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際驅馳
看着風染咬着牙,忍受着治療帶來的痛楚,陸绯卿把自己粉嫩的小胳膊遞到風染嘴邊:“師哥,忍不住就咬我。他們說,有東西咬着,就不痛了。”
風染咬了陸绯卿,狠命地咬他。痛得陸绯卿哭得鬼哭狼嚎,可是,他始終沒有把胳膊從風染嘴裏搶回來,任由風染咬得青青紫紫全是牙印。
“師哥,你咬了我,是不是真的不痛了?”陸绯卿真的很好奇。
“痛。”
“爲什麽還咬?”陸绯卿眼巴巴地看着風染。
“想有個人,陪我一起痛。”
“師哥,”陸绯卿淚汪汪地哀求道:“以後别咬那麽重,真的很痛。”
後來,哪怕風染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也沒有再咬過陸绯卿遞到自己嘴邊香噴噴的小胳膊了。
陸绯卿又不懂了:“師哥,爲什麽不咬我?你不是想有人陪着一起痛嗎?”
“那是我的命運,不是你的。”
陸绯卿撲閃撲閃着眼睛,顯然并不懂得是什麽意思,隻知道風染不會再咬他了。
風染雖然不咬陸绯卿,可是陸绯卿看見風染默默地竭力忍痛,便心痛得在一邊哭得驚天動地:“師哥啊師哥,好痛啊好痛,師哥啊師哥,痛死啊痛死……”,哭得又委屈又傷心,搞不清楚情況的,完全不知道到底誰的身子在痛。
直到玄武真人忍無可忍,把陸绯卿扔了出去,搖頭歎息:“是個心軟的好孩子,就可惜資質太差,學武學醫都不成。”
最初的治療效果并不好,風染的身體不但沒有起色,還漸漸地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陸绯卿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給他喂水喂飯喂藥,幫他揉胳膊揉腿揉身子做推拿,抱他拉屎拉尿,替他抹身擦澡,把他打理得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自己累出一身臭汗卻整天開開心心的爲風染忙進忙出。
看見風染骨瘦如柴的身子,陸绯卿裂嘴笑道:“師哥,你這身子拿去烤排骨,保證吃起來脆嘣嘣的!”
“嗯,等我快死了,你要趕緊烤來吃。别等我斷氣,死了不新鮮。”
陸绯卿頓時哭了,哭得稀裏嘩啦:“師哥,我說笑的,你不會死!我不吃師哥。”
風染冷冷淡淡地說道:“我沒有說笑,認真的。”這輩子,陸绯卿是對他最好的人,遠遠超過了玄武真人。用自己的殘軀,博陸绯卿一個開心的笑,他樂意。
風染對生死的漠然,陸绯卿對生命的熱忱,形成極大的反差,兩個心境完全不同的少年,相依爲命,也相親相愛。
與風染和陸绯卿一起生活的還有一個十八 九歲的少年鄭修年,他便象一個大哥哥一樣照顧着兩個小孩子。風染因體毒病弱,被丢在個偏僻的角落裏沒人管,七歲了尚未開蒙,鄭修年便耐着性子給兩個孩子開蒙識字,把自己所學,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兩個孩子。好在兩個孩子都挺聰明,沒費鄭修年太多功夫。尤其陸绯卿雖然看着蠢笨,其實隻是單純質樸,敦厚老實,一派赤子之心,人卻并不笨。
上山兩月,鄭修年就遭遇到三輪企圖毒死風染的殺手。想是妄圖不利于鄭家的人下的手。因皇帝說的是風染毒發身亡才會治鄭家的罪,風染若是被人殺死,便不關鄭家的事,禍害不了鄭家,因此必要做成風染毒發身亡的症狀來。鄭修年一邊教導兩個孩子讀書識字,一邊嚴密地監控着他們的飲食。同時鄭修年把殺手下毒之事暗地裏禀告了玄武真人。玄武真人也不想自己正研究到興頭上的“藥人兒”忽然死了,下令他門下的玄武弟子們加緊巡山,所有陌生人一概不許進入玄武後山,由此,殺手下毒事件才少了,但鄭修年牢記自己的職責,一直嚴密監控着風染的所有飲食。
就在殺手們沒能毒殺風染時,風染的身體情況卻是每況越下,漸漸站不住,坐不起,失禁失溺,所有人都以爲風染快不行了。玄武真人意識到單純靠醫術或藥物,已經治不了風染身上的體毒後,便決定教風染習武,試試以武制毒或許有用。他沒有收風染爲徒,以武制毒,隻是一種治病方案,他傳給風染的,僅僅隻是一些抑制收斂,清除毒素,易筋洗髓的内功。因此,風染隻是他的病人,他并不是風染的師父。
那一年,風染九歲。
想不到,風染練功的進境很快,在内功與醫術藥理的配合調理下,病體很快就有了起色,一年之後,若單論内力之雄渾充沛,風染超過了玄武真人座下的所有習武弟子。
風染剛剛開始揚眉吐氣時,便癱了,是被體毒反噬。玄武真人叫風染繼續修習内功,也許會有轉機。
風染問:“有多少複原的機會?”
“也許,估計,大概……”玄武真人看着少年沒有生機的灰暗眼眸說道:“……世上還沒有你這樣的病例,也許有轉機,也許一場空。”這種話,基本上是沒有希望的一種委婉表達方式。風染聽得懂,鄭修年也聽得懂。
唯獨陸绯卿很開心,抱着風染笑:“師哥,先生說會有轉機的!”就好象以前風染病重到生活不能自理一樣,繼續無微不至地照顧着風染,然後就是天天監督着風染練功。
風染敷衍地練過幾次後便絕望了,因爲那些曾經被打通過的經絡和穴道,全都堵死了:“绯兒,别管我了,你自己下山去玩吧。”陸绯卿長在山林,一直很想下山見識一下繁華的城市。曾經約好了,等風染的體毒解了,他帶他去山下玩。
陸绯卿笑盈盈地說:“師哥,有我呢,一切有我!”他從玄武真人那裏學了教給風染用來解毒控毒,易筋洗髓的那套功法,又學習了可以幫助風染行功運氣的雙修功法,然後,天天強制着風染雙修雙練。
陸绯卿并不清楚雙修功法意味着什麽,隻是陸绯卿覺得自己練了雙修功法後,可以幫得上師哥,他就練了。風染是聽說過雙修功法的,知道其臭名昭著,然而雙修功法對風染來說,就象絕境中的一縷曙光,他不想癱着等着體毒把自己折磨到死,再不堪的希望他也要牢牢抓住,當陸绯卿要跟他練雙修功法時,風染什麽話都沒說,就練了。
那一年,風染十一歲,陸绯卿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