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際驅馳
風園爲風染足足收拾了一車子的東西,然後所有的掌事恭恭謹謹地把風染送上了車。風染便在一衆人等的目光,漠然地轉身而去,他想:這園子,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望着風染離去,賀月回轉身,黯然吩咐内侍:“把奏折先送去寝宮,朕在園子裏逛一逛,晚上便歇在風園……朕要睡在容苑裏。”那裏還殘留着風染的氣息,能給他一些自欺欺人的慰藉。
不知從何時開始,賀月便習慣了每天在朝堂上跟衆大臣舌戰之後到風園裏小憩,風染總是靜靜地呆在他身邊,從來不多話,安心而靜谧,可以讓他沉下心來想許多事。在喧嚣而繁華的萬丈紅塵中,這風園,如同一方鬧市裏的淨土,讓他的心身都能得到休憩。
風園就是太子府,賀月自小便在這裏出生長大,對風園的一景一色,都十分熟悉。可是賀月一路行來,隻覺得園子無比的冷清,在他身畔,好像少了風染,便覺得整個園子都空了。
自打知道他把他賞賜給了賀鋒,風染除了說過一句“孓然一身,随時可以啓程”的話之外,無論他再說什麽,風染都沒有再說話,他看向他的眼神,是那麽的冷淡疏遠,還帶着鄙夷。他的眼,深深刺痛他的心。
賀月本來可以決然拒絕賀鋒的要挾,可是,如果因此害死了鄭修年,他知道,風染一定會怨恨他一輩子!他迫不得已,隻能讓風染自己做出選擇,天知道,他是多想風染回絕賀鋒的要脅!然而,風染卻沒有任何遲疑地選擇了爲救回鄭修年,甘願跟随賀鋒前赴封地。
看着風染決然地離去,賀月輕輕撫着胸口,那裏空落落的,可又生疼生疼,像在滴着血,他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再看見風染,再把風染收回到自己身邊。
行到後宅花園的幽暗處,賀月輕輕道:“都出來吧!”
六道飄忽的黑影,從賀月周圍不從角度和地方竄了出來,齊齊跪在賀月面前:“小人叩見陛下,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清一色,穿着黑衣夜行衣,黑巾蒙面。
“你們,是朕手下武功最高的六位暗衛,暫時不用跟随朕,朕派你們去暗中護衛風染公子,明日和那四位暗衛會合,你們十兄弟一起護衛風公子上路……”賀月話還沒說完,六暗衛齊聲叫道:“陛下……”
賀月叱道:“放肆!”
六暗衛放低了聲音道:“小人們擔心陛下安危。”
“朕自會深居簡出,隻要不離皇宮,當無危險,不要擔憂。”賀月說道:“你們此去,一定要護衛風公子周全,他若有什麽需要,暗中照應于他,不可讓他被人欺辱,委屈吃虧。”
“陛下請恕小人鬥膽,若是瑞王爺要對風公子……那樣呢?”
“打斷他們!”這一句賀月說得斬釘截鐵,之後又輕輕歎道:“朕許你們小心行事,不可打草驚蛇。想來這一路行去,瑞王爺身邊,也必定高手如雲,暗衛環伺,你們兄弟須當謹慎,不可輕舉妄動,朕會派暗部與你們随時聯絡,具體如何行動策應,到時聽朕安排。”
吩咐完了,賀月看着他們離開,心下有些不舍,心裏暗暗祝福:“但願你們都能平安回來。”
這十個暗衛是打小就被選出來要守衛賀月的人,幼小時他們曾與賀月一起玩耍嘻戲,識字習武,培養了他們對賀月的感情和忠誠,他們雖未做官,但與賀月的關系介于兄弟主仆之間,這樣的護衛,死一個就少一個,再也培養不出來了。賀月舍不得他們死傷,一直希望将來天下大定之後,他們能與他一起,共享繁華盛世。
賀月把這樣的十個暗衛,悉數調到了風染身邊!
賀月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奪位之路雖然艱辛,他還是成功上位了,掌政之後,慢慢收拾群臣,一步一步實施着他的宏偉藍圖,這一切,賀月都做得遊刃有餘,如魚得水,然而,賀鋒和風染卻聯手給了他一記迎頭痛擊!
心頭越痛,賀月便越加的暗下狠心,一定要盡快搶回風染!不但要搶回風染,他更要徹底鏟除賀鋒,讓那個膽敢挑釁脅迫自己的人徹底消失!
“這是你自找的!”賀月暗道。他本來隻想把賀鋒遠遠流放去封地就罷了,不想賀鋒非要這麽逼他,讓他忍無可忍。
出乎意外,風染鑽進車裏,看見一個比自己還壯實的身影,給他彈了彈坐位,讓在一邊,同時咧嘴笑道:“風少爺。”
“小遠?你怎麽回來了?”難道将要服侍他北上的是小遠?他早就把身契賞給了小遠,小遠也早就被打發回家了,怎麽會又回來了呢?莫非是小遠家太窮,又一次被賣進太子府了?
