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擺手笑道:“你想取峨眉山找太上皇?快打消這個念頭吧。峨眉山上寺廟數量多如牛毛,咱們又不知太上皇在那座山上的那座廟裏禮佛,你找上一年怕是也找不到。除非你在金光頂上死等,但又能知道太上皇何時上金光頂?你若要去,我也不攔着,但可莫怪我沒提醒你這些。”
袁明遠歎息作罷,他知道王源所說的是實情,峨眉山乃天下佛教名山,山上的寺廟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座,那要找到什麽時候?再說來回的路程便要半月,在登山尋覓怕是花的時間更多。而在成都等候的話,也不知何時能見到,看來這差事是難以完成了。
“罷了罷了,怎地如此不巧,看來隻能作罷了。”袁明遠搓手道,他的神色甚是不安甯,此行來正是帶着李瑁的密旨,要對玄宗進一步的暗示恐吓,要杜絕玄宗回長安的念頭,安心的呆在成都。
“機會還是有的,這麽着,待太上皇回來後,我上奏告知陛下便是,到時候袁内監再來一趟便是。”王源呵呵笑道。
袁明遠道:“隻能如此了。那麽那些陛下讓我帶來孝敬太上皇的東西,便隻能托付相國轉交了。”
王源道:“放心,交給我便是。”
袁明遠拱手道謝,雖然覺得遺憾,但倒也并不太在意。隻要那些東西到了太上皇的手中,太上皇自然明白自己此行帶來的陛下的用意。
兩人重新續了一杯茶,各自品了幾口。袁明遠的神态放松了下來,微笑道:“陛下的口谕暫時隻有這兩件事。不過,李平章也讓咱家帶了幾句話來,要跟相國說一說。”
王源放下茶盅笑道:“李大帥麽?我和他是故交呢,已經很久沒見面了,此次平叛他也功勞不小。攻下長安城,收複河北大片州府城池,也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呢。”
袁明遠呵呵笑道:“那是那是,不過他的功勞便遠沒相國這麽大了。陛下也下旨嘉獎了他,不過是授予了國公爵位,授了平章政事的職位。依舊兼着河西朔方兩道節度使,另外還兼着禁軍大将軍的職位。此行來時,李平章特意找到咱家,談及和相國共事的往事,對相國大加贊揚,佩服之至呢。”
王源擺手笑道:“那是他客氣,他的本事可不在我之下,隻是他爲人謙遜罷了。不知他給你帶了什麽話?”
袁明遠想了想道:“這些話都是私話,本來不該本人來傳達。但既然李平章不見外,而且本人也對這件事有所了解,故而說出來也不算唐突。相國隻聽聽便是,若是覺得不妥,可拂袖而去,咱家也不怪你。”
王源饒有興緻的道:“你這麽一說,我倒很希望能聽一聽了,好像挺有趣的樣子。”
袁明遠道:“那我可說了啊。”
“洗耳恭聽。”王源笑道。
“聽說相國此次率軍南下平叛之時,是單槍匹馬先去的揚州。坐鎮揚州,指揮揚州的軍民抵擋住了叛軍的數番猛攻是麽?”
