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黑大軍進攻鳳夢大陸以來,雖然曾遭到過抵抗,但都是零星自發的,雜亂無章的,哪怕是在跟鳳夢最強的嘉國對陣時,嘉國的抵抗都是慌亂,蘇拉爾大帝并未把嘉國和耀乾帝放在眼裏。然而攻克南棗防線和枇杷谷敗逃兩陣,和在依疊山,萬青山,石雨鎮一線布防,據勢而守,令得蘇拉爾大帝深感敵方之中必有高手運籌帷幄,這令得蘇拉爾大帝無法再在天路城坐陣,親臨前線督戰。
中路三國所處的地理地位三面天險,無法飛渡,唯一的陸上通道又被鳳夢方據勢固守,難以突破,最後,蘇拉爾大帝隻能在三面天險中,選擇了相對“不險”的唯崗郡強渡涫水。
大約邦淇郡的駐軍太久沒有打過仗了,天天看見霧黑大軍在河對岸上下征船,又砍伐了許多巨大樹幹制作成木伐,想是準備搭建水上浮橋。邦淇郡駐軍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些什麽,除了求援,就一天天傻看着河對岸的霧黑大軍忙來忙去。
風染緊趕慢趕,終于趕到,看見邦淇郡駐軍是這麽一個狀态,氣得當即撤了駐軍統帥的職,親自指揮邦淇駐軍進行防禦準備。
與江陵渡遙遙相對的在邦淇郡這邊的渡口叫曼子渡。江陵渡和曼子渡在和平時期,是索昊兩國的通商口岸。索昊兩國的邊界甚長,都是以涫水爲界。涫水在邦淇郡境内的河段河岸都不适于泊船靠岸,就曼子渡和江陵渡這一段河岸稍稍平緩,便漸漸發展成了兩個碼頭。
邦淇郡和唯崗郡一江之隔,分屬不國家,兩岸各駐有水軍,備有戰船。涫水河水湍急,隻在枯水期,由各自國家的水軍運用戰船把自己國家的商人和貨物送去對岸交易買賣。雙方水軍隻在船上呆着,都是不登對方碼頭的。除了戰船,隻有一些大型漁船,敢在枯水季渡河。到了漲水季,戰船駛回内碼頭泊着,所有漁船,隻在沿岸捕撈魚蝦,沒有船敢駛到河心。
當唯崗郡被霧黑大軍攻打時,江陵渡駐軍在撤離之際,不願把戰船留與霧黑蠻子,便把戰船都毀損了。因此,霧黑大軍現在上下征船,隻征到一些漁船。大型漁船還能橫渡涫水,那些中型小型的漁船便是在枯水季想橫渡涫水也冒着極大風險。
風染立即疏散了碼頭上的百姓,征調民夫,深挖河灘,加固加高涫水堤壩,堤壩之上修築箭垛。然後又挑選了精于水性的兵卒練習水下鑿船和水下殺敵。
寒冬之季,風染率先脫去铠甲,跳入冷冰刺骨的河水中,練習水中搏擊,直到衆兵将紛紛入水練習水中搏擊,殺敵,鑿船之後,風染才爬上岸去。鄭修年一看,趕緊叫親兵們備下熱水,等風染洗浴之後,鄭修年又拿來傷藥,讓風染自行上藥,風染推開道:“不用,太醫的藥好,趕路這幾天,傷口已經結痂了,就是把痂皮泡軟了一些,一會幹了就好了。”
鄭修年責怪道:“你都是都統帥了,下令即可,何必那麽拼命?”
“我有内力護體,沒事的。”
鄭修年道:“還說有内力護體!?你知不知道,運使内力護體,就是練功!等你功力深厚了,咋辦?”
風染淡淡道:“哪個冬天我不是靠内力護體渡過來的?不下水,我也是要運使内力的。修年哥,别這麽大驚小怪的,下個水而已。”隻有初到太子府的那兩年,沒有内力護體,無比難捱。
鄭修年忽然想到了賀月那道“小題大作”的聖旨,道:“你倒是能跟那些兵在泥湖裏滾成一團,不嫌髒了?”雖然是練習水下搏殺,但也不能真跳進涫水裏去練習,就找了個大湖練習,幾百人在那湖水裏使勁撲騰練習,愣把個清澈的湖泊撲騰成個泥塘。
風染淡淡一笑:“那都是我的兵。”他不會嫌棄他的兵。
“……”鄭修年沒話說了。以前風染都不跟鄭家兵卒一起進河裏洗澡的,不是害羞,純粹是嫌那些兵卒髒!更别說在湖泊裏遊來穿去,攪得湖水渾濁不堪,鄭修年都覺得不可想像,風染卻顯得很淡然。從風園出來,恢得了二皇子身份之後,鄭修年很顯著地感覺到在風染身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眼界和胸襟明顯開闊了,性子沉穩了,做事考慮更加周詳……似乎連潔癖症都好轉了?
“明兒,你還要帶着他們操練?”
“不了,叫封劍去帶他們操練。我看他天天站在堤壩上張望對岸,戰意凜然。叫他做點事,别急壞了。”
“也對,那狗東西送來的人,不用白不用。”
風染:“……”
風染這裏還未準備停當,霧黑大軍就發動了攻擊。
邦淇郡駐軍太少,加上風染帶去的一千餘鄭家軍也不過才兩萬餘人。而河對岸的霧黑大軍至少在二十萬人以上!
