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剛才人多口雜,那龐龍招供的口供之中有些讓人不解之處,我也沒有公然的提出來。但我覺得,應該私下裏說清楚這件事。否則整件事似乎難以說得通。”
王源笑道:“兄長。讓我來猜猜,是不是覺得派出這龐龍來下手,其實是多此一舉?”
高仙芝點頭道:“正是如此。難道你也有這種感覺麽?既然要下手毒殺太上皇,又有合适的毒藥,隻需下令袁明遠直接在進貢給太上皇的龍須酥中灑下毒藥便可。又何須多此一舉叫出個龐龍來辦事?而且那龐龍說,一路上袁明遠防範甚嚴,根本沒有下毒的機會。我就不明白了,袁明遠和他們不是一夥兒的麽?怎地會自己人防着自己人?這不是很奇怪的事麽?”
王源微微點頭道:“兄長,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既要在龍須酥中下毒,直接讓袁明遠動手豈非快捷方便?那袁明遠也定不敢推辭。可從袁明遠來成都的言行來看,他應該根本沒有要毒殺太上皇之心。别看他手下人夜闖散花樓,但那不是要行兇,而是因爲他覺得我騙了他而已。”
高仙芝點頭道:“會不會是。若袁明遠在貢品上下手的話,此事便太過明了,也無回旋的餘地。若太上皇因爲吃了李瑁送來的貢品而被毒殺,便百口莫辯了。所以才讓龐龍暗中前來行事。但也不對啊,龐龍說他半路上是打算在貢品中下毒的,但是因爲袁明遠防備甚密而沒有辦法下毒。龐龍這麽幹不還是讓袁明遠背黑鍋麽?還是要把火燒到陛下頭上麽?”
王源呵呵笑道:“兄長,你想過沒有。有沒有可能龐龍此行根本就是受李光弼派遣,而此事李瑁一無所知?”
高仙芝驚愕道:“你是說,李光弼背着李瑁派人來殺太上皇?他怎敢這麽做?”
王源沉聲道:“如果太上皇死在成都,不但可以往我身上潑髒水,還可爲李瑁鏟除心中的一塊塊壘。這件事怎麽都是很劃算的,以李光弼的精明,必然早已看清楚了局勢。但李瑁或許沒有弑父的膽量,李光弼不敢明言,便暗中派人來解決此事,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高仙芝皺眉微微點頭道:“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有這種可能。這麽一來,事情便能說的通了。那龐龍可不管誰背黑鍋,隻要能得手便可。袁明遠倒也并非特意防範,隻是循例做事罷了。可是李光弼起碼應該避諱一點,那就是避免将這件事和袁明遠等人聯系起來,否則豈非是引火燒向李瑁?他不應該沒交代龐龍啊。”
王源呵呵笑道:“他定是已經想好了對策了,即便火燒到袁明遠身上牽扯到李瑁,他也定有辦法應對。他這麽做隻是幫助李瑁下定決心罷了。李瑁畢竟優柔躊躇,他不推李瑁一把,李瑁幹不了大事。譬如靈州登基之事,便是他讓李瑁下定決心登基的。”
高仙芝點頭道:“我明白,那麽這絕對是一種可能。”
王源微笑道:“是啊,這隻是一種可能而已,或許我們根本就猜錯了。但其實我們根本不用糾結此事,這件事也許根本沒有那麽複雜。也許真相其實就是袁明遠這個人辦此事不太合适,故而他們選了龐龍來辦事罷了。這等事李光弼自己做主的可能性其實也很小,十之八九是得了李瑁的默許的,否則他李光弼以後可别想舒舒服服的活下去,畢竟他殺的是太上皇,雖是爲李瑁着想,但殺父弑君的罪名可不是他李光弼敢于獨自承受的。又或者那隻是龐龍招供時的口誤,這等人說話不盡不實瞎編亂造混淆視聽也是有可能的。總而言之,咱們也不用糾結這些了,總之無論他們是何種企圖,現在已經被我們給挫敗了。不管李瑁和此事有無幹系,他這個鍋是背定了。兄長,我得去散花樓看看太上皇了。你一起來麽?”
