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際驅馳
細細算來,賀鋒跟風染就見過兩次面,一明一暗:第一次,除夕夜賀鋒調戲風染,但據暗衛禀報,兩個人交談得多有争執,最後還動了手;第二次,賀鋒幫助他順利把太子府更名後賞賜于風染,他叫風染出來作謝,賀鋒問了一句“無恙否?”風染卻象沒有聽到一樣并未答話。
這是賀月所知道的,風染與賀鋒僅有的兩次直接接觸,風染曾想與賀鋒聯手要挾于他,賀鋒甚至爲風染準備好了毒藥,不過是鄭修年在中間傳遞的。
賀鋒爲什麽會起意向他讨要風染?
賀月很清楚,風染一直想從他身邊逃開,難道賀鋒此舉是想把風染救出去?或者兩個人有什麽他不知道的貓膩?
“照習俗,親王前赴封地不是可以攜帶侍妾麽?臣不帶侍妾,臣就想帶你的男寵!”賀鋒哈哈一笑:“皇帝登位之前的所作所爲,瞞得過天下人,瞞不過臣的眼睛。”他問:“陛下爲什麽會力主對陰國用兵?陰國的求和國書和貢品,爲什麽半途失蹤?陛下爲什麽堅持要陰國二皇子來我都城做質子?”頓了頓,賀鋒又問道:“上一屆鼎山比武之會,陛下究竟在鼎山看見了什麽?”
第一次鄭修年被人追殺,逃到他王府中暫避。鄭修年不認得追殺之人,他卻是認得的!雖然鄭修年一再自稱是陰國平民,但竟然受到皇家禦前護衛高手的追殺,這就不簡單,除夕之夜,賀鋒見過風染之後,被風染那遺世獨立的清高姿容所震撼,賀鋒忍不住想要了解風染的過去,,便叫人暗中徹查鄭修年和風染,結果令他大吃一次,至于陰國二皇子爲什麽會在太子府上?爲什麽成了賀月的男寵?再查下去,結果更是令他震驚!再往前查,線索直指鼎山。
明年又是鼎山大會比武之期了,賀鋒想知道,上一屆在鼎山比武大會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賀鋒知道賀月曾親臨鼎山,想在上一屆大會上召募幾個武功高手,結果無功而返。然而,賀月卻從此一改誇浮之風,變得不事鉛華,發奮圖強起來。
鄭修年第二次逃到他王府裏養傷,賀鋒就多了個心思,暗暗吩咐人把鄭修年軟禁了起來,好吃好喝,客客氣氣地款待着,卻不許鄭修年離開王府一步。饒是鄭修年超凡卓絕的輕功,被步步提防着,也逃脫不得。
“不用管朕在鼎山看見了什麽,”賀月看着賀鋒,傲然回絕:“所有親王都必須赴封地鎮守,朕不會容許你留在都城,朕也不會把風染賞給你!他是朕的人,朕不會把他賞給任何人!”
賀鋒冷冷一笑:“陛下便叫風公子等着收取臣禮物吧。”
“你敢!”
“皇上,狗被逼急了還跳牆呢。”賀鋒說道:“臣這麽做,也是被逼無奈。”賀鋒一邊說一邊退了出去:“除非皇上現在就抄了臣的家,救出風公子的表兄,否則,臣一定要送這份厚禮!”
賀鋒有太皇太後做靠山,除非賀月能拿出确實的證據證明賀鋒謀反,意圖不軌,否則,賀月不敢輕易動賀鋒。賀鋒也是看準了這一點,倚仗着太皇太後公然要挾賀月。
風染不過是個男寵,鄭修年不過是個男寵的表兄,要是把事情鬧到兩位太後跟前,兩位太後早就不滿賀月盛寵風染,絕對會異口同聲,贊成把風染賞賜給賀鋒!
自己跟風染的關系本就疏遠,若是風染的表兄再因自己而慘死,隻怕會被風染恨一輩子吧?他們的關系也更難改善了。
然而,他費盡心機才留在身邊的人,怎麽舍得放手?而他有幾分懷疑,這是不是賀鋒跟鄭修年做出來的圈套,想救出風染。
“臣希望風公子能與臣一起離京,同赴封地。三日後子時,臣要在寒舍看見風公子,”賀鋒發出最後通堞:“否則……!”第四天一早,便是賀月給各位親王們限定的前赴封地的最後期限,那一日午時,衆親王若未及時啓程,賀月便要按衆親王抗旨謀逆論處,褫奪親王爵位,永遠圈禁。
這三天來,賀月想盡了辦法,動用了所有高手和力量,一方面,想從賀鋒手中救出鄭修年,另一方面又與賀鋒多次談判,希望能用其他的條件達成妥協。然而想從戒備森嚴的瑞王府救人,跟大海撈針似的,自己還折損了不少人手;而談判也毫無進展,賀鋒鐵了心的,要麽留在都城,要麽帶風染前赴封地。
這三天,賀月度日如年,在所有方法都用盡失敗之後,他不得不來跟風染攤牌:“明天,便是最後的期限。”
除夕之夜那麽一鬧,賀鋒尚未對自己死心麽?與賀月相比,風染隻覺得賀鋒更加猥瑣不堪。如果賀月所說的,放他離開,便是把他賞賜給賀鋒,風染倒是甯願呆在賀月身邊,可是這能由他作主麽?風染略呆了呆,問:“陛下今晚是要把風染送去瑞王府?”