強渡令下,霧黑大軍征集的船隻千帆競發,戰鼓雷動,号角分明,煞是壯觀。
隻是涫水雖然在枯水季,河水仍舊相當湍急,有不少船隻行至河中,一個操作不慎,船略失平衡,便被湍急的河水和水中旋渦給打翻吞沒。但是大多數的船隻從河上逼近邦淇郡河岸。
風染一直等到霧黑的船隻行到近要靠近岸邊了才下令放箭。霧黑方早有防備,拿出盾牌,差不多把箭隻都擋下了。
随後霧黑方的船隻就抵靠在河堤壩上,真正的鏊戰這才開始。
因爲風染一早就叫深挖河灘,便沒有淺灘可以泊船,又加高了堤壩,霧黑船隻靠岸就隻能直接靠在堤壩上。船靠在堤壩上,船上的人卻爬不上堤壩,從甲闆上看那高聳的堤壩,就跟一堵牆似的。霧黑兵卒隻得在将官的催促下,在船頭上搭人梯,拼命往上爬。
索雲國的兵卒們居高臨下,要麽射箭,要麽直接搬起石塊住下砸,船頭上人擠着人,一石頭砸下去,打中幾個人,竟比射箭還管用。他們都不用殺死霧黑兵卒,隻要把霧黑兵卒打下船去,落水之後,湍急而寒冷的涫水會翻卷着霧黑兵卒飛快地一邊撞擊河岸,一邊流向下遊。不是精擅水性之人,一旦落水,極少能夠生還。
蘇拉爾大帝站在河岸邊親自督戰,對此一戰,他準備不計傷亡,勢在必得!他已經收到哨探的傳回來的消息:說索雲國新任命的都統帥隻帶着一千親兵,親往曼子渡督戰來了,後續援軍正在趕來途中。蘇拉爾觀察着河對岸曼子渡口一天天的變化,心頭着急,不等己方籌到足夠的船隻,他就不得不下命強渡涫水,搶占曼子渡。邦淇郡駐軍本少,那都統帥又隻帶了一千人來,他必須要趁着曼子渡守軍人少時拿下來,不然若是等到對方援軍一到,再想攻克,就得付出更加慘重的找價。所以,盡管看着己方傷亡巨大,蘇拉爾大帝仍是下命繼續擊鼓督戰。
聽到聲聲鼓響,即使是眼看着前面的霧黑兵卒被紛紛射殺或被擊落水中,後面的霧黑兵卒仍是鼓着勇氣密密麻麻地搭着人梯往堤壩上攀爬。
這時候,交戰雙方就是比賽速度了:是霧黑兵卒爬上堤壩的速度快?還是索雲兵卒殺敵的速度更快?
一場血戰在曼子渡碼頭展開,碼頭渡口上很快就染滿了鮮血,連帶着也染紅了半邊河水!
風染穿着銀甲素袍,戴着血色纓絡的頭盔,披着猩紅披風始終站在碼頭上,雖然沒有親自手動殺敵,卻是指揮若定,再加上戰前老辣幹練的布防練兵,給了邦淇駐軍莫大的信心的鼓舞。
風染帶來的幾個參贊,不等風染吩咐,早已經跑去跟兵卒們戰鬥在一起了。他們曾是獨當一面的統帥或是權重一方的将軍,都有着豐富的作戰經驗,一邊身先士卒奮勇殺敵,一邊指揮指導着普通兵卒如何作戰,能更加地理解貫徹風染的戰術,便得風染指揮輕松不少。
以二萬兵力抵敵對方二十萬大軍的進攻,力量相差太過懸殊,終究,索雲軍抵擋不住霧黑兵卒的攀爬速度,有幾波霧黑兵卒已經爬上的堤壩,又被索雲兵和鄭家兵拼命殺下堤去,然後這并不能阻止霧黑兵卒的進攻速度,眼看着一場短兵相接的肉搏戰即将在碼頭上展開,而以邦淇駐軍的兵力,在失去地勢之利後,根本無法跟霧黑大軍抗衡。風染不得不下令道:“澆油!”索雲兵卒們早就盼着這一聲,便把一早就在堤壩上準備好的火油,像潑水一樣潑向霧黑船隻,同時也不忘了潑向正密密麻麻奮勇攀爬堤壩的霧黑兵卒身上。
這火油是特制的,在火油裏添加了硝石,一點就着,燃燒迅速,這種火油專門用于戰場上,隻是火油制作不易,成本太高,着實金貴。風染想着這戰争不是一年兩年可以結束的,長期的戰争,必會給國家和百姓帶來沉重負擔,隻怕今後幾年,整個索雲國都會以支撐戰争爲首要重點。
在跟賀月的清談中,風染知道,賀月已經有意識地把關乎民生民計的事,排在了戰事之後!風染作爲都統帥,總領軍事和兵權,便想着打仗不光要求勝,在求勝的同時,更要盡量保全兵卒的性命,在盡量保全兵卒性命的同量,也要盡可能地減少物資的消耗,爲平民百姓留下更多的生存空間。這火油,甯可備而不用。隻是照顧目前局面,索雲軍實在抵擋不住霧黑大軍的沖擊,火油,不得不用。
“射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