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中,王源率領的三千騎兵正在收拾帳篷,升起篝火,他們要燒些熱水吃些幹糧準備一天艱苦的行程。王源帶着趙青和譚平正在檢查昨夜馬兒是否有凍傷的情形,而柳鈞正興奮的跟着公孫蘭身邊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
清晨的時候,當看到公孫蘭從大帥的帳篷裏鑽出來之後,柳鈞和趙青等人都驚訝不已。都公孫姑娘失蹤了兩年,大帥瘋狂的找了她兩年,最近數月才漸漸淡了下來。而忽然間公孫姑娘又出現了,所有人都替大帥高興。公孫姑娘在時不覺的有,當她離開時,才覺得原來公孫姑娘非常的重要。遇到了,可謂是皆大歡喜。
雖然是好事,但趙青譚平等人也有些尴尬。公孫姑娘輕易的便穿過了三千騎兵紮下的營寨,穿過四周的帳篷進到了大帥的帳篷裏,這絕對是他們的失職。他們可大多是大帥的親衛騎兵,居然毫無察覺。趙青和譚平将昨晚值夜的幾十名士兵叫來大罵了一頓,這幾十名士兵也很委屈,一夜未眠凍得要命,也沒覺察到任何的動靜,居然有人進了營寨,進了大帥的帳篷都不,當真是郁悶的不行。這幸虧是公孫姑娘,若是刺客的話,便大事去矣。
“公孫姑姑,你這兩年去哪裏了?義父找了你好多次呢,我連成都城都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你。義父天天念叨你,想着你呢,這次可千萬别走了。”柳鈞追在公孫蘭的身邊鸹噪着。
公孫蘭啐道去去去,做的事情去,小孩子,想啊盼的?在這裏亂。”
“我都快十五了還是小孩子?你瞧瞧義父一大早那張臉,笑的像朵花似的,走路起來也呼呼帶風,我可好久沒見義父這麽有幹勁,這麽高興了。話說公孫姑姑,這兩年你是躲到深山裏修煉去了麽?不知又練成了武技,教柳鈞開開眼成麽?”
“深山修煉,你當我是千年的狐狸精麽?躲在山裏修煉?”公孫蘭嗔道。
“是我說錯話了,公孫姑姑莫惱。話說你這兩年離開之後,你教我的那套劍法我可一點也沒偷懶,練得也算熟練了,要不要我耍一耍給你瞧瞧?”柳鈞嘿嘿笑道。
“不用了,我你練得很好了,至少比你義父練得好。倒也不必練了。”公孫蘭自顧整理着馬鞍淡淡道。
“哦哦。那公孫姑姑看在我這麽勤奮練習的份上,可否再教點武技給我學學?我可是很認真的學的,不像義父,都荒廢了。”柳鈞嬉皮笑臉的道。
“鬧了半天,你是爲了在我這裏再套些武技去學,我還當你當真舍不得姑姑呢。”公孫蘭瞪眼道。
“絕不是,公孫姑姑我比誰都高興呢。但我怕您一轉眼又不見了,所以,先把話說在頭裏。公孫姑姑再離開之前,一定要先教我一套武技再走。”柳鈞腆臉道。
公孫蘭哭笑不得,正欲,便見王源帶着趙青和譚平大步踩着積雪走來。王源朝着柳鈞喝道柳鈞?兵馬裝備可都親自檢查了?不想去救你娘麽?還在這裏閑逛?”
柳鈞神情一肅,忙道我這便去準備。”說罷快步跑開。
王源來到公孫蘭身邊微笑道這小子又在纏着你學武技了吧。”
公孫蘭微笑道是啊,他倒是勤奮好學,比有些人要好的多。有些人我教了他武技,他卻棄之不顧。起碼柳鈞還當回事,勤奮練習。”
王源哈哈笑道你這是指桑罵槐啊,我确實練得少,不過你教的那種修煉元力的氣功我倒是常常練習,自覺進步不小。你也,我實在太忙了,有時候根本沒去練習武技。”
公孫蘭啐道你當然忙,白天忙,晚上也忙。嬌妻美妾一個個的往家裏娶,外邊的也不缺。這不,又要去救那個秦國了。”
王源呵呵笑道你居然吃醋了,看來是昨晚的家法不夠,找個好好的家法伺候你。”
公孫蘭臉色羞紅,啐道也不怕被手下人聽見,當真是沒有正形。你不是說緊迫麽?還不抓緊吃些趕路?”
說到正事,王源立刻收起了笑臉,正色道是要抓緊上路了。得到消息說,陛下的車駕是前日傍晚離京的,最多還有兩日便要到馬嵬坡了,我們一定要在兩日内趕到馬嵬坡,否則便來不及了。”
公孫蘭皺眉道你老說要提前趕到馬嵬坡,爲何是馬嵬坡?那是個地方?有何特别之處麽?”
王源苦笑搖頭道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我隻,馬嵬坡上必有一番風雨。莫問了,咱們吃點抓緊上路吧。”
……
玄宗的車駕一大早便從金城縣離開往西,金城縣令沒有白忙活,臨行前玄宗将他大大的誇獎了一番,給他升了鹹陽郡别駕的職位,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了。牛爾樂差點沒樂瘋。然而,對于陛下提出的要求卻是有些莫名其妙,陛下要牛爾樂準備些食物給聖駕帶上路上充饑,這讓牛爾樂有些發蒙。聖上西巡,難道居然沒有帶吃的麽?瞧那些内侍婢女一個個狼狽不堪的樣子,似乎是餓了幾頓沒吃飯了,這到底是回事?
