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六章回程

四人落座,就着簡陋的菜蔬斟酒痛飲。這十六年的女兒紅确實醇厚無比,酒意濃烈。幾杯酒下肚,四人都面色變得微紅,頗有些微醺之意起來。

王源咂嘴贊道:“好酒,好酒。難怪人說酒是陳年的香,普通的清酒經過十六年時光的沉澱,竟然變得如此醇香濃烈。瞧這酒水,宛如金蜜一般濃厚,今日可真是有了口服了。我家小女今年三歲,我也該埋下幾壇女兒紅,待得小女出嫁之日取出來喝的。這事兒回去便着人去辦。”

顔真卿呵呵笑道:“王相國的千金出嫁,我等定是要去讨杯女兒紅喝的。隻是那已經是十幾年後的事情了,不知道我們那時還在不在人世。”

王源呵呵笑道:“顔太守何出此言?顔太守不過四十許人,十幾年後怎會不在人世?在座都會在人世的。”

賀蘭進明笑道:“那可說不準,世事變幻無常,焉知十幾年後如何?”

王源微笑道:“沒想到你們都是如此悲觀之人。這倒叫我沒想到。”

顔真卿道:“我等不是悲觀,确實是這年餘變化翻天覆地,誰能想到我大唐會有現在的局面。我大唐國富民強乃當世第一強國,可誰能想到漁陽鼓動,天下大亂。幾乎在一夜之間,便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國尚如此,何況人乎?”

“是啊,國尚如此,何況是人。”賀蘭進明也跟着歎道。

豐王李珙皺眉喝道:“你二人說的什麽話?難道你們對我大唐平叛複興沒有希望麽?你們身爲大唐命官,心中怎能有這樣的消極想法?若人人都如你們這般,我大唐還能指望你們什麽?”

顔真卿和賀蘭進明一愣,忙拱手告罪。幾杯酒下肚,他們差點忘了席上還坐着當今陛下的兒子。而且還是王相國親自帶着他來的這一位。暗地裏兩人猜測過王源此舉的意圖,都覺得很有可能王源是要舉薦這位豐王爺上位。所以此刻李珙一發話,兩人頓時覺得甚是緊張。

王源擺手皺眉道:“都坐下,不過是閑聊心思,豐王爺幹什麽給他們扣上一頂大帽子?顔太守和賀蘭太守都不能指望的話,天下還有指望的人麽?你也不想想,顔太守可是堅守了平原城九個月的。黃河以北的郡縣州府中除了顔太守之外,還有誰能做到?賀蘭太守這次若不是全力協助,我們能脫險麽?豐王爺,話要想一想再說出口。”

王源的語氣雖然清淡,但話意可不輕,這是等同于指着李珙訓斥他了。李珙吓了一跳忙道:“王元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不希望他們說出那樣頹廢的話來。”

王源微笑道:“那不是頹廢,那是感歎罷了。你若到了他們的年紀,也會有此感歎的。你不明白他們心中的感慨的。”

李珙心道:“你還不是比我隻大一歲,難道你便能明白了麽?”不過嘴上還是立刻改口道:“元帥說的是,是握唐突了。我敬二位一杯酒謝罪,二位太守不要介意,本王說話有時候确實不太中聽。我絕不是要訓斥你們的意思。”

顔真卿和賀蘭進明們舉杯道:“無妨無妨,豐王爺說的也有道理,我們确實不該說出那般頹廢之語。”

三人同飲之後重新坐下,王源知道李珙心裏不高興,但王源也無意安慰他。自己雖然已經決定了要推舉他競争太子之位,但在此之前必須要好好的調教他。讓他多明白些道理。玄宗的兒子不好好的教育,自己便替他好好的教育一番。起碼将來做個不禍害百姓和朝廷的皇帝,這已經是最低的要求了。