“正是,事急從權,叛軍順流而下,大軍追之不及。情急之下我才提前趕往揚州城。天佑我大唐,揚州這一戰險之又險,但終究還是險中求勝了。”王源笑道。
袁明遠連連啧嘴,一臉的敬佩之情。
“難怪李平章對相國此舉贊不絕口,這番魄力和本事,誰人能及?揚州兵馬不足萬餘,揚州城防也不算堅固。硬是在王相國的手裏成了堅城一座,八萬叛軍铩羽而逃,當真教人佩服的五體投地。李平章談及此事,欽佩之情溢于言表。”
“莫要這麽說,我聽不得這些贊揚的話,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情形也不像你們想的那麽太過艱難。而且也不是我一人之功。要說佩服,倒要佩服揚州軍民的抗敵之志,揚州官員的通力協助呢。”王源淡淡擺手道。
“說的是,說的是。我們也聽說了。揚州百姓們也自發上城殺敵,官員們也都視死如歸。特别是江南道巡察使杭州刺史崔道遠,聽說此戰之中他崔氏和其他幾族效力不小,是麽?”袁明遠微笑說話,眼睛盯着王源的臉。
王源聽到崔道遠的名字,心中猛然一動。之前對于袁明遠這個名字便有些印象,一聽道崔道遠這個名字,猛然間便想起一事來。那一夜楊花樓大火之後,自己和崔道遠攤了底牌。崔道遠能和自己達成諒解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爲李瑁派人去拉攏他宣旨的同時也在崔家内部做了手腳。那晚崔道遠盤問崔元戎崔元平時,這二人說出了這個秘密。而那個被派去宣旨的内侍的名字,便正是袁明遠。
事後王源基本知道了這個内情,但對袁明遠這個名字也隻是一帶而過并未在意,此刻赫然想起,眼前這個袁明遠不正是那個代表李瑁去江南宣旨的袁明遠麽?難怪剛才他說,此事跟他也有些關聯,那必是關于崔家的事情了。
“袁内監所言甚是,崔翁此次出了大力,物資人力消耗無數。我上奏的折子裏也寫明了崔氏和參與守城的官員豪族的功勞,陛下應該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了。”王源微笑道。
袁明遠緩緩點頭,側首問道:“那是自然。不過李平章要說的卻非是衆人的功勞,而是關于相國和崔家的一些事情。”
王源道:“那是何事?”
袁明遠咂嘴道:“相國當知,陛下登基之後曾派人去江南傳旨,讓崔氏等東南幾大豪族出錢出力募集兵馬北上平叛。崔氏等族自武帝時便不許入仕爲官,陛下這麽做可謂對他們百般恩典了。那次宣旨之人便是我,所以我對旨意記得清清楚楚。陛下的聖旨之中還給予崔氏另外一個巨大的恩典,那便是陛下決定納崔氏長孫女入宮,并封爲貴妃。這件事相國不知知不知道。”
王源心中大動,臉上卻一臉平靜的道:“我豈能知道此事?崔家和我卻也沒和睦到什麽事都要向我禀報的地步。這是好事啊,陛下這麽做可籠絡崔氏和江南豪族的心。當此之時,正需要崔氏和其他幾族出錢出力重建大唐呢。”
袁明遠笑道:“相國當真不知麽?但關于相國和崔家那位長孫女崔大小姐的事情,卻是傳的盡人皆知呢。相國知不知道,那位崔大小姐正是陛下要納入後宮封爲貴妃的人選。相國和她不清不白傳出了些桃色之事來,這豈非是讓陛下難堪麽?李平章要我帶話給相國,希望相國能收斂自己。相國當真不知陛下欲納其爲妃之事便罷了,現在相國知道了此事,希望相國不可行爲失距,惹來非議。難不成相國要跟陛下争女人不成?”
王源面容劇變,眉頭緊鎖。李光弼這是瘋了麽?讓袁明遠來跟自己說這些事,這是要淩駕于自己之上了。李光弼是不是以爲他已經擁有了可以對自己說三道四的資格了。
不過王源很快便冷靜了下來,腦子裏思索着李光弼這麽幹的用意。然後王源得到了一個結論。李光弼此舉顯然是已經懷疑自己跟崔家達成了某種協議,故而他希望警告自己以撕裂這種協議。他或許認爲,跟自己挑明了陛下下旨要那崔若瑂爲貴妃之事後,自己便會退讓,畢竟跟陛下争女人可不是什麽好主意。一旦自己選擇後退,和崔家便不可能有姻親的聯系。那麽崔若瑂便會被納入李瑁的後宮,從而重新建立起和崔氏的緊密聯系。這一切都是爲了得到崔家和江南豪族的支持。畢竟隻有得到他們的支持,李瑁才能迅速的增加實力,才能和自己抗衡甚至對自己動手。
李光弼啊李光弼,你也是煞費苦心了。可惜的是,你并不知道,我正是因爲知道了你們的勾當,才決定橫刀奪愛的。你要我放手,我卻隻能讓你失望了。這個女人我要定了,跟陛下争女人的事情,别人不敢,我卻敢。太上皇的女人如今都在我的宅子裏,何況是你李瑁。
“袁内監,竟然有這樣的事麽?我是真的不知會有如此内情。要是早知道陛下要納其爲妃,我又怎會去和她交往?這可怎麽好?這事兒可要教人尴尬之極了。”王源皺眉咂嘴道。
袁明遠看着王源的尴尬樣子心中暗笑,心道:你也知道害怕麽?你跟陛下搶女人,你這不是找死麽?
