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前院之中,王源偷眼觀瞧院内景象,但見院門内的前庭寬闊敞亮,地勢開闊,氣象不凡。雖是夜間,但院子裏燈火明亮,彩燈高懸,頗有富貴之氣。光亮中,依稀可見後進的樓台亭閣,長廊掩映。顯然是一處極爲龐大的大宅院。
一條寬闊的大道從庭院出直通數十步外燈火通明的大廳。那大廳飛檐翹壁,雖看不清具體的裝飾,但光是看着夜色下的輪廓,便知道一定精美無比。因爲那造型和北方的庭院正廳格局不同,更多的是帶着東南特有的精緻和典雅。故而雖然格局甚大,但卻并無威壓之感。
崔若瑂回到家中,顯然自在了許多,帶着王源到大廳之中就坐,以主人的姿态吩咐仆役給王源上茶。
“王校尉請寬坐喝茶,我去去便來。一會兒廚下會上飯食,王校尉盡管用飯便是。”崔若瑂微笑道。
王源笑道:“崔大小姐自便,我坐坐便要走。大小姐安然歸家,我也放了心。但我的事才剛剛開始,我須得連夜去衙門拜見揚州太守。”
崔若瑂皺眉道:“幹什麽便走?你要見揚州太守,也得先見見我爺爺。你不是還有事要我崔家相助麽?一會兒我讓爺爺來見見你,你也好跟他說說情形。不許你走。”
王源笑道:“已經是深夜了,此時不好叨擾崔公。明日一早我自會來登門拜訪。”
崔若瑂搖頭道:“事情如此緊急,焉能等到明日?再說了,你現在去太守衙門也未必能見到沈太守。晚上你又在何處歇息?既來我崔家,當然是要住在這裏了。我不準你走,你聽到了沒?你若走了,我會生氣的。”
王源撓頭想了想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也隻能叨擾了。”
崔若瑂開心的笑了,往廳後門走了幾步後,還是不放心的回頭對柳師傅道:“柳師傅,替我陪陪王校尉,不許他離開。我們還有要緊事要商議。”
柳師傅點頭笑道:“知道了大小姐。”
崔若瑂這才放了心,飛快的瞟了王源一眼去後宅了。
仆役送上茶水來,柳師傅坐在王源對面伸手笑道:“王校尉請用茶。”
王源微笑道謝,端起茶水慢慢的喝着。那柳師傅雙目炯炯的上下打量着王源,王源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微笑問道:“柳師傅在看什麽?在下這一路奔波确實身上污穢,但那也是沒法子的事。”
柳師傅微笑道:“王校尉莫怪,我這個人不太懂得禮數。聽大小姐之言,你們是從楚州一路騎馬趕到了揚州是麽?”
王源點頭道:“正是。”
柳師傅哦了一聲道:“這近四百裏的路程,你們一天便到了。你的座騎一定是匹好馬。”
王源笑道:“倒也算不上什麽好馬,不過腳力還不錯。實際上也隻有三百餘裏路。前一夜我們從楚州登船行了一夜,天明後才爲了節省時間不得不騎馬的。”
柳師傅點點頭道:“那也是匹好馬了。然則……我崔家大小姐這一路都是跟你一起騎馬的?隻有一匹馬,你們兩個人是怎麽騎行的?”
王源撓頭道:“這個……在下唐突,大小姐是跟我共乘一騎的。”
柳師傅面色沉靜,微微點頭道:“原來如此。聽王校尉口音似乎是京城人氏,不知老朽猜的對不對。”
王源道:“在下确實是京城人氏。”
柳師傅道:“我聽說神策軍中的兵馬大多是蜀地的子弟?怎地王校尉确實京城人氏?”
