵往昔,似乎已經離他而去,隻是一個夢,夢醒了,他也醒了。
咚咚咚……
一陣輕巧的敲門聲響起,打斷甯無缺雜亂的思緒,房門打開,眉清目秀的道衣童子走進來,手中托盤上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
“公子,喝藥了……”
見到甯無缺站在木窗邊上,道童連忙把藥放在屋裏的四方桌上,走過來把木窗關上,一邊責怪道:“公子傷寒未愈,沾不得寒氣,冒然開窗,這病卻是好不了了。”
“好好,我這就躺到床上去,清風就别生氣了。”
感受到道童滿是怨念的目光,甯無缺摸摸鼻子,再次躺到床上。暗道自己這是造的什麽孽,不就是一個傷風感冒麽,一躺就是半個月,骨頭都軟了。
半月前,甯無缺和白雲道長趕回白雲觀,天降大雪,雖然後面有符咒保暖,但甯無缺本身身子骨便弱,又受了皮肉之苦,受此風寒,到白雲觀就病倒了。
甯無缺又是高燒又是昏迷,着實忙壞了白雲觀上下,清風便是當時給甯無缺貼了符咒的道童,另一人喚作明月,這兩人一直照顧着甯無缺,一來二去,卻是熟悉起來。
清風看着甯無缺躺回去,這才滿意一笑,端起桌上的湯藥,遞給甯無缺,笑道:“趁熱喝了,藥有些苦,不過對你身體有好處。”
捏着鼻子把藥喝完,甯無缺幹嘔了半天,眼淚花都出來了,何止是苦,簡直就是苦的要命。還好半月來甯無缺每天都要喝上一碗,還算有些習慣了。
“哈哈,有進步,昨天你可是吐了半天,今天隻是幹嘔。”
清風打趣笑着,拿過藥碗,道:“師父的藥是好藥,可就是太苦了,師兄弟們是又愛又恨,你能連續喝上半個月,也是福氣。”
甯無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聽着清風的話,翻了翻白眼,前世他也喝過中藥,再苦也不至于這樣,這不是喝藥,是要命啊,第一次喝這藥,他差點連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良藥苦口利于病,白雲道長仁心至斯,無缺佩服佩服……”
甯無缺有氣無力的說着,這話倒是實話,藥雖苦,但效果也是好得出奇,此時,他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股熱氣順着自己胃部向着五髒六腑擴散,然後延伸到四肢,整個人就好像泡在溫泉之中,暖洋洋的,極是舒服。
這半個月,他的傷勢能夠快速恢複,和這藥有着分不開的聯系,那些荊棘條留下的傷疤也逐漸淡去,肌膚變得紅潤,身體變得強健,近乎脫胎換骨一樣的變化,肉眼可以看到。
“這是你讓我帶給你的書,你先看着,我還要去服侍師父。”
從懷裏拿出一本青皮封面的書籍,放在甯無缺的枕邊,清風端着托盤走了出去,關上門,腳步聲漸漸遠去。
甯無缺将枕頭靠在床邊,拿起青皮封面的書籍,上面寫着四個古字,甯無缺已經通過童子試,又在書塾讀了四年,自然曉得這字。
不是什麽修道書,也不是經義儒學,而是一本史書,《前朝舊史》!
甯無缺在大學裏讀的是化工科,但因爲他前世孤僻的姓格,最喜歡的是曆史。西方哲人說過“讀史可以明智”,暢遊在曆史海洋,你能感覺到古人那超乎尋常的智慧。
而要了解一個地方,最快捷的方式就是了解它的曆史,甯無缺關于這個世界的記憶,全都是這具身體留給他的,隻知道所在的地方是甯家村,屬于洛縣落山鎮。至于更多的,就很模糊了。
一個十六歲的書生,從小到大便呆在書塾裏,對外面的世界根本沒有什麽了解。因此,甯無缺不得不借助史書,來了解這個世界。
華夏曆史,源遠流長,甯無缺将《前朝舊史》裏的朝代和記憶中的一一對應,三皇五帝,春秋戰國,秦漢三國,都沒什麽問題,曆史上那些牛人,秦皇漢武,魏蜀吳一一出現。
關鍵是三國之後,曆史出現了分叉,在原來的曆史中,三國後兩晉,五胡亂華,隋唐盛世,延續到新華夏,而在這裏,三國後不是晉朝,而是隋朝!
原先的曆史中三國是在公元(0年結束的,隋朝是在581年出現的,中間有着三百年的華夏黑暗曆史時期,被後世無數華夏人引以爲恥。
但是,在這個世界,魏國重臣篡位,隋朝在公元(0年異軍突起,滅蜀滅吳,抗擊五胡,延續了三百二十年的統治,因爲隋後主昏庸無道,天下黎民反隋,李唐取而代之,曆史才又回歸正軌,進入李唐盛世。
《前朝舊史》隻記錄到了李唐滅隋,天下并沒有一統,裏面很多朝代也隻是一個簡單的介紹,從這點甯無缺可以看出此時還是李唐時期,而這本史書又是最新翻訂的,天下不統一,甯無缺能大緻推斷是在李唐開國不久。
李唐開國不久,滅隋之後,也就是618年後,6 年左右,這段時間,華夏發生了什麽大事?
秦王李世民南征北伐,爲一統做出卓越貢獻,玄武門兵變,秦王登上帝位,開啓貞觀之治,大唐盛世由此開始。
此時,一個少年受具足戒,學律部,在佛家聲名鵲起,6'年,經南海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點化,受唐王李世民之托,踏上西行之路,法号玄奘。
呆在道觀内養傷的甯無缺還不知道這些,知道了自己所處的時代,他在思索着前路該如何走,大唐盛世,是不是也留下他精彩的一筆?
隻是,命運的安排,又豈會這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