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零六章國本續

王源面色如常,微笑道:“顔中書,何妨說說你心目中的人選。”

顔真卿當仁不讓,侃侃道:“那下官便直說了。按照我大唐的禮法,太子之位本該以長者居之。如今陛下諸皇子之中,以儀王李璲爲長,按理說該無可争議以儀王爲太子。然而,儀王的品行風評不佳,聃于享樂,恐難當大任。特别是如今的局面,即便叛亂可平,也需要有中興之主在位,方可恢複大唐元氣,故而下官認爲儀王是不能勝任的。”

王源微笑道:“說的在理,繼續說下去。”

顔真卿繼續道:“先相國姚崇宋璟說過。治世立長,亂世立賢。下官以爲甚是在理。當此亂局,新太子必須是賢明之人,将來能成爲中興大唐之主,此乃第一需要考慮的。然而,恕我說句大不敬之言,當今極爲皇子恐都非賢者。或跋扈纨绔,或品行不端,或不明事理,在我看來,他們沒有一個是合适的。”

王源和韋見素呆呆的看着顔真卿不語,看來這顔真卿是真的喝醉了,這等話也說的出來。這話确實已經是大大的不敬了,流傳出去,這顔真卿便是掉腦袋的下場。

“顔中書,這話我當沒聽到。現在的問題是,新太子隻能從那幾人之中選擇。就算他們都有缺點,咱們也隻能從中選出一個來。你認爲誰更合适呢?你覺得壽王如何?”王源沉聲道。

顔真卿愕然道:“壽王?相國難道屬意壽王麽?”

王源笑道:“我隻是問你他合不合适,壽王爲人儒雅,飽讀詩書,明理知事,看上去是個不錯的人選呢。”

顔真卿頭搖的像撥浪鼓,連聲道:“我不同意你對壽王的評價,要問我的想法的話,皇子之中我第一個要排除的便是壽王。”

“哦?何出此言?壽王有何不妥之處?倒讓你第一個便排除了他的可能?”王源不動聲色的問道。

“相國說壽王飽讀詩書我是同意的,但說他明理知事我卻不敢苟同。飽讀詩書不等于能明理知事,壽王也許讀了一肚子書,但他卻讀歪了理。我和他雖接觸不多,但幾次接觸便讓下官對他大爲失望。他不僅是不明理,而且肚子裏還全是歪理。書讀得多又如何?知書不達理便是無德無仁。未來大唐之主可以才能不足,甚至可以碌碌無爲,但絕不能無德無仁。大亂之後不施仁德之政便難有中興之望。再有個自以爲是剛愎自用的皇帝亂折騰,大唐便真的垮了。”顔真卿沉聲道。

王源呵呵笑道:“原來壽王在你心目中是這樣的人,但不知你怎知他全是歪理,無德無仁的?你們很熟麽?”

顔真卿道:“我來成都四日,跟壽王便因爲理念不合而數起争執。我倒不是因爲和他争執而對他不滿,而是在和他的争執之中發現壽王其實是個剛愎自用自以爲是之人。他飽讀詩書原該眼界高遠通情達理才是,然而我絲毫沒看出他是這樣的人。就拿那日我初抵成都和他争論之事便可知道,在他看來,大唐所有臣民都是犬馬奴婢,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份當所爲,不能有任何的愉矩之行。這一點我是極爲不贊成的。一旦帝王對臣民沒有半分的尊重,将他們視爲奴婢犬馬,不顧他們的感受,便将失去民心,惹來覆滅之災。由此可見壽王讀的書多反而不明其理,滿肚子的歪理,不懂爲尊重寬容之道,豈是合适的人選?”