“賀蘭太守,明日一早我便要離開北海郡了。在離開之前,我有幾句話要交代于你。”王源微笑打破眼前略有些尴尬的沉默道。

“相國明日便走?怎不休整幾日?下官還想着和相國盤桓幾日聆聽教誨呢。”賀蘭進明忙道。

王源擺手道:“賀蘭太守行事讓人放心,那可不需要本相多嘴了。有賀蘭太守駐守北海郡,當是北海郡百姓之福。我和賀蘭太守一見如故,也想多盤桓數日,但時間緊迫,我确實不能在此逗留了。你要知道,爲了救援平原城,我可是抛下了十萬大軍趕到這裏的。我走時十萬神策軍還在長安城外清掃城池,面對着長安城中的二十萬叛軍的威脅呢。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如今消息全無,究竟是否發生了戰事,我卻都一無所知。哎,說起來我這個兵馬元帥是不合格的,把重擔全部丢給了高副帥了。”

賀蘭進明點頭道:“原來如此,那是該立刻趕回去。不過相國也不用擔心,高仙芝領軍當無差錯。相國和高副帥人稱大唐雙壁,你們二人誰領軍,叛軍都将讨不到任何的便宜。”

王源呵呵笑道:“若非是對高副帥有絕對的信心,我也不敢離開大軍,否則豈非成了兒戲一般。但我也不妨告訴你們我此來的目的。我之所以離開大軍突襲敵後,可并不是沖動之舉,而是必須爲之。目的之一便是援救困守平原城的顔太守,因爲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顔太守堅守城池卻得不到任何的救援,最後和全城軍民在失望之中被攻破城池屠戮而死。我大唐之所以有今日,便是很多的州府守官缺少了顔太守這般誓死效忠之心。若我不來救顔太守,豈非讓天下人都寒了心。救援顔太守的意義不在于救下了軍民人馬而已,那是對人心的一次救援。所以我才不得不來走這麽一趟。”

這是顔真卿和賀蘭進明第一次正式的聽王源說出前來平原城救援的原因。之前這個念頭在顔真卿的腦海裏想了無數遍,但是他終于沒有問出口。因爲他總覺得王源離開大軍跑來平原城的救援是魯莽的舉動。雖然他救了自己和全城軍民,但顔真卿并不覺得此舉是合适的。身爲平叛大軍的主帥,此舉既魯莽而又不智。但此刻聽王源說出真正的原因來,顔真卿忽然發現自己和王源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曾幾何時自己還曾偷偷覺得自豪,因爲王源不顧大局趕來救自己,這說明自己在王相國的心目中是很重要的。但現在才明白,王相國救的可不是自己,而是人心。即便不是自己,換做任何一人堅守平原城,王相國也是會來救的。不過明白了這一點後,顔真卿一點都沒失望,反而覺得更加的欣慰。

“原來相國此舉高瞻遠矚另有深意,下官卻沒想到這一點,當真佩服的五體投地。”顔真卿歎道。

賀蘭進明也連連點頭,滿臉恍然欽佩之意。

王源微笑道:“也不是什麽高瞻遠矚,不過是将心比心罷了。此次除了救援平原城之外,我還有第二個目的。那便是沿着北海郡往東的黃河南岸州府巡視一圈,帶來朝廷的慰問之意。豐王爺這次也随我前來,便是代表着陛下親至。我擔心叛軍不久便要往南攻擊,所以這一趟也是必須要走的,我不想看到被叛軍突破黃河南岸,一路占領南方州府的局勢。因爲那樣的話,叛軍有了大量的迂回縱深之地,而朝廷失去了唯一的錢糧來源,平叛便遙遙無期了。”

賀蘭進明和顔真卿連連點頭,如此看來,王相國此行不是冒險而是必須爲之了。相國此行不但是挽救人心也是激勵人心安定人心。同時布置沿江州府做好防務,配合平叛大軍在黃河以北的戰事。可以說王源行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也許有人會覺得有大河攔阻,叛軍不會南下。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們,叛軍一定會渡河攻擊。這是戰略使然,他們一定會這麽做。而且他們已經開始這麽做了。你們可知道今晨我們在白馬渡口與之激戰的叛軍是誰爲統帥麽?”