“染兒,你可以選擇去或不去,我不會逼你。”
風染有些想笑。賀鋒給賀月的選擇是,要麽讓賀鋒留在都城,要麽賞賜自己。而賀月給自己的選擇是,要麽跟着賀鋒同赴封地,要麽等着收“厚禮”。賀月明明已經做出了選擇,居然還能做出一派雍容大度的樣子跟他說“你可以選擇去或不去,我不會逼你”。
“風染孓然一身,随時可以啓程。”風染微微颔首,一邊說着,便一邊向寝殿外行去。明明就是打定主意想把他賞賜給賀鋒,卻又假惺惺讓他自行決定。鄭修年是他宜師宜友的表兄!他怎麽能等着收那樣的“厚禮”?就算賀鋒架上刀山火海,他也得去。
更何況,他隻是應承了呆在賀月身邊不逃走,如果賀月把他賞賜給了賀鋒,他爲什麽不逃?盡管賀月不是直接放他離去,送人,也是另一種放手。
在風染灰心絕望之際,賀月忽然給了他一線希望,盡管這一次逃走未必容易,還要先把鄭修年救出來,但是,畢竟有了那麽一線希望。
爲了自己的江山社稷的穩固,舍棄一個男寵,這對帝王來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選擇。隻是風染對賀月用這麽圓滑的手段,逼着自己做出沒有選擇的選擇,這行徑太看不上眼了。他想,如果換了他來行事,他會幹脆直接地把男寵送到瑞王府上。這大約也是他與賀月的區别,賀月自小學的是治世制衡之道,而他,學的是行軍用兵之道。一個滿腹心機,老謀深算,一個直來直往,爽快犀利。
賀月的目光一直灼灼地盯着風染,可是風染的神色始終坦蕩拓落,不象是與賀鋒有勾結的樣子,難道是自己想多了?雖然如此,賀月内心還是忍不住的上下翻騰:這是他的人啊,他怎麽能甘心拱手讓人?
看着風染向外走去,賀月跟上幾步,拉住風染:“染兒,我會盡快把你接回來。”
風染淡淡回看了一眼賀月,似賀月這般冷靜理智到無情的男人,竟然也會做這等白日夢,還做得挺陶醉的樣子,風染輕輕拂開賀月的手,率先在賀月前面走了出去。
夏末時節,天氣已經轉涼,到了夜間,涼意更盛。由于是倉促離開,園子裏的下人們在掌事的指使下匆忙地替風染打點各種行裝,風染無語地在正門前廷看着忙忙祿祿的人們,他此番前去瑞王府,還怕少了他吃的穿的用的?瑞親王若是有總刁難克扣于他,他便帶再多的行裝,又有何用?
可是,風染終究什麽話都沒有說。在等待下人忙祿打點之時,被莊總管請進了前廳。
見風染默然無語,賀月道:“這園子,我會給你一直留着。”
賀月還妄想他會回來?這話硬生生把風染惡心得一個寒顫。随即,風染便感覺到賀月把他披着的薄綢半背披風解下來披在了自己身上,叮咛道:“他的封地在北方,此一去,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你身子素來陰寒,要好生照顧自己。”
賀月轉身到風染正面,仔細地替風染把披風帶子系上,輕輕說道:“他若想要你,别跟他争,順着他些,他不比我,别讓自己委屈了。……我會盡快想辦法,讓你早點回來。”他還擔心,他會爲他守節不成?他把他當婦人了?
縱然他不願意被賀鋒碰觸,那也隻是因爲他不願意被碰觸,跟賀月,跟守節不會有一點關系!
如果風染不是深知賀月是個爲了得到自己不擇手段,爲了穩固自己的江山,不惜把他賞賜給别人的帝王,光看着賀月這般殷殷叮咛,情深款款的樣子,真要被騙了。風染隻是漠然地站着,一句話都懶得說。
賀月還在絮絮地叮囑着:“我給你把一個冬的衣服都準備上了,有些是我的舊衣,有些是新趕制的。我叫你的貼身小厮,也跟着你去,有個人,也好服侍你。”碗兒和盤兒麽?這兩個小厮是新近才調到風染身邊的,風染随口給取了這麽兩個名字。
把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帶在身邊,能頂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