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際驅馳
風染癱倒在床上,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一般,除了渾身酸軟,那些被剃過毛,搓洗過的皮膚,還有那難以言說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痛。
他尊貴的身體,什麽時候是任人碰觸,随意揉搓的了?那種惡心的感受,橫亘在他心裏,堵得他心慌憋悶。可是他連嘔都沒有力氣嘔,隻能癱在床上,微微張着嘴不停地喘息。
心慌憋悶中,風染也感覺到一絲絲痛楚的快意。他雖然貴爲皇子,可是這世上,沒有人在意他,憐惜他。唯一一個真正愛惜過他的人,失陷在天牢裏,生死未蔔。
想到陸绯卿,風染心中更加痛楚,他願意爲他做任何的事,這些苦楚都算不得什麽。可是,陸绯卿對他的感情,和他對陸绯卿的感情是不一樣的。這份感情,他永遠也說不出口。能爲陸绯卿承受痛苦,在他,也是一種快慰。
觸目所見,是全新的床帳被褥,風染覺得床還算幹淨,稍稍安心了一點。
指給風染的小厮叫做小遠,十八 九歲的年紀,跟風染差不多大。看見風染癱在床上,問風染還有什麽需要,風染不答,他就關了門,出去做自己的活計去了。說是小厮,其實小遠的身形比風染高,身量比風染壯。
男侍大院自然不會修鑿地龍,屋子裏也沒有火爐取暖升溫,風染雖然蓋着棉被,依舊一身冰涼,一動不動。屋子裏冷冷清清的,了無生氣。
風染想:“沒有了内力護身,想是連二十都活不到吧,還說什麽‘壽不過三十’?哪裏等得到未老先衰的那一天?大概注定我不該有内力護身吧,第一次練起來,廢掉了,再練起來,又化掉了。”
雖然一身疲憊,風染的腦子裏卻亂紛紛的,一點沒有睡意。他不禁想:如果三年前他不爲了争一口氣執意下山,一切都會不同,他和陸绯卿還會快快樂樂地生活地玄武山上。
天黑盡的時候,小遠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并兩個鮮果進來。給風染把燈燭點上,說:“少爺,吃飯了。”看風染完全不動,便想去扶風染,手剛碰到風染,就聽風染輕叱道:“手,拿開!”
小遠吓了一跳,趕緊縮回手,看了看,說道:“少爺,我手是幹淨的。”
歇息了大約兩個時辰,風染慢慢撐着身子想倚在床頭,小遠又想伸手相扶,風染冷哼道:“滾開,不許碰我!”他是皇子,一向頤指氣使慣了,雖然聲音低啞,氣若遊絲,語氣中卻自有一股攝人的威勢,把小遠吓得的,站得老遠,眼睜睜看着風染一邊喘息着一邊漸漸掙紮起半個身子,半天才哆哆嗦嗦地靠着床頭坐定。小遠趕緊問:“少爺是要在床上吃飯?我給你端來。”
“慢着,我跟你說兩句話。”風染一邊喘着,一邊極是疲倦虛弱地說道:“詹掌事既然把你指給我使喚,不管你瞧不瞧得起我,我眼下都是你主子,我沒别的規矩,就是任何時候,你都不能碰觸到我,除非我讓你碰。平素要離得我遠遠的,除非我叫你近身。我若在屋裏,你隻能在屋外候着……”
風染還沒說完,小遠隻覺得全身都冷了!這麽冷的天,數九寒冬啊,叫他在屋外候着?不得把他凍成冰人兒?若是夏天,還不得曬成人幹兒?
“……晚上,也别在我跟前伺候。”
一般晚上主子睡床上,爲了便于服侍主子,小厮就睡在床踏上,不會特别給小厮安排睡處。小遠一聽,晚上不讓睡床踏,那他睡哪裏?難道也睡屋外去?小遠眼淚登時刷地一下就流下來了,哭道:“我告訴詹掌事去,我服侍不了少爺,我做粗活去,嗚嗚嗚……”
小遠樣貌長得甚是平常,但看着幹淨順眼,人看着也還勤快機靈,風染想着以後也許要長期使喚他,才交待這麽些規矩,一見孩子想溜,叫道:“站着。小遠,我說一句話,你要記住:今天這些剃毛洗澡的,但凡碰過我身體的,看過我身體的,不用多久,我要叫他們全部剁手剜眼。小遠,本來你也有份,你要服侍得好,我便饒過你。你要不想服侍我,也由得你。”虛弱的聲音,淡淡的語氣,說着殺氣騰騰的話,卻讓人不容置疑。
“詹掌事……也……也……看過……”
風染喘了兩口氣才說道:“自然,包括他。”在他心裏面還加上拉着他雙手,試探他内力,企圖毀掉他丹田的那兩個護衛。至于賀月麽,敢那樣亵玩羞辱于他,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小遠吓得“咕咚”一聲跪到風染床前:“少爺,饒過小遠。”
“這些話,你不必藏着掖着,有膽就傳出去,我敢說,就敢做,别以爲我吓你。”
小遠跪在地上,連稱不敢。風染半倚着床頭,閉着眼,積蓄了一些力氣,吸了口氣才說道:“吃飯吧。”
看着小遠遞上來的黑乎乎的東西,風染有些傻眼了:“這是什麽?”這就是他今晚上的“飯”?光是聞着就有些惡心作嘔,更别說要吃下去了。
“是湯膳。”
“湯膳?”
“府裏專門熬給男侍吃的。”小遠說道:“聽說是從小倌樓淘來的方子。”
風染不解了,爲什麽男侍吃飯還有專門的方子?
小遠一進府,就在這男侍大院幹活兒了,已經幹了六七年了,既服侍過其他男侍,也幹過粗活,對男侍大院的規矩知之甚詳,見風染疑惑,便給細細的解釋。
原來小倌是忌吃葷腥油膩,辛辣煩重之物的,吃了身上便有腥膻之氣,怕穢氣薰了恩客,因此要嚴格控制小倌的飲食。這湯膳除了清淡之外,還加了很多珍貴藥材,用以補充小倌們長期戒葷茹素所需要的營養,另外還有滋補氣血,溫養肌膚,延緩發育等多種功效。據說小倌樓裏吃湯膳長大的小倌們一個個都水嫩細膩,齒白唇紅,膚若凝脂,并且到了十六七歲都不發育,還跟小童似的,每一個都是小倌中的極品。湯膳還有另一個作用就是食物殘渣很少,讓小倌們在承歡之後,可以減輕因排洩引起的痛苦。也不知道是太子府哪位管事的知道了湯膳這東西,覺得很好,就花大價錢把方子買了來,讓府裏的男侍們吃。因此太子府的男侍們就跟某些小倌樓裏的小倌一樣,基本上不吃正常飲食,每天就早晚各一碗湯膳,鮮果是不定時不定量的。鮮果的多少關鍵看男侍的表現,帶着幾分獎罰的意味。
隻是聽一聽,就讓風染倒足了胃口,吩咐道:“把這髒東西倒了,把果子剖給我吃就行了。”
“倒了?”詹掌事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聽到了後面一句話,瞪着眼睛問道:“你知道這碗湯值多少銀子?象你這種隻賣一文錢的貨色,就是把你十八輩祖宗賣了也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