高仙芝擺擺手道:“我便不去了,我要回府歇息了。賢弟你去見太上皇便是,告訴他,恭喜他生了個孝順的好兒子。”
大笑聲中,高仙芝騎馬拐上向南的街道,王源也笑着撥馬往北,朝着散花樓而去。
……
玄宗傍晚時分便清醒了過來,他不知道自己經曆了什麽,但他隻覺得全身酸軟頭暈目眩,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在昏迷之前劇烈的腹痛的感覺依舊記憶猶新,但此刻雖然身子不舒服,但那劇烈的疼痛已經消失了。
然後,他從張德全的口中得到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一切都是源于那幾隻買來的粽子,那粽子裏居然被人下了毒,差點毒死了自己。幸虧王源請來了高人來給自己解了毒,否則自己恐怕早已丢了性命了。
“太上皇啊,奴婢以前誤解了王相國了。奴婢總覺的王相國心懷不軌,強硬霸道,還将太上皇幾乎囚禁在這散花樓裏,總覺得他是狼子野心。但現在奴婢才明白了,原來王相國是要保護太上皇呢。上次有幾人夜闖散花樓被射殺了,現在又出了這麽件事。可見有人成心要加害太上皇。幸虧有了王相國的嚴密保護呢。您是不知道,王相國知道您中毒後急的不行,幸虧他處置得當……”
張德全一邊給玄宗喂着安胃定心的冰糖蓮子羹,一邊輕聲的絮絮叨叨着。玄宗一口口的喝着蓮子羹,眼睛微微的閉着。用尚且沒有完全恢複的大腦思索着這件事。玄宗其實得知自己中毒的第一反應便是王源要害了自己,但得知王源又救了自己之後,玄宗卻又不敢肯定了。他若是想殺自己,爲何又要救活自己?演戲博得自己的好感?現如今的王源早已不需要這麽做了。那日他便強硬的宣布自己必須回京,那便表明在王源眼中,自己其實已經毫無反抗的能力了。事實也是如此,自己這個太上皇又有什麽值得他王源看重的呢?
然則,下毒者另有其人。又是誰要至自己于死地呢?玄宗的腦子裏閃過一些念頭。但他不敢亂想,他不想把事情往最壞的方面去想,因爲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是真的傷心心痛之極了。
“……相國說……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個下毒的人,相國調動兵馬封鎖了全城,現在天都黑了,不知道抓到沒有。不過相國說晚間來探望太上皇的。此刻也應該來了吧……”張德全兀自絮絮叨叨的說着話,将一勺勺的冰糖蓮子羹喂到玄宗的嘴巴裏。
一碗蓮子羹喂得快要結束的時候,外間一名小内侍的聲音隔着門幕響起:“啓禀太上皇,王相國前來探望太上皇,是否召見?”
張德全一聽,喜道:“說曹操曹操到,王相國來了。太上皇?可有精神見他?”
玄宗肚子裏有了湯水,精神已經好了不少。微微點頭道:“扶朕坐好,給朕擦擦臉。”
張德全忙答應了,從銅盆之中擰了一把布巾,替玄宗仔仔細細的擦了臉,再将玄宗的發髻整理了一番,扶着玄宗坐好。
“去請王源進來。”玄宗道。
“遵旨。”張德全快步出來,見門廊下的燈光下,王源正負手背對着自己站在那裏,仰頭望着繁星點點的夜空。
“張德全見過相國,太上皇請您進房觐見。”張德全滿臉笑容,躬身對着王源的背影拱手道。
王源進了玄宗的卧房,上前行禮,口中道:“臣王源見過太上皇,太上皇身子覺得如何?”