“聽說是安祿山手下的首席軍事嚴莊是麽?”顔真卿道。

“是嚴莊,你們知道他現在是什麽官職麽?他手下的士兵無意間透露了機密,他報出了嚴莊的官職。嚴莊現在的官職是征南大元帥。嘿嘿,征南大元帥。你們想想這是何意?”

賀蘭進明愕然道:“征南?豈非便要南渡作戰麽?”

王源微微點頭道:“那還用說?無意間的一句話便洩露了天機,足見那五萬兵馬原本是要南渡征戰的,可能是我們鬧得太兇了,所以才優先來對付我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經過王源這麽輕輕的一點撥,賀蘭進明和顔真卿都已經全部明了。事情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相國放心,我賀蘭進明必誓死守衛北海郡,不教賊兵越大河一步。”賀蘭進明沉聲道。

王源沉聲道:“賀蘭太守,不是我誇大其詞你。黃河南岸衆多州郡府縣之中,北海郡是最危險之處。還有一處便是雍丘和睢陽一帶。一旦叛軍南下,這兩處必是叛軍全力進攻的方向。你可知爲何?”

賀蘭進明想了想道:“我北海郡正對白馬渡,故而首當其沖。是不是這個緣故?而雍丘睢陽在洛陽之南,叛軍若是從風陵渡渡河之後,必先往東南攻進,雍丘睢陽乃南下江淮之地的門戶,故而也是要沖之地。必先遭遇攻擊。”

王源一拍大腿道:“正是如此,看來賀蘭太守早已對局勢看的很清楚了。那麽北海郡所處的位置的重要性我也不多說了。所以,賀蘭太守,北海郡一定要牢牢守住,不能有半點閃失。”

“請相國放心,下官必誓死守住北海郡。”賀蘭進明挺身站起,拍着胸脯道。

“相國,下管願留下來同守北海郡。”顔真卿也起身拱手道。

王源微笑搖頭道:“顔太守不必留下來了,不過你的平原城的七八百士兵倒是可以留下歸于賀蘭太守。這樣賀蘭太守便多些人手。至于顔太守,你是必須要跟我走的。”

顔真卿點頭道:“相國說怎麽辦就怎麽辦便是。不過我倒是可以和賀蘭太守商榷一番守禦之法。畢竟我也是有些經驗的。”

王源哈哈笑道:“這當然是好事,也是應該的。”

賀蘭進明喜道:“那太好了。今晚我和顔太守聯床夜話,正好好好的求教一番。”

……

次日清晨,王源率一千親衛離開北海郡。當王源收拾停當,率衆親衛沿着白霜皚皚的街道來到北海城西門處的時候,忽然在晨光之中看到了城門内外黑壓壓默默矗立的無數身影。王源有些發愣,同時也百感交集。

爲了不驚擾百姓,王源并沒有發布離開北海的消息。但不知爲何,百姓們還是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們自發的前來西門處相送了。清晨的天氣是寒冷的,這些百姓們大多衣衫單薄,卻一個個站在冷風之中不知多久了。

“怎麽回事?不是不要百姓們知曉麽?”王源皺眉對身邊陪同的賀蘭進明道。

賀蘭進明忙道:“下官沒有告知任何人,百姓們可能是知道相國要離去,自發的前來了。”

王源歎了口氣,轉頭看向百姓們。衆百姓默默無語,數萬隻眼睛盯着王源等人的身形,眼中神色複雜。既有不舍又有感激更有太多的迷茫。王相國代表着朝廷,他在北海衆人便可安心,現在王相國要走了,自然心中說不出的失落和迷茫。