韋見素道:“那日争執我也在場,顔中書剛才所言倒是不假。那日我也對壽王言行頗爲不滿。隻不過我這個人性不喜與人争執,故而沒有說話罷了。”

王源微笑不語,韋見素是怕自己怪他當天不出聲爲自己說話,所以趁機來辯解幾句,這家夥倒是滑頭的很。

“好吧,既然壽王也不合适,那剩下的皇子們呢?穎王李璬、永王李璘、豐王李珙,這三名王爺你認爲誰更合适?”王源問道。

“穎王和前太子李亨交好,非合适之選。永王倒是有些才能,但他性格莽撞易怒,而且……而且宮中有些傳言他的出身之事,縱然無法證實,但也絕不能讓血統有疑之人繼承皇位。豐王嘛,好高骛遠,心比天高但才能不足。”

王源愕然道:“你這麽一說豈非沒一個合适?”

顔真卿歎道:“哎,要論将來執掌大唐,我确實都不看好他們。但目前情形之下,也隻能矮子裏拔長子,士兵裏挑将軍了。所有諸位皇子之中,豐王李珙稍稍好一些。雖然他好高骛遠才能不足,但起碼他态度積極,也沒做什麽荒唐事。特别是此次跟随相國出征,表現也還讓人滿意。今日北門赈濟之時,他倒是說了幾句震耳發聩的話。雖然那樣的話說的過火,但起碼比其他皇子不敢開口要好。”

王源忙問下午的時候李珙說了些什麽,韋見素将午後北門赈濟時李珙的那番話複述了一遍,王源聽後倒也覺得驚訝。李珙那番話确實過火,難得他有這番勇氣當衆說出那些話來,倒也讓人刮目相看。

兜兜轉轉半天,顔真卿還是點了李珙,王源和韋見素都甚是無語。特别是韋見素,本以爲顔真卿有什麽新的見解和人選,還正替他着急以爲他不知道相國的心中的傾向,卻原來大家想的都是一個人。

忽然間連韋見素都覺的這顔真卿是不是在耍心機,一本正經的分析了半天,才提出李珙合适的結論,似乎更不露痕迹些。比之自己剛才表态隻要王源提出誰合适便支持誰的想法,這種行爲似乎顯得更爲精明些。韋見素心中不禁感歎,原來大家都不是吃幹飯的,看上去耿直的顔真卿,實際上也許是個一肚子花花腸子的人。

“韋左相,你對顔中書所言可有什麽異議?對他所言豐王李珙可爲太子之事你可有什麽想法?”

王源的問話打斷了韋見素的思緒,韋見素忙拱手笑道:“顔中書剛才所言甚是有道理,雖然對于諸位皇子的評價之言我不敢附和,但綜合諸位皇子的德才品行,豐王确實是個合适的人選。但有一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既是各抒己見,有什麽不能講的?說便是。此事也并無定議。”王源道。

韋見素沉聲道:“王相國,顔中書。立太子之事極爲重大,此事實際上決定的權利在陛下手中。我等臣子其實也隻是建議之權。當年李林甫屬意壽王爲太子,但陛下屬意于李亨。李林甫多次上奏,陛下都沒有準許。現在的情形是,陛下明顯是有立壽王之意的,我等若是同陛下意見相左,然則會有什麽樣的情形發生?當此亂局之中,朝廷中再因爲立太子之事而産生紛擾,是否于大局不利?本來立國本乃是爲了提振軍民士氣安定軍民之心,若是紛擾起來,豈非适得其反?”

王源暗自點頭,别看這韋見素是個滑頭,但這幾句倒是老成持重之語。若是因爲立太子之事而鬧得的矛盾公開化,确實會雪上加霜帶來更亂的亂局。自己是不怕的,但這樣的事發生總歸是不好的。

“左相所言有理。我跟你們說實話,我其實也是屬意于豐王爲太子的,咱們三個意見相同,那便說明豐王确實是個合适的人選。但左相所言也不能不加以考慮,若陛下屬意于壽王,不願立豐王爲太子的話,确實是件棘手之事。不過話說回來,當此亂局之中,我等需要擔負國家未來中興之則,陛下若以私心立壽王爲太子,未必是大唐之幸。你我都是朝中重臣,爲了江山社稷着想,也不能讓陛下從私心做出錯誤的決定。你們說對麽?”