“不知者不怪,咱家也不是拿這事來讓相國難堪。相國是風流倜傥之人,聽說你府中嬌妻美妾無數。本來這也沒什麽?畢竟相國這樣年少得志,本事又高,相貌又俊俏的人,正是天下女子們夢中都想追随之人。但相國也要看看對方是什麽人,可不能看着如意便全部都納入府中金屋藏嬌啊。好在相國并未作出什麽出格的事,李平章隻是提醒相國一聲,不要再打崔家大小姐的主意。那麽這件事便自然湮滅了。”袁明遠微笑道。
王源皺眉道:“可是,怕是已經遲了啊,我可以不去招惹那崔家大小姐。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難道崔氏和你已有婚姻之約?崔道遠如此大膽?”袁明遠皺眉道。
“那倒不是。崔道遠對此一無所知,我和崔家大小姐的交往都是私底下的秘密,他豈會知曉。”王源道。
“那你猶豫什麽?不要再招惹那女子便是了。”袁明遠松了口氣。
“可是……”王源壓低聲音道:“可是我已經和那崔大小姐已有了夫妻之實。我自然可以爲了陛下不再招惹她,但崔家女已非完璧,陛下……陛下還能納她爲妃麽?陛下若能忍,那我便無話可說了。”
“什麽?”袁明遠呆呆看着王源,恨不得上前給王源幾個耳光,大聲責罵幾句。這個王源,居然已經把那女子給睡了,陛下若是再納崔家女爲妃,那豈非是撿了王源吃剩下的殘渣,被王源戴了綠帽子麽?
……
王源幾乎是大笑着離開政事堂的,袁明遠尴尬的樣子太好笑了。此人這一趟肩負着數件重大的使命而來。第一便是通過宣旨嘉獎穩住自己;第二便是希望借自己的刀解決李珙等人的麻煩;第三便是想進一步阻止玄宗回京,以免造成兩難的局面;第四便是挑明李瑁對崔氏的态度,阻止自己和崔家走得更近,借以繼續達成李瑁意圖和崔家聯姻拉攏的目的。
這四件事可謂是件件重要,而且環環相扣。由此可以推測,京城中的那些人在如何對付自己的問題上恐怕已經絞盡腦汁了。
王源心中冷笑,這四件事除了第一條之外,其餘三條自己都不會讓他如意。皇恩浩蕩,給自己封了個郡王,自己豈能不領這個人情?更何況還有不少賞賜之物,那些可都是錢呢。唯一讓王源覺得愧疚的是,便是關于崔若瑂的那件事。自己造謠說和崔若瑂已有夫妻之實,這件事恐很快便要傳開來,這對崔若瑂的名譽有巨大的損害。
消息傳到杭州時,恐怕崔道遠會氣的跳腳,崔若瑂恐要遭到訓斥了。這件事或許需得寫封信給崔家,分别給崔道遠和崔若瑂解釋清楚,否則一旦被誤解,不僅崔若瑂會忌恨自己,崔道遠恐怕也會責怪自己不守信諾而翻臉,那可真是将崔道遠推向李瑁的懷抱了。
“譚平,告訴守衛散花樓的兄弟們。袁明遠在成都期間,不容他靠近散花樓半步。要防止他潛入散花樓見到太上皇。”王源吩咐身旁的譚平。譚平拱手應諾而去。
“趙青,前往朔方探聽消息的斥候回來了麽?”王源再問趙青道。
“啓禀大帥,去了有十日了,應該還有三四日便有消息回來了。一有消息我馬上禀報大帥。”趙青沉聲道。
“好,這消息非常的重要,絕對不能馬虎。對了,回頭你告訴韋左相一聲,宴請袁明遠的宴席我便不出席了,由他們全權接待便是。我不想在這個袁明遠身上浪費時間。”