玄宗臉上滿是笑容,無力的擺擺手道:“王源,你來啦,朕已然無恙了,就是身子有些倦怠無力。免禮平身吧。張德全,給相國搬把椅子,給相國上茶。”
張德全忙連聲的應了,搬過椅子來放在床頭,又命人去沏了茶來。王源借着燈光端詳着玄宗的臉色,發現玄宗的臉色已經有些紅潤了,精神也好了不少,看來身子恢複的不錯。雖然年紀大了,但這麽多年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身體的底子還是不錯的。
“王源,朕全聽張德全說啦,今日若非是你,朕恐怕現在已經早已魂歸黃泉了。朕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朕。”玄宗緩緩開口道。
王源微笑道:“太上皇莫要這麽說,太上皇無恙便是社稷百姓之福。天下萬民之大幸。”
玄宗搖頭道:“什麽百姓之福萬民之幸。朕如今隻是個等死之人罷了。雖然朕感激你救了朕,但其實朕便是今日被毒死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朕對自己的死活已經無甚關切了。”
王源忙道:“太上皇切莫說這樣的話,太上皇還是我大唐軍民的主心骨呢。隻要太上皇還在世,以太上皇往昔之威,便足可震懾宇内宵小。這也是有人意圖加害太上皇的原因,因爲他們怕您,所以便要害了您。”
玄宗看着王源道:“震懾宵小麽?朕真有那麽大的威嚴就好了。朕現在是落毛鳳凰不如雞,虎落平陽……咳咳,這個……還是不說這些了。聽張德全說,你在全城搜捕下毒毒殺朕的兇手,不知道可抓獲了兇嫌?”
玄宗本是要對自己的處境發一番感慨的,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句話說了一半便趕忙住口。這會讓王源理解爲自己在罵他。自己确實被王源欺負的夠嗆,然而這些話又怎能當着王源的面說出來。現在自己就是那隻落于平陽的老虎,而面前的這個人就是惡犬。虎已經無力傷人,惡犬卻可緻命,老虎也不得不看着惡犬的眼色行事了。
王源對玄宗的比喻假作沒聽見,似乎是玄宗比喻不當的失言,但其實這正是他内心的真實想法。自己無論救他多少次,無論幫他賣命多少次,恐怕在玄宗眼裏,自己還是他最大的敵人。
“太上皇,臣正是因爲此事而來的,臣确實抓到了下毒的兇手,經過臣緊急提審,現已查明了事情的經過。”王源沉聲道。
“哦?是誰要置朕于死地?兇手在何處?”玄宗叫道。
王源遲疑道:“太上皇,臣不知道該不該将真相禀報于太上皇知曉。臣恐擔心太上皇會受不住這樣的結果,恐怕會讓太上皇生氣動怒,傷了龍體。”
玄宗心中籠罩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一方面他忽然不太想知道是誰要毒殺自己,因爲他擔心自己的預感會成爲現實。但另一方面,他又很想知道結果,他要明明白白的知道,到底那個自己爲他付出了那麽多的人是不是背後的兇手,他是不是會狠毒到如此的地步。但其實,玄宗心裏明白,如果真的是自己預感的那個結果,這個結果無論他想不想知道,王源都會讓他知道,他是拒絕不了的。既如此,還不如面對現實。
“你不用擔心,朕還沒那麽脆弱。朕什麽都扛得住。告訴朕,誰是兇手。”玄宗反而平靜了下來。
王源微微點頭,他佩服玄宗的定力和城府。這個人即便到了今天的地步,已然是冷靜而且清醒的。幾十年在權力的巅峰上浸淫打滾,這種曆練所得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得到的。