“父老鄉親們,回去吧,回去吧,天冷。莫凍着身子。”王源一邊走一邊朝着周圍黑壓壓的人群拱手道。

百姓們紛紛拱手,但卻沒有一人說話,也沒有一人挪動腳步。

“回去吧,莫要相送。你們放心,朝廷不會忘記你們的,本人回去後很快便會率大軍攻破長安和洛陽,收複失地。到時候你們便不用擔驚受怕了。你們中的很多從河北逃難而來的人便可以回歸家園了。”王源邊走便說着話,雖然他也知道自己這些話多麽蒼白無力,但他還是要說,還是要試圖安撫百姓們的心。

“王相國,王相國。”有人從人群中沖出來叫道,幾名親衛忙上前攔住。

王源認出了那人,卻是兩位經驗豐富的老漁夫牛老财和老張頭。王源忙命親衛不要攔阻,微笑上前拱手道:“兩位老丈,你們怎麽來了?”

牛老财和老張頭摘下鬥笠跪拜行禮,王源忙制止了他們。牛老财抓着王源的手道:“王相國,怎麽這就要走了?”

王源歎道:“軍情緊急,不得不走啊。”

牛老财微微點頭道:“也是,王相國有多少大事要做,怎能呆在這北海郡。我們哥兩個昨晚連夜下河捕魚,抓了幾條肥美的黃河大鯉魚,連夜趕到城裏來打算今天請王相國嘗嘗鮮的。沒想到一到城裏卻得知相國要走了。罷了,這幾尾魚便給相國留在路上吃吧,也是我們哥倆的心意。”

牛老财說着話,伸手示意站在旁邊的老張頭。老張頭忙從背上取下魚簍來,伸手從裏邊取出幾條串着繩子的大魚,遞到王源面前。

王源忙擺手道:“這如何使得?使不得,使不得。”

牛老财忙道:“怎麽使不得?又不是偷的搶的?這是我們的心意。我哥倆沒什麽好東西孝敬,隻有這捕魚的手藝。我們知道這不是什麽稀罕物,隻是心意罷了。”

王源沉吟片刻,伸手接過魚來,交到身邊的親衛手上,連聲謝道:“多謝二位老丈,這魚我收了。這魚對我而言比什麽都貴重。”

兩位老丈大喜過望,呵呵對身後十幾名漁民笑道:“瞧見沒,你們還說王相國不稀罕,稀罕着呢。”

王源笑道:“稀罕稀罕。可惜我無物相送。這樣吧,待我收複了京城,我請人接你們去京城遊玩,想住多久住多久,想怎麽玩便怎麽玩,你們看如何?”

牛老财呵呵笑道:“那感情好,我老漢活這麽大可連北海郡都沒出過,要是能去京城遊玩,死了也閉眼了。不過我等百姓最希望的還是王相國能快些平了叛亂,讓我們老百姓過安生的日子,那便比什麽都好了。”

王源鄭重點頭,拱手道:“這話我記住了,這便是我王源的首要之務,必不會教諸位父老鄉親們久等的。告辭了。”

王源轉身回到隊伍之中,一千多人的隊伍緩緩從大開的西城門出城。城門口,王源回身對相送的賀蘭進明以及一幹官員拱手要求他們就此留步。又對着城頭上下黑壓壓的百姓和軍民揮了揮手,轉身帶着親衛們步履整齊的踏上大道,消失在晨霧之中。

城門口,數萬百姓依舊停留良久,才慢慢沉默的散去。

……

八天後,王源一行從北海郡出發沿着黃河南岸往西,連續巡視了恽州、東平郡、南安等州郡之地。每到一處州郡,王源都召集守城官員和将領以及百姓們激勵士氣,爲他們加油鼓勁。提醒他們要積極準備守城作戰。豐王李珙和大唐相國的親臨大大鼓舞了這些地方軍民的士氣。也讓他們重新得知朝廷的消息以及如今的局勢。這對于穩定軍心民心是有決定性的作用的。