“卑職遵命,一個閹奴,确實不值得大帥對他客氣。”趙青點頭道。
……
午間,對袁明遠的宴請在成都的張儀樓進行。王源的未出席讓袁明遠很是不快,畢竟自己是朝廷來的欽差,還是特地來給王源宣旨而來。顯然,王源并沒有把自己看在眼裏,這讓已經成爲新皇心腹内侍的袁明遠心中很不高興。這個袁明遠曾經是壽王府一名普普通通夾着尾巴做人的小内侍,然而随着壽王的登基,他也一躍成爲内侍總監,成爲陛下的體己之人。在長安,除了李光弼之外,他的面子便最大了。然而到了成都,他才明白自己什麽都不是。他這才想起關于王源的種種傳言來。這個人果真是跋扈驕橫不可一世,連陪自己吃頓飯都不肯。宣了旨之後便将自己丢在一邊,連看都不看一眼了。
好在有左相韋見素和平章顔真卿陪同,雖然這兩個人也壓根不再袁明遠的眼裏,根本不算個人物。但畢竟朝廷依舊承認他們的官職,有他們作陪也算是一種面子上的彌補。再加上酒菜豐盛,陪客殷勤,袁明遠倒也不想橫生枝節去計較王源的傲慢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八面玲珑的韋見素說話也中聽,袁明遠逐漸進入了狀态,和衆人談笑風生起來。
“成都确實是個不錯的地方,咱家私下裏說句閑話,這裏的氛圍比之京城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咱家走在大街上,街上的百姓們都笑嘻嘻的,好像日子過得還都不錯的樣子。難怪你們這些人都不願去京城。韋左相顔平章,你們倒是過得滋潤的很。可不知道京城現在人人忙的腳步沾地,累得半死呢。每天都有很多百姓回到京城,光是安頓赈濟這些事都讓人煩不勝煩。物資糧食又短缺的很,成天吵吵鬧鬧,不是這裏出了事,便是那裏發生了意外,那裏像成都這般安逸?難怪連太上皇都要留在成都。”袁明遠吐沫橫飛的說道。
韋見素倒是不覺的什麽,顔真卿卻受不了這種話,他聽出來袁明遠的話意中似乎是認爲他們這些留在成都的官員都貪圖安逸,在成都混日子。況且一聽到京城大量百姓回歸,需要赈濟安頓的事,他便有些着急。
“袁内監,我等可不是貪圖安逸。太上皇留在成都,我們也隻能留在成都了。不過很快,太上皇便要去京城了,本官也将随這太上皇去京城,到時候必是能爲陛下出一番綿薄之力的。”顔真卿沉聲道。
“什麽?你是說太上皇要回京麽?爲何上午王相國跟我說,相國不願回京?幾經規勸他都不願意?我該相信誰的話?”袁明遠喝了酒,但腦子卻并不糊塗,一下子便發現了問題所在。
顔真卿驚覺失言,掩口變色。這件事他知道不能亂說,那日王源逼迫太上皇時他在場,很是心中憤憤。但這種事不宜說于人聽,否則糾纏起來,豈非要牽扯出王源的不是來。顔真卿本來是打算守口如瓶的,但此刻卻不知爲何沖口說了出來。
韋見素也臉上變色,忙笑道:“袁内監聽錯了吧,顔平章是說,太上皇如果能同意回京,那麽我等便可随太上皇回京了。畢竟不能我們走了,留太上皇在這裏。其實王相國留在成都未去京城,也是這個原因。”
“我聽錯了麽?我明明聽的是顔平章說過幾日太上皇要回京城啊?顔平章,你是怎麽說的?”