“相國所言甚是,下官的意思是,不要造成太大紛擾,最好是君臣和諧,妥善解決分歧。”韋見素忙道。

“顔中書以爲呢?”王源扭頭問道。

顔真卿想了想道:“下官是這麽想的,咱們做臣子的隻盡臣子本分,我們隻提出人選據理力争,若陛下真的不答應,我們也盡到了職責。該說的話都說清楚,該擺的理由都擺出來,陛下不會無視臣下的意見。”

“若陛下就是不同意呢?”王源問道。

顔真卿皺眉道:“那……那也隻能遵照陛下旨意了。陛下乃大唐之主,他有決斷之權。”

王源籲了口氣,顔真卿的回答印證了自己對顔真卿的判斷,到最後關頭,顔真卿還是會選擇站在玄宗一邊的。無論顔真卿多麽直率和坦陳,多麽敢于直言,他骨子裏還是個忠臣孝子。所謂古往今來的诤臣直臣其實都是忠心耿耿之臣,出發點其實還是維護皇權和帝王的。

“這樣吧,這件事咱們三個也不能定奪。本人認爲,我們需要征詢其他同僚的意見。正如顔中書所言,臣子之言陛下也是要慎重考慮的,若是百官達成一緻意見,陛下更是會慎之又慎。所以,這件事咱們暫且不要公開宣揚,明日起咱們分别征詢百官的意見,争取達成共識。不求所有人意見一緻,起碼需要大部分人的意見是一緻的。取得百官共識,咱們才能正式提出奏議。陛下見百官意見大多一緻,便會慎重考慮我們的意見。兩位辛苦些,和同僚之間多溝通多讨論,但隻是私底下的,不要鬧得滿城風雨。”王源微笑道。

顔真卿和韋見素心知肚明,王源的潛台詞便是要他們去串聯百官共同上奏,其實便是有逼迫玄宗之意。顔真卿雖然覺得有些不太合适,但一想到此舉是爲了阻撓壽王爲太子,他便心中釋然了。畢竟是爲江山社稷着想,自己也無愧于心。

幾人談談說說,又喝了不少酒。顔真卿最終喝的大醉,被王源命人架上馬車送回了住處。

……

次日上午,王源來到政事堂公房内剛剛坐下,便有小吏便來禀報說李宓将軍求見。王源還以爲李宓是來禀報安排兵馬陪同羅威前往勘察木棉山嶺的鐵礦之事,然而一見到李宓急匆匆而來的樣子和有些古怪的表情,王源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李宓帶着一身冷風進了王源公房之中,回身順手身關上公房的門。

“怎麽了?關門作甚?陽光普照,我還想着正好曬曬太陽呢。”王源笑道。

李宓湊上前來沉聲道:“相國,李瑁離開成都了,此事你知道麽?”

王源一愣皺眉道:“李瑁離開成都?此話何意?”

李宓低聲道:“昨日午後,陛下在北門出赈濟百姓,李瑁在未時末帶着幾名随從出了北門而去,之後便再沒回城來。”

王源皺眉道:“知道他去哪裏了麽?”

李宓搖頭道:“不知,陛下在赈濟百姓的時候,他并未陪同,而是直接出城往北而去。我的手下起初并未在意,還以爲他隻是出城散散心或者是打打獵什麽的,然而直到天黑也沒見他回來。天黑後我得到了消息,但是老朽疏忽了些,并沒有當回事,以爲他或許是從别的城門回城了。然而今日一早我詢問了四城守将,他們都說李瑁昨日并未進城。我覺得事情蹊跷,于是命人去李瑁宅前查看,發現李瑁根本不在家。平日李瑁都起的很早在院子裏讀書,今日日上三竿也不見人影,他家中的仆役也都懶懶散散的曬太陽,可見李瑁并不在家裏。”

王源皺眉道:“他出成都作甚?招呼也不打一聲?若是皇子出城,該提出要求,我們派兵護衛才是。”

“可不是麽?所以老朽才覺得事有蹊跷。老朽已經下令我的長子貞元率騎兵沿途追去查看。從沿途各地州府的口中應該能得知他的去向。”李宓道。

王源想了想道:“你安排的很好,李瑁私自出成都有些讓人生疑,這個時候,皇子私自離開陛下身邊是不被允許的。我想其中必有名堂。”

李宓低聲道:“鬼鬼祟祟的,必有陰謀。這件事也許是故意瞞着我們,不讓我們知曉。北門守軍說他出城時騎着陛下的照夜獅子白的寶馬,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話,他鬼祟出行怕是經過陛下同意了的。”

王源一驚道:“你是說他騎着陛下的座騎?”