王源微笑道:“神策軍中蜀中子弟居多,不過也有别處的士兵,倒也并非全是蜀中之人。在下是從京城爲叛軍攻破之後逃往蜀地,後加入神策軍的。”
柳師傅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麽王校尉加入神策軍的時間并不長了,但此次卻肩負重任南來,想必王校尉深得王相國的信任了。”
王源不動聲色的道:“王相國對于神策軍的将士們都是信任的。我隻職責隻是奉命而行,王相國如何想,我卻不得而知了。柳師傅似乎對我的身份和我神策軍中的事情很有興趣嘛。”
柳師傅哈哈一笑,起身拱手道:“這不是陪你說說話解悶麽?王校尉既不喜人打攪,老朽這便告退。老朽還有差事要做,王校尉自便。”
王源微笑起身拱手,柳師傅轉身快速離去。
王源喝着茶,吃着崔家仆役送上來的點心,心裏思索着這個柳師傅的神态和言語,感覺這個姓柳的似乎在試探自己的口風。似乎懷疑自己的身份似的。王源不知道自己何處露了破綻,被這個姓柳的感覺到了不對勁。
王源暫時并不打算公開身份,本來王源并不憚于公開自己的身份,但自從在清江縣聽到了馬鵬舉說的一件事後,王源便長了個心眼。那件事便是關于李瑁繼位後下旨授予了崔道遠江南道監察使并杭州刺史的職位。這在外人看來隻是一個簡單的任命,但在王源看來,這個任命卻極不尋常。
以前,王源對大唐的五姓七族了解不多倒也罷了,但自從和秦國夫人深談了之後,王源對于大唐幾大豪族的地位有了清醒的認識。這幾家豪族有着雄厚的财力和人脈,甚至有左右時局的能力,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忽視的。而在這個時候,李瑁做出了違背從武帝以來幾大豪族中人不得當四品以上官員的承諾,下旨給了豪族之中影響力最大的崔氏授予了一道首官之職。這在王源看來顯然是李瑁已經早先一步開始拉攏江南的豪族之家們。
鑒于此,王源決定暫時不暴露身份,因爲他無法預測李瑁和豪族之家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自己孤身前來,若是崔氏等豪族知道自己的身份對自己不利的話,那麽自己将會有大麻煩。這絕非是杞人憂天,如果豪族之家對李瑁效忠,那自己一定是他們的目标,而且是單槍匹馬送上門來的目标。王源不得不多加小心。自己的身份或許不能隐藏多久,但等待自己的親衛軍抵達揚州,或者當神策軍南下之後,到那時便不虞有他。但在此之前,王源還是決定繼續當這個普普通通的王校尉爲好。
時間過了很漫長,王源已經續了幾杯茶水,吃光了面前兩個碟子中的精美糕點,還是沒有任何人來廳中和自己見面。崔大小姐也不見蹤迹。王源耐着性子又等了一會兒,終于忍耐不住,打算結束這漫長的等待。于是乎他站起身來,正欲朝外走,猛聽得後廳處腳步急促,簾幕掀起,一名身着黑袍的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出現在廳中。
“王校尉,等急了吧。在下崔七,是這宅子裏的管事。”那任拱手賠笑道。
王源還禮道:“崔管家有禮了,我确實等的有些心焦。”
那崔七笑道:“莫急莫急,請随我來。我家老爺請您去書房說話,他老人家剛剛起床。請跟我來。”
王源笑道:“有勞了。”
那崔七一笑轉身,撩開簾幕躬身道:“請。”
王源點頭緻意,舉步出了前廳後門。但見廳後又是一出院落,不過和前院不同,這廳後的院子清爽利落,沒有繁雜的花樹假山。一道紅色回廊直接連接着後廳門口,曲曲折折通向二進的垂門處。回廊上挂着紅紅綠綠的宮燈,顯得甚爲喜氣。
王源随着那管家上了回廊一路往二進行去,進了二進垂門後轉而往東,經過了不知幾道垂門花樹,不知幾處雕梁畫棟的院落,終于進了一處素雅的小院。
這小院隻有三間精舍,院子裏種着些竹子冬青。通向廊下的路旁,幾樹老梅開的正豔,虬枝上星星點點的全是綻放的梅花,鼻端暗香浮動很是舒心。
兩人來到廊下,堂屋的門緊緊的關着,裏邊透出明亮的燈光來,還有人似乎在交談說什麽。
“老爺,王校尉到了。”管家崔七在門前沉聲說話。
“嘩啦”一聲,門開了。明亮的燈光一下子照了出來,王源眯了眯眼睛,他看到了屋子裏高高低低或坐或立的五六個人。在眼睛适應亮光之前,王源聽到了崔若瑂熟悉的聲音。
“王校尉,快進來,我爺爺要和你商議守城抗敵之事呢。”
王源舉步進了屋子,身後的門‘哐當’一聲被緊緊的關上了。王源的眼睛适應了屋内明亮光線,眯眼看去。但見上首一張紅木大椅上坐着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那老者面容枯瘦,臉上皺紋交錯如斧鑿刀刻一般,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太多風雨的痕迹,乍一看讓人有不寒而栗之感。然而讓王源印象深刻的不是這老者臉上的這些歲月的痕迹,而是那一雙如鷹隼般的灼灼雙目。那目光如利刃一般的尖利,仿佛能将人從裏到外的看透。