本來很多官員終日惶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王源的到來宛如及時雨一般,讓他們有了目标和方向。特别是他們得知王源從黃河以北橫穿叛軍占領的腹地,以少量兵馬殲滅數萬之敵,連下數城,并且成功救出了在平原城堅守的顔真卿之後,所有人除了震驚之外,心中更是平添了一股勇氣。原來兇悍的叛軍在王相國的手下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這讓他們對守城拒敵有了更大的信心。況且王源的千裏救援的舉動也表明,一旦遇到敵軍進攻,朝廷不會坐視不管,隻需心無旁骛的堅守便可。顔真卿的現身說法也甚有說服力。在守城之事上,顔真卿也毫不猶豫的對當地的官員守軍提出一些建議。

總之,這一路走來,大幅提振了軍心安穩了民心,讓本已經對朝廷悲觀失望的情緒消弭于無形。當朝廷的陽光重新照到他們身上時,這些州郡的官民都恢複了生氣和活力。

九月十一,王源離開北海郡的第九日上午,衆人抵達了雍丘境内。接近雍丘東城門外數裏,前方塵煙四起,竟有一隻騎兵飛馳而至,人數很是不少,恐在兩千人左右。王源甚是詫異,巡視了數城,大多都是裝備簡陋的團練兵,沒見到任何騎兵的影子。而這雍丘居然還有這麽大數量的騎兵,這甚是讓人狐疑。王源甚至有些懷疑雍丘已經被叛軍占領,來的是叛軍的兵馬了。

但很快,疑慮便消除了。來的騎兵打着的是唐軍的旗号,而且在裏許之外便停了下來。十餘騎單獨飛馳而來,在百餘步外便聽到有人高聲叫道:“來的可是王元帥一行麽?”

趙青上前叫道:“正是,你們是誰的兵馬?”

對面一人高聲道:“下官真源縣令張巡,恭迎王元帥一行。”

話猶未了,十幾騎已到面前,馬上衆人滾鞍下馬,快步跑上前來,居中一人面目清瘦雙目炯炯,個子不高,但渾身上下卻散發着一股精幹之氣。此人雙目在人群中逡巡,忽然停在了王源臉上,沉聲道:“若下官沒猜錯的,這一位便是王元帥吧。”

王源微笑點頭道:“正是,你便是張巡張縣令?”

“下官張巡見過王元帥。”張巡單膝跪地,拱手行禮,口中高聲道。他身旁的十幾名軍士也紛紛跪地行禮。

王源忙上前扶起張巡,呵呵笑道:“張縣令,不用行此大禮。你們這是特意來迎接我們的麽?”

張巡沉聲道:“正是。我們早就知道王元帥一行即将抵達雍丘,故而命人在東城偵查。剛接到消息,下官便帶人趕來迎接了。”

趙青冷然道:“帶了數千騎兵來迎接王元帥,你倒是不嫌興師動衆。”

張巡忙解釋道:“莫要誤會,我等正在城北巡邏,接到禀報後便直接趕來了,并沒有唐突之意。”

王源呵呵笑道:“無妨無妨,興師動衆方顯隆重呢。張縣令,這一位是豐王殿下,這一位是平原顔太守,見個禮吧。”

張巡忙給李珙和顔真卿行禮。李珙倒也罷了,見顔真卿時張巡格外的恭敬,連連作揖道:“果然是顔太守,拒守平原城九個月,這簡直教人難以置信。下官對顔太守萬分敬仰。”

顔真卿呵呵笑道:“張縣令,我有什麽好敬仰的,該敬仰的是王相國才是。他不去救我,我怕是已經早已死在平原了。”

張巡點頭道:“王元帥自不必說,他本就是我張巡心中膜拜的人物。今日能同時見到王元帥和顔太守,當真是我張巡三生有幸了。”

王源和顔真卿相視而笑,一旁的趙青沉聲道:“張縣令,難道你要讓大帥豐王爺和顔太守都站在城外和你說話麽?”

張巡忙扶額笑道:“哎呀,下官忒也無禮,快快快,請王元帥豐王爺顔太守進城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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