王源緩緩伸手,從懷裏掏出了龐龍的口供供狀,緩緩的遞了過去。玄宗目光猶疑的接過供狀,在床頭燈燭的明亮燈火下一字字一句句的仔細看了起來。
屋子裏靜的吓人,一隻蚊子不知從那裏鑽了進來,小小的身影在玄宗抖動的手掌旁飛舞,嗡嗡的叫着,尋找着落腳下嘴之處。然而,玄宗手中的紙張的突然滑落,讓它驚的煽動翅膀飛逃向黑暗的角落。
玄宗手中的供狀緩緩的滑落在了被子上,他的眼睛滿是憤怒和痛苦,整個身子似乎都在顫抖。
“太上皇,你還好吧。”王源低聲問道。
“這個孽障!”玄宗揚起手來狠狠砸在床邊的紅木上,緊接着數拳擊下,打的蓬蓬有聲,口中咒罵不絕。
“太上皇,您怎麽了?”外邊候着的張德全聽到動靜,吓了趕忙沖了進來。
王源朝張德全揮揮手道:“張德全,太上皇沒事。你出去,帶着人走得遠遠的,不許任何人在外偷聽,否則,唯你是問。”
張德全愣愣的站着不動,玄宗捶胸頓足了一番後終于平靜了下來,擡起頭來對張德全低聲道:“張德全,你帶人離得遠遠的,朕和相國有要事商談。”
張德全這才緩緩轉身出門,一揮手,帶着伺候的幾名内侍和宮女出了堂屋,帶上了屋門。
王源靜靜的看着玄宗,玄宗垂着頭坐在床上,兩人很久都沒說話,屋子裏又忽然靜了下來。那隻蚊子也不知何時又開始嗡嗡飛舞,伺機嗜血。
“王源,這份口供當真是龐龍親口供述的麽?”玄宗緩緩開口道。
王源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到這個時候,玄宗還在問這樣的話。要麽是不想承認這份口供,要麽便是懷疑自己在栽贓陷害。王源豈容他質疑此事的真假。
“太上皇,審訊龐龍時,共有成都文武官員十多人在列。其中包括了左相韋見素和平章政事顔真卿。審問時顔真卿動了夾棍可鞭刑,但龐龍并未招供,後來是臣親自審問的。臣審問時未動刑罰。那龐龍良心發現,主動招供的。陛下若有疑問,可召顔真卿韋見素或成都太守李宓等人前來印證。”王源道。
玄宗忙道:“王源,你莫誤會。朕不是質疑你們審訊口供的真假。朕是擔心,有人利用這個龐龍胡亂攀咬,挑撥離間。”
王源微笑道:“太上皇,龐龍胡亂攀咬恐怕是不成立的。試問,龐龍這麽做的目的何在?他攀咬誰也攀咬不到陛下和李光弼頭上。若說他攀咬我的話,倒還情有可原。畢竟臣身上背着太多的黑鍋,或許攀咬臣還更可信些。這件事從前因後果來看,是沒有什麽纰漏的。但有一點尚未得到證實,龐龍口供說是李光弼指使他毒殺太上皇,李光弼是打着陛下的名頭的,但龐龍并未得到陛下親口指示。那麽是否當今陛下參與了此事,還需打個問号。臣目前也并非完全的相信這份口供,臣不能僅憑這份口供便斷定李光弼和陛下真的是背後的主謀。但有一點可以确定,那便是這個龐龍是跟随了宣旨的袁明遠從京城前來行兇,那麽整件事的可信度便提高了不少。”
玄宗緩緩點頭道:“你的話有道理。也許是李光弼自作主張,并非瑁兒的本意。這件事撲朔迷離尚未定論,朕覺得也暫時難以斷定事實真相。”
王源點頭道:“所以臣才告訴所有人不得将此事洩露。現在爲止,消息控制在知情的十幾人之中,尚未洩露出去。臣來見太上皇,便是請太上皇定奪此事。”
玄宗道:“你做的很對。這件事不能洩露出去,否則便要翻天覆地了。朕相信瑁兒不會這麽做,他絕對不會這麽做。”
王源咬着下唇沉吟片刻,低聲問道:“太上皇,臣隻想問問太上皇,若此事當真是陛下和李光弼合謀作爲,太上皇該怎麽辦?”