不過牛爾樂沒敢多想,陛下提出的要求他當然全力滿足。于是乎在聖駕啓辰之前,牛爾樂挨家挨戶的在金城縣百姓家中湊了些雞鴨魚蛋之類的,裝了一車讓玄宗一行帶上。
金城縣的百姓們算是倒了血黴,本來就是個窮苦之地,養了些雞鴨豬羊都是家中換錢之物,沒想到都被聖駕給搜刮一空。昨晚被逼着露宿城北軍營校場凍了一夜便也罷了,現在還被敲了一筆。聖駕經過沒有帶來一絲一毫的好處,反倒遭受了土匪搶劫一般,簡直是苦不堪言。
聖駕離去之後,百姓們暗地裏罵個不休且不提,單說玄宗的車駕繼續往西趕路。雖然天氣放晴,但道路覆蓋皚皚白雪,被馬蹄車輪一壓,簡直是一片沼澤泥濘,行動困難之極。
就這樣在雪地泥濘之中掙紮,玄宗坐在車裏渾身骨頭都快散了架,好幾次想下令停下來休息,但一想早些和王源彙合便早一分安全,這才竭力忍住。
然而,楊貴妃卻受不得這樣的颠婆,她嬌弱的身子那裏經受過這樣的折騰,整個人都已經蔫了。而且天氣太冷,貴妃又沒有穿太多的衣服,車廂裏又冷的像冰窖,楊貴妃身子扛不住,竟然發起燒來。
玄宗心疼的要死,終于忍不住下令停下車駕,從車廂之中探出頭來叫道禦醫呢?愛妃病了,禦醫何在?快來瞧瞧。”
高力士忙趕,一聽叫禦醫,頓時傻了眼,回禀道陛下,沒帶禦醫一起出來啊,來時隊伍要精簡,禦醫的都沒帶他們啊。”
玄宗皺眉怒道那辦?娘娘病了,不能走了。”
正間,陳玄禮策馬飛馳而來,來到玄宗的大車旁高聲道了?爲何停下不走?”
玄宗道愛妃發燒了,沒有禦醫随行,恐怕不能趕路了。不如今晚就在這裏宿營吧,待明日瞧瞧她的病是否好轉。”
“那成?”陳玄禮大聲道這裏可不能停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山野嶺的如何宿營?陛下,可不能因爲貴妃娘娘生病了便耽誤行程。咱們須得趕路才好。”
玄宗皺眉道這是話?愛妃生病不能前行,難道不管麽?陳玄禮,朕要你下令停軍就地紮營。”
陳玄禮拱手道陛下,臣不能遵旨,陛下爲了貴妃娘娘一人便要耽擱大隊行程,這是不應該的。陛下瞧瞧兵士們,一個個饑寒交迫凍得臉色發紫,又有誰喊着要停下來了?這裏連個避風之處都沒有,附近也沒有可用的柴薪生火,今夜在此宿營的話,明早定有數百人凍斃于此,陛下難道爲了貴妃的病便不管他們的死活麽?”
玄宗覺得很詫異,陳玄禮居然敢這麽跟,這是絕無僅有的。他的口氣很強硬,跟平日在面前的陳玄禮判若兩人。不過玄宗倒也算是個善解人意的,很快便想到或許是因爲跋涉艱難而心生焦躁,沖了些。而且陳玄禮的話也有些道理,爲了愛妃而凍死幾百士兵和随從,那是不合适的。
“陛下,臣不是不管貴妃娘娘的病,臣希望能陛下和貴妃娘娘能堅持一下,前方二十裏便是馬嵬驿,到了馬嵬驿便可歇息,那裏有房舍院落可供休息避風,這樣豈不是更好?”陳玄禮沉聲道。
“這……那愛妃的病辦?總不能讓她在這裏病着發燒,萬一有個閃失,朕可不依。”玄宗皺眉道。
“發燒麽?好辦。臣有土法,挖謝雪給娘娘敷在臉上便可退燒。”陳玄禮道。
玄宗皺眉道這是醫治之法?本來就冷,敷上雪塊豈非更冷?”
高力士在旁躬身道娘娘需要喝點水才行,人發燒不喝水的話回燒幹心肺的。”
陳玄禮道好辦。來人,用銅盆挖點雪化了給貴妃娘娘喝水解渴。”
一名龍武軍士兵跳下馬來,從髒兮兮的雪地裏挖了一盆雪,雪中枯枝落葉橫七豎八的支棱着,那士兵胡亂用手将裏邊的樹枝落葉扒拉掉。
陳玄禮将銅盆遞給玄宗道陛下,化了雪讓娘娘喝便是。”
直到此時,玄宗才意識到,陳玄禮不是因爲勞頓而無理,他是故意的,他是真的要無禮。一旁的高力士也醒悟,和玄宗對視一眼,兩人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
“陛下,坐穩了,要出發了,馬嵬驿就快到了,陛下可不要再叫停車了,否則天黑前便趕不到了。”陳玄禮高聲喝道。同時抽出馬鞭在玄宗車駕的馬屁股上狠狠一抽,拉車的健馬吃痛沖出,玄宗一個沒坐穩,差點摔在車駕的地闆上,手中的銅盆也連雪一起‘咣當’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