老者的椅子旁邊,崔若瑂亭亭而立,她已經換了一身女裝,發髻高挽,翠服婀娜,披着一條鵝黃的披肩,整個人美到毫巅。一雙美目正帶着溫潤的笑意看着自己。在看到了老者的銳利鷹目之後,再看到這雙秋水雙瞳,讓王源心裏舒坦了不少。
老者的身旁擺着幾張椅子,自上而下坐着三名身材富态面色紅潤的中年男子。他們年紀相仿,身着華貴錦袍,長相也有些相像。他們看向自己的眼中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輕慢之意。
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後站着一位和王源年紀相仿的青年。那青年長身玉立相貌堂堂,不過看着王源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善。
“王校尉,容我替你引見引見。”身側一人沉聲開口道。
王源這才注意到身旁站着的黑袍人便是剛才在前廳陪着自己的柳師傅。看來離開前廳之後,這姓柳的便直接來後宅了。
“若在下沒有猜錯的話,這一位神采奕奕堪比仙長的老人家便是我大唐第一豪族的家主崔老爺子了吧。神策軍騎兵左衛第二營校尉王方給崔翁見禮了。”王源不等柳師傅開口,便微笑上前,對着那鷹目老者拱手行禮。
那老者一愣,爆發出一陣大笑,站起身來拱手道:“不敢當,王校尉,老夫有禮了。”
崔若瑂抿着嘴輕笑,她對王源的表現很是滿意。話說這天下人誰見了自己的爺爺不是蹩手蹩腳不敢稍有異動,在自己的爺爺面前,即便是王孫貴族朝廷高官也不敢造次。更多人的人甚至會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來,而王源卻神态自若絲毫未見膽怯,這可真叫人意外。
而且王校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還說了一句最讓爺爺開心的話,那便是尊稱崔氏爲天下第一豪族這個稱呼。須知大唐開國之後,清河崔氏本就是天下第一豪族,太宗皇帝硬是将他李家定爲天下第一豪族,将長孫氏定爲第二,而原本公認爲第一豪族的崔氏卻被列爲第三,這讓崔氏後人心懷不滿,耿耿于懷直至今日。王源這句話算是說到爺爺的心坎裏了,所以爺爺笑的那麽開心,還起身回禮,這可真是少見。
崔若瑂偷看着王源心裏甜絲絲的,但忽然她感覺自己好像有些不對勁,爲何王源能得到爺爺的歡心自己這麽歡喜?難道說……。崔若瑂忽然臉上有些發燒,連忙責罵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将目光再投向王源身上。
“王校尉,這是我家大爺,若瑂大小姐的父親。老爺子的長公子子元博。這一位是二公子元平,這是三公子元戎。”柳師傅一一介紹三位中年人。
王源上前一一見禮,以世伯相稱。當然是給崔若瑂面子,也爲了表示謙遜,否則以王源的身份,即便年紀相差幾十歲,也不必自居晚輩。這三人微微欠身還禮。
“這一位是孫少爺耀祖。大小姐的兄長。你們親近親近。”柳師傅介紹着那位青年人。
王源微笑拱手道:“崔兄有禮了。崔兄果然一表人才,崔家一門個個都是錦繡人物,果然是名門之後,不同凡響。”
那崔耀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神态極爲倨傲,顯然是對面前這個小小的校尉甚是不屑。不但不屑,他還要找王源的麻煩。
“這位王校尉,你可知道你做了什麽樣的錯事了麽?”崔耀祖冷聲喝道。
“崔兄,恕我愚鈍,你說的話我不太明白。”王源有些訝異。
“莫要崔兄崔兄的叫的親熱。我可不和你稱兄道弟。你少拿那一套阿谀之詞來和我套近乎。我問你,聽說是你帶着我妹妹回揚州的?”崔耀祖冷聲喝道。
王源點頭道:“是啊。怎麽了?”
“怎麽了?你和我妹妹共乘一騎走了一天一夜是麽?”崔耀祖喝道。
王源一下子明白了,原來是這件事的緣故,崔耀祖定是責怪自己行事唐突了。
“阿兄,你要幹什麽?你問這些作甚?”崔若瑂蹙眉斥道。
崔耀祖瞪了崔若瑂一眼道:“我不能問麽?你一個單身姑娘家,怎能和這個低賤的士兵共乘一騎單獨行了一天一夜的路?這要是傳出去,我崔家豈非教人在背後戳脊梁骨麽?”
崔若瑂怒道:“阿兄你這是什麽話?莫不是要污損我的名譽不成?事情緊急,我急着回來禀報叛軍到來的消息,王校尉的馬兒快,我便央求他帶我一起回來,這又有什麽?”
