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陣既破,騎兵突入陣中,那便是噩夢的開始。一千多騎左沖右突在叛軍陣型之中縱橫馳騁,所向披靡。本來騎兵隊步兵的作戰便是碾壓,更何況王源手下這些都是精選的精銳親衛騎兵。武器裝備作戰技能都一流的他們,正是這些叛軍步兵的噩夢。
袁斌雖然竭力組織抵抗,無奈手下士兵在騎兵們瘋狂的屠殺下膽戰心驚無心戀戰。在唐軍一千多名步兵也沖上來加入戰團之後,雖然總共隻有不到三千人的唐軍馬步軍在人數上比對手要少,但戰力和膽氣上卻已經是碾壓之勢。叛軍兵馬隻做了短時間的抵抗後便開始崩潰。
不少人紛紛掉頭朝泥濘的河岸方向潰逃,袁斌砍殺了十幾人也無法阻止兵馬的潰逃。士兵們瘋狂的跳下河堤朝對岸連滾帶爬的逃走。雖然河道之中的淤泥深達大腿,雖然到處是樹枝樹樁之類的障礙物,但都沒能阻擋潰逃士兵的腳步。不得不說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對岸的兵馬正躊躇于如何渡過這洪水之後滿是淤泥和樹枝的河道,而這些潰逃的士兵完美的展示了什麽叫做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他們硬生生的開辟出了一條道路,像一條條精疲力竭的泥鳅一般在淤泥之中掙紮爬向對岸。
袁斌無可奈何,他不願接受這樣的結局,但他無力回天。看着眼前戰場上隻剩下千餘名士兵在勉力支撐的戰局,他知道此刻的反抗已經毫無意義。
“撤吧,都撤吧。”袁斌無力的擺手,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撤退的通道隻有一條,便是那些勇敢的士兵們開辟出的淤泥大道。袁斌要撤退也隻能從淤泥大道上過去。雖然袁斌絕不想這麽做,但他别無選擇。在左右士兵們的簇擁下,袁斌哧溜一聲從河道旁滑溜的斜坡滑下了河道。然後他便被深達膝蓋以上的淤泥抓住了雙腿。
“袁将軍,用爬的,走是不成的,要爬過去。”一名将軍大聲的教着袁斌過河的秘訣。
袁斌何嘗不知要爬着才能過去,隻是他不想自己變成面前那成千上百條在淤泥中翻滾的泥鳅中的一員罷了。可是他還是别無選擇,因爲越來越多的士兵從河岸上跳下來,這說明唐軍很快就要殺到河岸邊了。袁斌一咬牙一閉眼,整個身子撲倒在泥地裏。身旁兩名親衛在他的屁股上推了一把,袁斌的身子便往前滑溜了數尺。與此同時,他的嘴巴頭臉上被污水和泥巴弄得一片狼藉。
‘呸呸呸!’袁斌吐着口中的污泥,像千萬條泥鳅一般奮力朝對岸劃去,很快便分辨不出他是誰了,甚至連身邊的士兵都已經認不出這位前鋒将軍。一名士兵甚至嫌袁斌爬的太慢擋了他的道,直接從袁斌的身上爬了過去。袁斌本想張口喝罵,但他終于忍住了。這時候還計較什麽?趕緊悶聲爬過河道再說。
岸上些戰鬥很快結束,叛軍們大肆逃跑之後,戰鬥很快便平息。數百叛軍投降之後,戰場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名站着的敵軍士兵。散布各處的騎兵集合一處,個個氣喘籲籲渾身浴血。雖然是一場碾壓的戰鬥,但也是一場兇險之極的戰鬥。
“禀大帥,叛軍潰逃往對岸,追麽?”趙青高聲禀報道。
王源擺手道:“不許靠近河岸追擊,對岸敵軍弓箭可及。靠近河岸必受攻擊。可以弓箭射殺河道中的逃兵,但不許進入對方弓箭射程。能殺多少是多少。”
“遵命!”趙青和譚平立刻傳達命令,數百名唐軍弓箭手靠近河岸百步處,朝着河道内潰逃的敵軍亂箭施射。對岸的叛軍果然也以弓箭射擊掩護河道中的兵馬撤退。但唐軍站在射程之外,隻對河道中放箭,故而對岸弓箭射程不及,唐軍也無法将箭支射程覆蓋全部河道,隻能射殺靠近南岸的部分逃兵。但即便如此,河道中的泥鳅們還是被射殺無數。其中便包括那位爬行緩慢,無法脫離射程的前鋒将軍袁斌。他被手下士兵各種拖拉蹬踏,導緻行動緩慢,被幾隻箭射中後背,永遠的匍匐在了淤泥之中。