李宓忙道:“此消息未經證實。未必白馬便是照夜獅子白。”

王源冷聲道:“那還不簡單,去陛下的馬廄中瞧一瞧不就知道了。這件事不要聲張,等李貞元探明消息,回來禀報便是。若經陛下允許出城,那便不算不合規矩。他不需要我神策軍的護衛也沒什麽好說的,他有權這麽做。”

李宓點頭道:“說的是,一有消息我便立刻來禀明相國。”

李宓拱手告退,拉開門舉步要出門時,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回頭道:“對了,還有件事要跟相國禀報。”

王源微笑道:“是護衛羅威去姚州大雪山的事麽?”

李宓搖頭道:“那件事還來煩擾相國麽?今日一早我便派了二十名騎兵護送羅威出城了,此刻怕是都在二十裏外了。卑職要說的是,早間東城門守将禀報我說,有兩名從長安郊外神策軍中來的士兵進了城,說是高仙芝高副元帥派來給相國送信的。被人領着去相國府上了,所以老朽知會相國一聲,以免相國一會兒出門了,他們會找不到相國禀報。畢竟那是大軍中來的消息,也許是什麽重要的軍情,萬一來政事堂找不到相國,豈不耽擱了事情。”

王源忙起身道:“哦?有此事?那可要趕緊去瞧瞧。你要是沒什麽要務的跟我一起回府瞧瞧是什麽事。”

李宓笑道:“老朽能有什麽事,成都城中治安良好,我除了四處巡察之外倒也沒什麽别的事情。”

“那好,随我一起去瞧瞧。莫不是高副元帥大發神威攻下了長安不成?”王源笑哈哈的道。

“那恐怕是不可能的,高副帥若攻城豈能不提前征求相國的意見。”李宓道。

“知道,我隻是這麽一說罷了。”說話間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政事堂上了馬,一行人沖上大街疾馳而去。

一行人奔出沒多遠,王源便看到了騎着馬正在大街上小跑而來的黃三的身影。見到王源後黃三果然正是爲了此事而來。那兩名士兵因爲連夜奔行而疲憊不堪,抵達王源府上時兩人都累得面無人色。黃三知道不能耽擱,于是便命人安排兩人吃喝恢複氣力,自己騎馬來找王源,不想半路上遇到了王源一行。

衆人馬不停蹄的趕回了王宅,進了院子,便看到院子裏陽光之下兩名風塵仆仆的士兵正捧着一隻大海碗喝着熱騰騰的米粥。吸的西裏呼噜的正香。見王源一行進了門,兩名士兵連忙起身來行禮。

王源認識這兩人,這兩位正是高仙芝的親衛隊的兩名親衛,是高仙芝的身邊人。用他二人送信,可見送來的信必是重要之事了,否則平日信件消息往來都有專門的斥候騎兵,無需用親衛送信。

“參見王元帥,小人等奉高大帥之命送來高大帥給王元帥的親筆信。”兩名親衛齊齊跪下行禮道。

“辛苦二位了,信呢?”王源道。

一名親衛士兵伸手入懷,從貼身的盔甲内的襯衣之中摸出了帶着體溫的信,雙手呈交上來。趙青上前接過信來翻覆看了幾遍後呈給王源。

王源檢查了信封的封口處的印封,封口處完好無缺,這才撕開信封取出高仙芝的信來,在陽光中抖動打開,仔細觀瞧。衆人看着王源的臉色,想從王源的臉色來判斷出信中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但見王源看着那封信面色數變,說不清是喜是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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