崔耀祖冷笑道:“有什麽?你不知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崔家的大小姐,怎可如此?而且……而且你很快身份便大大不同了,怎還如此任性?這要是傳到北邊……”
“耀祖,你住口!”崔元博沉聲喝道,及時打斷了崔耀祖的話頭。
崔若瑂皺眉道:“阿兄你在說什麽?什麽我的身份便将大大不同了?什麽傳到北邊什麽的,把話說清楚。”
“若瑂,你也不要說了,你阿兄是爲了我崔家的名譽着想。你的行爲确實有些不妥。雖然事情緊急,但也不可如此随便。這位王校尉是個正人君子倒也罷了,若他是個心懷歹意之人,豈非……。罷了,都不要再提此事了,此事到此爲止。”崔元博沉聲道。
父親開口喝止,崔家兄妹二人不敢再多言,崔若瑂隻狠狠的瞪了崔耀祖一眼,便将歉疚的目光投向王源。
王源面色如常,靜靜的站在那裏。崔家兄妹父子之間剛才的争執他都看在眼裏,但這些對于久經世故的王源而言并無絲毫的尴尬。像崔耀祖這種出身名門的貴介公子,王源見的太多了,也領教過比崔耀祖更爲惡劣的蔑視,這一切王源早就已經無視了。王源隻是在咂摸着崔耀祖被崔元博喝斷的話語。什麽身份不同,什麽北邊知道了如何如何,好像當中有些貓膩。好像這崔耀祖似乎差點暴露了一個什麽樣的秘密。
“耀祖,你回去歇息吧,這裏沒你的事了。”崔道遠眉頭緊皺,神色甚是不悅。
“爺爺。”崔耀祖叫道。
“還不去?”崔道遠喝道。
崔耀祖不敢多言,低低的答應了一聲,狠狠的瞪了王源一眼,闊步離開。
“王校尉,叫你見笑了。不過這事兒他倒也沒說錯,畢竟你們共乘一騎同行一日,難免教人議論。我崔家門戶清白,又樹大招風,若是此時爲人知曉,難免遭人私下裏亂說話。不過老夫卻并無責怪你之意,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希望你莫要放在心上。”崔道遠微笑道。
王源點頭道:“是在下考慮不周,早知如此便不會這麽做了。”
崔道遠微微一笑道:“莫提此事了,我們還是談談正事要緊。老柳,給王校尉搬個凳子來,讓他坐下說話。”
柳師傅答應一聲搬來一張木凳請王源落座,王源道了謝坐在崔道遠對面。但聽崔道遠道:“王校尉,請你來之前,老夫聽若瑂說了清江發生的事情。你們的處置是很得當的,那沉船堵塞河道之舉甚是果斷,給清江縣的百姓争取了撤離的時間,那是非常重要的舉動。王校尉行事如此得當,這可算是立了一功了。”
王源看了崔若瑂一眼,拱手對崔道遠道:“崔翁謬贊。說起來此事我還要感謝你們崔家呢。若非若瑂小姐提供了崔家的幾艘糧船,這個辦法是無法實施的。你們崔家損失了三艘……不……應該是四艘大船,外加糧食數萬石和貨物無數,這損失着實不小。我擔心若瑂小姐要受你們責怪呢。嗯……崔家的這些損失,将來會得到補償的。”
崔道遠撫須呵呵笑道:“補償麽?王校尉說話算數麽?你一個校尉居然能答應給我們補償,這叫老夫有些意外呢。”
王源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忙解釋道:“在下官微職低,自然是做不了這個主的。把我連骨頭賣了也補償不了。在下的意思是說,在下會禀報王相國此事,王相國或許會酌情給予補償的。”
崔道遠微笑擺手道:“我崔家還不至于損失了幾艘船和幾萬石糧食以及一些貨物便要向朝廷上伸手要補償。王校尉未免忒小瞧了我崔家了。叛軍南渡,我崔家爲抗叛軍義不容辭。哪怕是全部家業爲了抗擊叛軍而奉獻出來,我崔氏一族也絕對是不皺半點眉頭的。”
王源忙拱手道:“崔翁此言激勵人心,是在下狹隘了。我想,東南軍民若是聽到崔翁這幾句話,定會群情激昂,奮不顧身的抗擊叛軍。”
崔道遠呵呵笑道:“那倒也不必宣揚,但做該做之事,不計名利得失,這是我崔氏家訓之一。”
王源點頭道:“受教了。”
崔若瑂在旁調皮的道:“這麽說,爺爺你不會怪我了?我還有些擔心呢。”
崔道遠呵呵笑道:“傻丫頭,慢說這是我崔家該做之事,就算這件事做的不該,爺爺又怎會怪你。你隻要一句話,哪怕要了爺爺這把老骨頭,爺爺也會将這身老骨頭交給你處置。”
崔若瑂感動的将頭靠在崔道遠的臂膀上,滿臉幸福之色。
一旁坐着的崔元博賠笑道:“阿爺,莫這麽寵着若瑂,要寵壞了她的。”
崔道遠喝道:“不寵她難道寵你們?我崔家幾代人,有誰能有若瑂丫頭這般行事精當。家裏的生意和大小事情若無她幫襯着能成麽?你們誰比他處事更得當?”
崔元博趕忙住口,他身旁的兩個兄弟也面帶尴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