淇水對岸,常元圖全程目睹對岸的慘烈戰事,暴跳如雷卻又毫無辦法。他無數次的催促手下的士兵想辦法渡河增援,但洪流之後的泥濘河道卻根本無法讓士兵們快速的增援。雖然隻有十幾丈寬的河道,但在洪水過後幾乎是一片難以逾越之地。士兵們多番嘗試,但穿着盔甲配着兵刃的數百名士兵幾乎都深陷在河道之中不能自拔,直接過河顯然是不成的。唯一的辦法便是在淤泥上搭建渡河的通道。然而這是需要時間的。
樹枝和枯草搭建的過河道路還隻鋪了一小截,對岸的戰事便以大潰敗而告終。常元圖怎麽也沒想到,近萬兵馬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内便被擊潰。看着滿河蠕動往回逃竄的泥鳅們,常元圖甚至有一種下令将他們全部射殺的沖動。但好在理智終于戰勝了憤怒,雖然心中在滴血,他還是下令以弓箭射擊對岸掩護這群泥鳅們歸隊。
半個時辰後,兩千多名全身泥污的泥鳅們死裏逃生爬上對岸,一個個渾身脫力坐在地上顫抖不已。常元圖在這群泥鳅中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袁斌,他跺腳長歎不已,不但折損了七千多兵馬,還折損了自己的心腹愛将。擺在他面前的一個嚴峻的問題是,眼下是立刻渡河而戰,還是重新評估一下勝負的可能?三萬大軍僅僅第一次交手便折損幾乎三成,對面那隻兵馬還隻是一群倉皇逃竄的軟柿子麽?
思索再三,常元圖決定退兵數裏紮營。他并不想冒險。一萬兵馬在一個時辰内便被擊潰,這顯然讓常元圖心中大冒涼氣。足可見敵軍的攻擊力有多強。當初得知康沒野波失敗的消息後常元圖便已經很驚訝了。現在看來,那不是偶然。康沒野波有兩萬多兵馬,照樣被連鍋端了,自己眼下也隻有兩萬兵馬,可不能重蹈覆轍。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常元圖知道,從洛陽發出的一隻五萬人的大軍正在新任征南大元帥嚴莊的率領下星夜兼程而來。等嚴莊的大軍趕到之後,自己再協同作戰,那樣豈非有把握的多。雖然功勞是不會有了,但隻要自己能協助嚴莊圍殺對手,起碼能夠抵消今日之過。既然無法立功,那麽無過也是個很好的結果,犯不着去跟對手拼命。
打定主意後,常元圖當即下令兵馬連夜撤後數裏,并且壘造工事防禦。他不但不肯主動進攻,而且還要做好對方主動進攻的準備了。
……
牛頭山下的營地裏,唐軍的騎步兵正緩緩進入營地裏。數萬百姓默默上前攙扶着這些渾身浴血到處是傷痕的士兵們坐下來,替他們包紮傷口,喂他們清水幹糧。很多婦孺都痛苦出聲。因爲當他們看到這些士兵們身上的傷痕時,才能理解到那時怎樣一場浴血的拼殺。
有的士兵渾身上下傷口十幾處,一片血肉模糊,包紮傷口時連衣服都撕扯不下來。有的人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染紅了半個身子,但他們卻咬牙不叫一聲疼痛。更有的士兵失去了手臂或者是半條腿,但他們卻依舊在戰鬥。
在這些受重傷的士兵之後擡着進入營地的是一具具失去了生命的屍體。這些都是陣亡的士兵的屍首。當這些屍首擡進來的時候,原本在小聲哭泣的百姓們終于嚎啕大哭起來。他們一邊失聲痛哭,一邊上前去安頓屍首,替他們整理好破爛的盔甲,清洗幹淨他們最後的儀容。一時間場面慘淡無比,痛哭聲傳遍四野。
王源站在營地邊緣處,看着眼前的情形他的心中也痛苦無比。雖然見慣了生死,但這種時候總是讓人沮喪和痛苦的,特别是那些朝夕相處的熟悉面孔消失之後,王源總是有一種罪惡感。雖然他也明白這種心情不該有。
“請顔太守去勸慰百姓們不要哭泣,我們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此刻不是哭的時候。打仗便有死傷,此乃人之常情。我不希望百姓的哀痛讓士氣低落,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仗要打呢。”王源沉聲吩咐道。
顔真卿微微點頭,拱手道:“相國所言極是,顔某這便去交代他們。對了,老朽替所有的百姓謝謝相國,這一戰我們挺過來了。老朽當真不敢相信,我們居然勝了。”
王源微笑道:“原來顔太守居然是對此戰沒有信心的,這可不好。永遠要保持信心,這是勝利的前提。你我都沒信心,叫手下的兵馬如何有信心?”
