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呢?怎地早上到現在都不見人影?大年節下的,一家子團圓,怎能少了表姐?”王源道。
李欣兒笑道:“定是晨起練功去了。”
王源擺手道:“這都幾時了,還練功?大年初一的練什麽功?快去請來一起喝茶。”
一名婢女連忙去後宅東首公孫蘭的院子裏去請公孫蘭,然而半晌後卻滿臉疑惑的回來了,禀報說:“奇怪,公孫姑娘不在房裏,院子裏也沒有人,屋子裏冷冷清清的,連燈籠也沒挂上。”
李欣兒和阿蘿也後腳跟着來,見到屋子裏的情形也都覺得詫異。都預感到發生了什麽。
“被子是冷的,火盆也是冷的,表姐昨夜并未在此安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王源皺眉道。
“二郎莫急,也許公孫姑娘是出門了。你不是不知道,公孫姑娘習慣獨來獨往,院子裏都不讓婢女來伺候,若是出了門辦事自然也無人知曉的。一直以來不都是如此麽?”阿蘿見王源面色不善,忙寬慰道。
王源緩緩搖頭道:“不像是臨時外出,她的劍,她的衣服,還有他的藍花包裹,都不見了。這是怎麽了?表姐到底去了何處?今兒大年初一,便是有什麽事兒,她也不可能不打聲招呼的。”
“二郎,莫瞎想。你這麽一說,我都有些慌了。”李欣兒皺眉道。
王源籲了口氣,正要安慰李欣兒,忽然阿蘿指着梳妝台上道:“那是一封信麽?”
王源快步上前,果見一封信躺在梳妝台上,一眼便看到了信封上的幾個字:王源親啓。王源的心猛地一沉,身上一下子涼了下來。
信确實是公孫蘭寫的,公孫蘭的一筆簪花小楷工整而秀麗,一筆一劃都很工整,一如她本人一般的冷靜。信上寥寥數語,更是她平日不喜多言的風格。
“王源,我今将遠遊,特留書于此,請勿派人尋我。我非絕情,實因不得已而爲之。替我向欣兒并諸位道别,就說我去外雲遊天下,觀大千世界去了。君且珍重,勿再挂念。若有緣,自然會有相見之日。公孫蘭留書。”
王源呆呆的看着這封信,心中複雜難言。公孫蘭走了,她真的走了。以前開過很多次玩笑話說要離開自己,這一次但願也是個玩笑,但王源知道,這一次恐怕是真的了。
李欣兒從王源手中取過信來,快速的讀了一遍,臉色發白道:“師傅真的走了?這……這到底怎麽回事?府中誰冒犯師傅了?到底是誰得罪了她了?我去問問,我去問問。”
王源輕輕搖頭道:“欣兒,誰會冒犯表姐,表姐又怎會因爲府中人而生氣離去?”
“可是,她爲什麽離開?臨走前都不跟我們說一聲,就這麽便走了?”李欣兒叫道。
王源暗歎一聲,朝阿蘿公主道:“阿蘿,扶着十二娘去歇息一會兒,我單獨在這裏呆一會兒。”
阿蘿答應了,攙着面色蒼白的李欣兒朝外走去,李欣兒兀自喃喃道:“師傅,這是爲什麽?難道欣兒什麽地方又得罪了您了麽?爲何說走就走了?”
兩女離去後,王源靜靜的站在公孫蘭的房間裏,屋内清冷的空氣中仿佛還帶着公孫蘭身上的的香味,床上的枕頭上還殘留着幾根長長的秀發。王源眉頭緊皺,心情低落,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導緻了公孫蘭的突然離開,而在此之前竟然毫無征兆。
難道是這段時間自己忙碌于各種事務,冷落的公孫蘭不成?這絕不可能,且不說自己從未冷落過公孫蘭,便以公孫蘭的性格,在府中她甯願自己保持距離,絕不願和自己過多親密。每次王源和公孫蘭親熱都是選擇在夜深人靜之時來到這裏。溫存之後,公孫蘭從不讓王源在自己的房裏留到天亮,因爲那會讓人知道兩人之間已經突破了那一層的關系。
而且公孫蘭拒絕安排婢女來伺候她,李欣兒說了很多次公孫蘭都不答應,隻有王源知道原因。公孫蘭便是怕和自己夜間的密會被伺候的婢女得知而傳了開去。再加上公孫蘭也喜歡一人獨居,所以她的院子裏一草一木,鋪床疊被都是自己來,從不麻煩别人。所以大多數時間,公孫蘭其實過得很安靜。
那麽究竟爲何,公孫蘭突然的選擇了離去。難道她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或者說對自己已經毫無愛意,所以選擇了一走了之麽?仔細回憶了了一番,王源否定了這種可能。就在大年二十八的夜裏,王源半夜裏鑽進公孫蘭被窩的時候,公孫蘭還極盡溫柔,極爲享受這種魚水之歡。在王源跟她說自己的一些設想的時候,公孫蘭還提了不少的建議和看法。一切看上去都和平常一樣,沒有半點的異常,但公孫蘭怎麽就忽然離開了呢?那信上的所謂不得已的原因又是什麽原因。原本約好了一起去浣花溪畔萬裏橋上去觀雪尋梅的,怎麽忽然就不辭而别了呢?
王源百思不得其解,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坐在冷冷清清的屋子裏,心中還抱着一線期望,期待着公孫蘭的身影會悄無聲息的走進來,對自己薄嗔輕怒一番。然而,從早晨坐到了午後,除了幾名妻妾前來探望之外,那裏有公孫蘭的影子。
王源終于接受這個事實了,公孫蘭确實是離開了,不管是出于什麽樣的原因,她終于還是走了。王源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塊,痛的難以自己。到此時,他在真正意識到公孫蘭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性。原來她竟然占據了那麽大的一片地方,以至于她的離去讓王源整個人都出于一種遊離狀态,出于極度的沮喪之中。
本來熱熱鬧鬧的新年,因爲公孫蘭的突然離去而失去了歡樂的氣氛。李欣兒哭了好幾場,任性的要出去找尋。但在衆人的勸說下才,爲了肚子裏的孩兒才放棄了這個念頭。此刻正是一年中最爲寒冷的季節,一想到公孫蘭獨自一人離開了家,在寒風之中獨自離去,李欣兒便忍不住的哭泣。
王源總覺得公孫蘭不會離開成都,于是他命人到處暗中尋找,但一個月後,翻遍了成都府也找到公孫蘭的絲毫線索。王源便隻能放棄找尋。天地之大,要想找一個刻意躲避自己的人那好比大海撈針,而且這個人還是公孫蘭,就算她在成都,要是刻意的躲避着自己,那麽沒人能找的到他。
這一個月王源過得很頹廢和艱辛,但很快王源便振作了起來,因爲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太多的決策需要他去決定。他不能頹廢,他也沒有時間頹廢,因爲他的時間并不寬裕。爲了迎接迫在眉睫的大亂,他必須放下心中的煩惱全身心的投入到手中的事務上去。他的世界裏不僅是公孫蘭,他還有李欣兒、阿蘿、青雲兒紫雲兒、蘭心蕙母女。還有黃三,大小妹,還有身邊的所有人。保護他們是王源的責任。
于是王源放棄了尋找公孫蘭,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劍南道和隴右道的軍隊建設政務處理上。隻是每當想起公孫蘭來,心中依舊隐隐作痛。到底她爲什麽要選擇離開自己,這似乎成了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