顔真卿覺察到了韋見素眼角的嚴厲餘光正看着自己,忙道:“我是說假如,并非是真有其事。太上皇不願回京,我們也毫無辦法,勸解多次,也是無用。”
袁明遠哦了一聲,眼神狐疑不定,難道真的是自己聽錯了?自己喝多了酒?可能如此吧。
“哎,這一趟來的甚是不巧,本來咱家這次來成都是要去見太上皇的。咱家還帶來了陛下孝敬他老人家的東西呢。陛下特意囑咐我,無論如何要勸太上皇回京城,否則天下人必會說陛下不孝了。然而沒想到太上皇居然去峨眉山禮佛敬天去了。這一次卻是見不到了,當真是來的不巧。”袁明遠咂嘴歎道。
“太上皇無峨眉山禮佛了?我怎不知?”顔真卿驚愕問道。
韋見素眉頭緊皺,這顔真卿的表現實在是古怪。第一次可以說是說漏了嘴,第二次怕便是故意的了。宴席前,趙青特意帶來王源的叮囑,要韋見素和顔真卿在酒席上莫談任何關于眼下局面的事情,當然也包括太上皇回不回京城的事情。但這顔真卿卻數次失口,這不是故意的是什麽?
“怎麽?連太上皇去峨眉山的事情,顔平章也不知道麽?”袁明遠驚愕問道,他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
“太上皇确實去了峨眉山禮佛了,八天前便微服出城了,這件事隻有本人和王相國知曉,顔平章不知也情有可原。”韋見素沉聲道。
顔真卿張大嘴巴愣愣的看着韋見素發呆,這麽大的事情他居然被蒙在鼓裏,這可有些不對勁。這幾日他并非沒有去散花樓見駕,隻是每次到了散花樓前便被守衛給擋了回來,說王相國有令,不準任何人去打攪太上皇的清靜,所以确實沒有見到玄宗。若太上皇真的去了峨眉山,自己卻被隐瞞不知,這說明自己已經被王源和韋見素孤立了。自己并沒覺得做錯了什麽事情,爲何王源會這麽對自己,難道說自己在無意間得罪了他?
顔真卿對王源的感覺一直很複雜。當初在長安時,自己便曾經和他斷交過一次。但後來王源冒着巨大的危險去平原城救援自己脫困讓顔真卿心懷感激,并且王源對大唐所做的巨大貢獻也讓顔真卿打心眼裏欽佩。在顔真卿的心中,王源應該是和自己一樣爲了大唐而鞠躬盡瘁之人。然而顔真卿感激歸感激,欽佩歸欽佩,他卻改變不了自己處于内心深處的一種強烈的自尊。所以和王源之間的關系上,顔真卿奉行的是對事不對人,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态度。他不允許自己表現出對王源的盲目依附,他努力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想問題,拒絕受到王源的影響。這個迂腐的書呆子以爲,王源既然和自己一樣是一心爲公之人,便一定會理解自己的立場,也一定不會見怪。
所以,此刻覺察到自己被孤立之後,顔真卿心中的不平和憤怒開始累積和翻騰。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他覺得委屈的不行。
“顔平章,太上皇微服出巡之事,王相國是出于安全的考慮而沒有對外公布。眼下叛亂雖平,但難免有心懷叵測之人意圖不軌,所以王相國下令封鎖了消息,以免爲人所乘。”韋見素進一步的解釋道。他其實也很無奈,爲了給顔真卿擦屁股,他也隻能編造故事了。
“韋左相,你莫要解釋了。我隻想問一句,我身爲政事堂平章政事,竟然連太上皇的行蹤都不配知曉了麽?既然如此,我這個政事堂平章政事還有什麽用?本來在成都便已經無所事事,既如此我便辭去官職便是。”顔真卿怒道。
“莫要生氣,回頭咱們再說,當着袁内監的面,你這是作甚?相國請你我好好的款待袁内監,你這可失了風度了。”韋見素皺眉道。
顔真卿猛然起身,拂袖道:“相國怕隻是要你陪客罷了,我顔真卿便是多餘之人。我走便是。袁内監,恕我無禮,顔某告辭了。”
韋見素起身欲拉顔真卿的袖子,顔真卿一甩手躲開了韋見素的拉扯,離席昂首而去。韋見素抓了個空,怔怔的看着晃動的包廂門口的竹簾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