顔真卿忙道:“下官知錯,戰前确實有些信心不足,但經過此戰,今後任何一戰我都對相國信心滿滿了。”
王源笑道:“對你自己也要有信心才是,此戰你平原郡兵馬表現卓越,這都是你訓練約束之功。我想對岸的兵馬恐怕暫時不敢進攻了,他們應該已經明白我們是不好惹的。不過事情并沒有完,明日他們若不退走,我們便要随時準備作戰,所以咱們還需打起精神來應付。眨眼,請顔太守将屍首安葬之後,帶着百姓和傷兵連夜趕路,我們還要在後方觀察敵軍,天亮之後看他們會不會過河追擊。”
顔真卿點頭應諾,恭敬拱手,匆匆離去。
斜坡下,趙青和譚平匆匆而來,趙青一隻手臂包紮着布條吊在脖子上,布條上滿是鮮血。兩人見了王源忙躬身見禮。
王源看着趙青的手臂道:“傷勢如何?”
“謝大帥關心,隻是皮外傷,他們硬是要我吊起來包紮,卑職很不習慣。”趙青笑道。
譚平曬道:“都見骨頭了,還吹牛。瞧瞧我,身上一處傷口也沒有,你怎麽那麽笨,這場小戰役都會受傷。”
趙青瞠目無語,卻又無言以對。這兩人喜歡攀比鬥嘴,王源也已司空見慣,知道他們隻是開開玩笑而已。
“受傷沒什麽,可别丢了性命就好。此戰我們的傷亡也很慘重,具體數字可統計出來了麽?”王源問道。
一問到傷亡數字,趙青和譚平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因爲這一戰确實傷亡很是慘重。
“禀大帥,此戰包括俘虜的兩千餘人在内,殲敵七千餘。我軍也确實傷亡嚴重。平原城步兵損失過半,陣亡上千,重傷兩百八十多人,恐怕這些人也難以挺過今夜。我神策軍騎兵兄弟陣亡……陣亡三百六十七名,重傷一百五十七名。其餘兄弟幾乎個個帶傷。這一次損失确實夠慘的。”趙青語氣低沉的道。
王源吸了口冷氣,心情壓抑無比。他早已預料到此戰會傷亡慘重,但沒想到會這麽慘。步兵死傷五成多,自己的精銳親衛騎兵居然傷亡如此慘重。所謂重傷者,其實便是瀕死的代名詞,這些士兵基本上也都難以活命,因爲這年頭的醫術根本難以治療他們。也就是說此戰幾乎損失了近三成精銳騎兵親衛,這些可都是自己千挑萬選的士兵,這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除了人員傷亡,戰馬也受損嚴重。戰死三百多匹戰馬,還有一百多匹戰馬已經無法再上戰場。很多馬匹連腸子都被捅出來了,還有的眼瞎腿斷,别說上戰場,便是走路都難了。”譚平也沉聲道。
王源長歎一聲,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看着辦吧。覺得能活的便幹脆放了它們在這小山中,讓它們自尋活路。那些已經無法活命的,便不要讓它們痛苦,給它們一個痛快便是。”
“遵大帥之命。”兩人拱手應道。
王源情緒低落擺手低聲道:“去辦吧。一定要密切注意對岸敵軍動向,随時做好再戰準備,不要掉以輕心。此戰損失如此慘重,若再戰的話恐将無力接戰,一定要事前便偵查好對方的動向。”
“遵命。”趙青譚平二人看得出王源情緒低落,也不敢多加打攪,拱手退下。
王源站在岩石上靜靜而立,片刻後,腥熱的風中傳來了戰馬灰灰的哀鳴聲。王源知道那是趙青和譚平在處置那些重傷不治的馬匹,那些是戰馬臨死前的哀鳴。雖然那些是口不能言的牲畜,但他們也是并肩作戰的戰友。雖然跟人相比情感有所不及,然而親手解決他們也是讓人心中很是艱難的事情。
王源歎了口氣緩緩的坐在地上,四周傷者的呻吟和喊叫,百姓們小聲的哭泣以及戰馬垂死前的哀鳴聲入耳,讓王源忽然覺得全身的氣力都被抽離,全身上下變得酸軟無力起來。王源雙手捧頭,将頭臉埋在膝間沉默無語。
一雙溫柔的手輕輕的在王源的頭上輕撫,王源緩緩擡頭看去,但見公孫蘭不知何時來到身旁,正用溫柔的雙眸凝視着自己。
“二郎,你心中難受是麽?”