玄宗愣了愣搖頭道:“不可能,朕不信有這種可能。朕絕不信。”
王源道:“太上皇你不能否認有這種可能。李光弼怎敢獨自做出這等事來。李光弼和太上皇您之間有什麽恩怨?他要幹出這樣的事情來?他的動機何在?”
玄宗皺眉喝道:“李光弼沒動機,難道瑁兒便有動機麽?瑁兒已經貴爲天子,朕也已經傳位于他,他這麽幹對他有什麽好處?你說,你說。”
王源靜靜的看着玄宗半晌,歎了口氣低聲道:“當今陛下有無動機,臣不知道。太上皇既說沒有動機,那便沒有動機吧。太上皇,臣今日觐見便是來探望太上皇的身子,順便禀報此事的。臣回去後會封鎖消息,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太上皇便請好好的将息吧。臣告退了。”
王源站起身來,躬身行禮,轉身朝房門外走去。
玄宗呆呆看着王源,在王源要出門的刹那,玄宗忽然大聲叫道:“王源,你留步,朕還有話要跟你說。”
王源轉身來皺眉道:“陛下還有何吩咐?”
玄宗叫道:“端午節後你還要送朕回京城是麽?朕現在身子如此虛弱,你還要送朕回去麽?”
王源靜靜道:“太上皇放心,臣會安排舒适的車駕,保證太上皇一路安适的。”
玄宗面露憤怒之色,怒道:“朕都這個樣子了,你還要送朕走?朕想留在成都将養身子都不成麽?”
王源靜靜道:“天下平定,太上皇回京是正正當當順應民意的行爲。我已經問了相關人等,太上皇的身子已然并無什麽大礙了,很快便能恢複。平叛已經兩月有餘,我若老是留着太上皇在成都,天下人都會以爲是我王源控制了太上皇的自由。臣不能留太上皇在成都,這件事是早已定下的。太上皇大可放心,臣會派郎中随行,趁着初夏氣候适宜景物怡然之際,一路緩緩回京,不但對太上皇身子無礙,反而會有好處。”
“不,朕不走,朕不走。朕死也死在成都。你休想逼朕離開。”玄宗怒喝道。
王源冷聲道:“太上皇在擔心什麽?太上皇爲何決意不回京城?京城有對你那麽孝順的新皇,還有太上皇的大多數故臣舊将,太上皇去京城難道不比在這散花樓中好?陛下連散花樓中陛下手植的牡丹花都移栽至此了,太上皇的衣食住行之物都千裏迢迢的送來,這是多麽大的孝心啊。太上皇生子若此,夫複何求?”
玄宗喝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瑁兒對朕有孝心,難道卻要受你取笑麽?”
王源呵呵笑道:“太上皇這是說的什麽話,這哪裏是取笑,這是褒獎才是。太上皇連好話都聽成了歹話了麽?莫非太上皇心裏認爲,陛下的孝心是虛情假意?”
“朕可沒這麽認爲,是你在胡亂揣摩罷了。朕也沒什麽好擔心的,朕在成都覺得舒坦,朕住的安心。朕不需要出門,朕隻在這園子裏曬曬太陽賞賞花喂喂魚便挺好。朕隻有這麽個請求了,你都不許麽?”玄宗怒道。
王源緩緩走近床前,雙目凝視玄宗道:“太上皇,你甯願在成都當籠中鳥,也不願去京城過逍遙日子,這可不是您的作爲。其實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和臣打啞謎,何必把臣當傻子?今日既然言至于此,何不開誠布公的說清楚?若太上皇還是這麽遮遮掩掩虛虛假假,那可恕臣沒空在此打啞謎了。”
玄宗冷聲道:“好,你要開誠布公,朕便同你開誠布公。朕很早就像和你推心置腹的談一談了。你要談什麽,直接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