小遠呵呵地笑着說道:“少爺把身契賞給小遠,待小遠恩同再造,昨天陛下召見小遠,說少爺要遠行,跟前需得跟個可靠的人。小遠就來了。”
賀月這是找個人盯着他吧?風染淡淡道:“我不需要你服侍了。一會兒到了瑞王府門口,下了車,你就回去吧。”他是準備找個機會逃出索雲國,并不是要回成化城,逃跑時怎麽能帶着小遠?若是單單留下小遠,隻怕小遠會被賀鋒移怒,遭受池魚之秧。
“不。”小遠說道:“陛下叫小遠要一直跟着少爺,直到把少爺護送回都城。”
風染沒有再說話,他性子淡薄,勸過一回就算了,聽不聽勸在别人,他不會多勸強求。隻是賀月爲了他,會把小遠又找回來,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其實,瑞王府距離風園相當遠,一在城中,一在城西。再怎麽遠,在午夜之前,風染的車子還是在限定的時辰前到了瑞王府,被引導着從側門進了王府。風染從車上下來,重重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剛才又被賀月非禮強吻了,他都分明打算送自己離開了,還要抓住機會占自己便宜!現在滿嘴的賀月味道,讓他惡心難受,想着進了王府,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趕緊找水好生漱個口!
風染是男寵,沒有資格從正門進出的。進了王府,也沒有任何王府的主子來接洽他,隻有個後宅的小掌事,引着風染去了個偏僻的院落暫歇。
風染早已經習慣了在陌生的地方随遇而安,神色平淡,波瀾不驚,隻要把屋子打掃幹淨就好了。隻是他挂念着鄭修年,在那掌事離開之前懇求道:“大人,請轉告王爺王爺,風染求見。”
大約賀鋒是聽聞過風染的潔癖症,供風染暫時歇息一晚的屋子也打掃布置得很清潔,床帏被褥,全是簇新的,看着覺得舒服。隻是風染一直等到醜末寅初,也沒見賀鋒的影子,在小遠勸說下,又想着來日将要面臨的艱難,蓄養足精力才好行事,便先上床睡了。
風染睡眠一向很淺,在睡夢想,一感覺有人接近自己,頓時警醒,一睜眼,看見一個物件距離自己面門不過數寸,立即揮右手掃了過去,想要把那東西掃開,但是自己的手在将要掃到那東西時,感覺被什麽牢牢扼制住了,隻是指尖帶着一掃的餘勢,在那物件上劃過。
“哼。”那物件輕哼了一聲,從風染面門前倏然退開了數寸,緊跟着,風染的右手被狠狠壓制回床上,那物件一退又進,再度逼近風染的面門,近得不過相距寸許,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你要清楚,你現在是本王的男寵,又在本王府上,本王想怎麽你,賀月那厮也管不着!”
趁那物件一退一進之間,風染才從睡意朦胧中完全清醒了過來,看清楚距離自己面門那麽近的物件竟是賀鋒的腦袋。賀鋒正趁着自己熟睡之時,彎着腰,低下頭,極近地打量着自己。這麽近的距離,賀鋒的氣息直噴到風染臉上,風染怕激怒了賀鋒,不敢側過臉去,盡力屏住呼吸,盡力忍下惡心,說道:“風染見過大王爺,大王爺萬福金安。”
賀鋒就那麽壓制着風染,在昏暗的燈燭下,瞪了風染一會兒,方才臉色陰沉地放開手,直起身,從床邊退了開去。看着風染從床上坐起來,說道:“把衣服脫了。”
風染頓時僵住了。他剛進王府,賀鋒便這麽迫不及待想上他了?盡管風染從知道賀鋒向賀月讨要自己時起,就知道賀鋒對自己不懷好意,但是賀鋒好歹也是王爺,總得有些風度氣派,哪曾想到賀鋒對他這麽急色?啓程赴封當天淩晨,跑到他暫住的房裏便想上了他!
風染本來猜想,便是到了王府,有王妃和世子們在,自己又隻在王府住一晚,賀鋒不會拿他怎麽樣。次日出發,一路山高水長,舟車勞頓,旅途艱辛,人來人往,自是不便做這種事,要做麽,也要等着到了封地安頓下來之後了。這其間,他應該能把握住機會逃走,他更不會給賀鋒玷污自己的機會!
賀鋒看風染不動,加重了語氣說道:“本王叫你脫衣服!你沒聽見?”
眼看逃避不過去,風染下了床,跪到賀鋒面前,叩了個頭,說道:“隻要大王爺放過風染的朋友,風染無不從命。”
賀鋒忽然陰冷地笑了起來,說道:“哦,他是你朋友?什麽朋友?爲了那個刺客,你肯委身給賀月,爲了鄭修年,你也肯委身給本王,本王想知道,你是不是本來就喜歡這一口?風染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