“是啊,我不知道這些事何時是個頭。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生活,真的,我厭惡這種生活,但我卻深陷其中難以抽身,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似乎永遠都醒不來了。”王源痛苦搖頭道。
“二郎,我懂你心裏所想。可是人這一生本就是受苦受難而來,要活着并且好好的活着,便要經曆太多的痛苦。其實你并不是爲了你自己痛苦,你背負了太多人的生死,故而你會感到加倍的苦痛。但是你想一想,你能讓很多人都活下來,給他們希望,給他們勇氣,這便是你對他們的恩德。”
王源靜靜看着公孫蘭美麗的面容道:“我隻怕我經受不住這麽多人的期望,會讓他們失望的。”
“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不要胡思亂想,這天下還有誰能比你做的更好呢?反正我是沒見到這樣的人。”公孫蘭輕輕的道。
……
當天夜裏,顔真卿率千餘步兵率先保護百姓們出發,王源則和一千騎兵拖後警戒,以防敵軍再次渡河攻擊。當得知敵軍撤後紮營時,王源才稍稍心安。這說明敵軍大隊有所忌憚,短時間不會有渡河攻擊的舉動了。今晚的戰鬥定然讓對岸的叛軍心有餘悸,他們顯然被打蒙了,不知己方兵力的深淺,故而選擇了退卻。
直到黎明時分,王源才率騎兵離開了淇水河南岸一帶,巳時時分追上了大隊人馬。
然而到了傍晚時分,後方騎兵哨探飛騎趕來禀報,說後方發現了叛軍兵馬的身影。衆人頓時緊張起來,王源立刻下令準備迎戰。但直到天黑,哨探報來的消息居然是對方兵馬已經紮營停止前進,根本沒有攻擊的動向。
由于擔心叛軍意圖半夜攻擊,整整一夜衆人都沒敢掉以輕心,探馬一刻不停的傳來消息,每隔半個時辰便禀報一次對方的動向。然而得到的反饋是,對方依舊按兵不動,緊張的警戒着己方的動向。好像也是怕己方兵馬去夜襲他們的大營一般。營地裏一夜燈光明亮,警戒兵馬在離營數裏處遊蕩。
王源覺得甚是納悶,對方攻又不攻,走也不走,也不知是何用意。次日再行,王源特意做了些試探,他故意命大隊人馬停下來休息,然後探知後方兵馬的舉動,發現叛軍兵馬也停下來不走。當己方兵馬繼續前行時,對方的兵馬又開始跟着走。幾次試探之後,王源終于明白了,叛軍兵馬隻是跟在後面追蹤,而并無進攻的打算。
這就像是一群餓狼,遠遠的追蹤獵物,卻又忌憚獵物的實力,于是便長久的跟随着等待最佳的出擊機會。以現在的情形而言,抵達黃河渡口渡河之際,恐怕便是他們發動攻擊之時。那時将是最爲混亂的時候,而且背對黃河無路可退。
王源召集衆人将自己的看法跟衆人一說,衆人均表示贊同。叛軍如此舉動,肯定是在等待機會。确實,黃河渡口處正是他們最佳的攻擊機會。以現有的三千馬步騎兵兵力,很難與之正面抗衡。這将是個極爲棘手的問題。
王源可不想在渡口處被迫與之正面交戰,那将是一場毫無勝算的戰鬥,王源絕不希望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篑。于是他和衆人商議,希望能在抵達渡口的這幾天時間再次給予對手重創,将他們徹底擊潰。衆人表示同意,雖然勉爲其難,但絕不能在渡河時遭受攻擊,所以還不如先發制人,尋找機會。
然而讓王源和衆人甚是無語的是,敵軍顯然如驚弓之鳥一般萬分的謹慎。每到地勢險峻之處,對方都會先派小股兵馬從兩側搜索前行。甘願冒着這些小股兵馬被殲滅的危險,也不給王源以伏擊的機會。兩次較好地勢的伏擊都被對方搜索的小隊發覺,最終不得不擊殺這些小股兵馬了事。而夜晚的突襲之計也難以實行,對方晚上的營地守衛的極爲嚴密。好幾次兵馬的悄悄靠近都在十裏外便被密集的夜間哨探發覺。公孫蘭親自出動,打斷夜擒敵将,卻也在剛進入軍營便被發現蹤迹,爲避免深陷敵營,公孫蘭隻得迅速撤離。
幾番嘗試之後,王源放棄了伏擊和突襲的計劃。顯然對方加了十二分的警戒,在這種高度戒備的情形下,任何出其不意的攻擊手段都是無效。唯一的辦法便是硬攻,而這又是王源絕不願意去做的。這件事幾乎成了個死局,雖然暫時無憂,但這群餓狼就這麽跟在身後,随時可能沖上來撕咬,這種感覺确實很讓人擔憂。随着距離黃河的越來越近,這種擔憂也濃重如烏雲一般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讓所有人都愁眉不展。
淇水之戰六日後,王源率兵馬和百姓抵達了滑州境内。滑州在黃河岸邊,滑州南白馬縣境内的黃河白馬渡口便是王源等人此行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