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神威炮加霹靂彈之外,要想抵禦吐蕃數倍于己之敵的進攻,還需要有特殊的防禦工事的輔佐。故而王源下令兵馬伐木拖運,修建工事。他要在大營周邊設立一道道的屏障,讓吐蕃人每沖鋒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在大營的外圍,王源下令挖掘壕溝工事作爲防禦的防線。除了這些工事之外,爲了抵禦吐蕃人超過十萬的騎兵沖鋒,還需要有特殊的防騎兵沖鋒的手段。爲此,王源命人将從雪山中砍伐拖拽而來的原木簡單的修整,削尖頭部,沿着壕溝的外緣圍成一座營地的外牆。
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麽新的創意,這其實和長槍步兵結成的防騎兵的沖鋒陣有些類似。隻不過長槍兵是豎起盾牌将長槍從盾牌的縫隙中伸出來,威脅沖鋒而來的騎兵。但在在騎兵數輪沖鋒之下,血肉之軀完全抵擋不住。
王源沒有那麽多兵馬來和對手換命,所以摒棄了那種防禦沖鋒的辦法,進化成了這種巨矛之牆。這樣的巨木長矛尾部抵在土坑之中,可抵擋巨大的沖擊力。巨矛粗壯堅固,無論敵軍進行多少次的沖鋒,這樣的巨矛陣都不會被沖散。正是應對大批量多波次沖鋒的好東西。
而且,它還具有極強的蔭蔽性。不知道的還以爲那隻是大唐兵馬的營寨外圍的木圍欄,但在一瞬間,便可成爲讓騎兵喪命的巨矛陣。
看了王源的演示之後,哥舒翰不禁汗顔。這種小小的創意其實簡單的很,也不是什麽難想出來的辦法,但若王源不這麽幹,還真是一時想不起來這個辦法。雖然在正常的作戰中不可能使用這個辦法,既無時間也無必要。但在面對即将到來的十幾萬大軍的沖鋒的時候,這辦法絕對是個起大作用的好辦法。哥舒翰二話不說帶着手下兵馬加入了去二十裏外雪山山坡伐木的隊伍,王源連連攔阻,他卻執意不聽,也隻能苦笑着随他去了。哥舒翰兌現了自己的諾言,他要以實際的行動證明自己甘心爲了殺敵複仇做一切事情的話語。
爲确保萬無一失,王源要求軍營的西北南三面都要設立巨矛陣,都要挖掘工事。這便需要大量的木材和人力。軍中兵馬幾乎全部出動,五萬多兵馬集體化身爲伐木挖土的苦力。但人人都知道這是爲了迎擊大戰的到來,無人有任何的怨言。
除了工事和矛陣,在營前的空曠地帶還需要大量的障礙物。所以,軍中工匠和數千士兵開始打造木拒馬。拒馬的打造便容易的多了。隻要木料足夠,将幾段原木橫七豎八的拼接起來,形成半人高的障礙物便可。王源也不要求這些拒馬打造的如同正規的拒馬圍欄那般的帶着鋒利的尖角可以讓敵人的馬匹和士兵受傷,王源隻需要他們能阻礙吐蕃人的沖鋒速度,讓唐軍的弓箭手能夠多放幾輪箭而已。劍南軍士兵有一大半都配備弓箭,多幾輪放箭的時間,便多射出去數萬乃至十餘萬隻箭,也将會給吐蕃人帶來成千上萬的殺傷。
戰場上,每一個細節都決定着戰役的勝敗,王源雖然并不參與伐木挖土,但他卻比任何人都累,比任何人都忙碌的多。因爲他要考慮好每一個細節。這次大戰幹系到這次讨伐吐蕃的成敗,實在太過重大。王源不得不殚精竭慮,考慮周全。
匹播城中,神川都大将軍額那兒古接到了關于唐軍大營動向的禀報,他匆忙趕到東城,爬上了高高的東城樓頂往唐軍大營的方向眺望。和禀報的情形一樣,唐軍大營中幹的熱火朝天,數隊騎兵絡繹不絕的從西南方的雪山處運回木材。密密麻麻的唐軍士兵在軍營前挖土栽木忙的不亦樂乎。
身邊一名将領輕聲道:“這些唐人在忙乎什麽?這是在擴建軍營麽?難道将有大股唐軍增援而來?”
額那兒古冷笑斥道:“增援個屁,唐人現在才知我吐蕃的厲害,卻也遲了。此刻調集兵馬增援,起碼月餘才至,遠水又怎能解的了近渴?”
“那他們在做什麽?忙的熱火朝天的,這是要加固軍營在此常住不成?”
“嘿嘿,他們可不是要常住,而是在抓緊修築營地工事。這劍南節度使王源倒也不是草包,他知道我們即将對他們發動進攻,所以現在急着要在軍營前修建工事呢。”
“大将軍,既然如此,咱們難道幹看着?不如趁他們沒建好工事之前發動進攻。一旦容他們建好了防禦的工事,豈非于我大軍攻擊不利?”
“蠢話,要進攻本大将軍早就進攻了,還容他們在城下安穩的待了這十多日?贊普和大丞相催了我多次,我都沒有動手,此刻北川都的兵馬即将到達增援,我卻着急進攻麽?”額那兒古斥道。
“那是那是,隻是我等屬下其實都有些不明白,唐軍隻有五萬餘兵馬駐紮在城外,咱們城内有十萬大軍,爲何大将軍卻不下令進攻?”
額那兒古冷笑連聲道:“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個道理你是不會明白的。打仗不是靠着人多一擁而上便能取勝的。明明唐軍已經陷入了絕境之中,攻不敢攻,退不敢退,糧草物資供應線又長,很快便會自己軍心崩潰,我又何必要派兵去打?他們在城外風吹日曬,咱們隻管守城,待他們軍心一亂豈非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卻何必去冒這個險?”
“哦,原來如此,卑職受教了。大将軍果真運籌帷幄神機妙算,照大将軍這般說法,确實咱們不應該去打他們。”
額那兒古微不可覺的歎了口氣道:“況且……你以爲咱們這十萬人便一定能戰勝他的五萬餘兵馬麽?我看不那麽容易。王源狡詐多端,他死活不攻城便是希望我去攻他。我不是長唐人威風,滅自己的志氣。以本大将軍同唐人多年的交戰經驗來看,唐軍精銳之兵骁勇善戰是出了名的。這王源所率的劍南軍更是這兩年打了不少硬仗,絕對不是善茬。你也不想想,咱們的十萬兵馬都是些什麽來路,其中有四成是新募的兵馬,守城尚可對付,正面交鋒怕是要尿了褲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德行。”
那将領連連點頭道:“大将軍說的極是,這幫新兵确實不成。但是大将軍,爲何這次你有同意要攻打唐軍呢?”
額那兒古微笑道:“贊普和大丞相受北川都大軍大勝唐軍北路軍的鼓舞,要求展開反擊之戰,下了死命令,我豈能不尊?再者,旺姆急于要表現,帶了六萬北川都的騎兵增援我,有了他們打頭陣,我又何樂而不爲?他想立功,本大将軍便給他個機會,再說有他的六萬騎兵助陣,這場仗我也有了把握了。”
“大将軍果真是考慮周祥,旺姆是想當北川都大将軍,所以他帶着兵馬前來增援,一定賣力的很。仗打赢了,功勞卻未見是他的,隻怕他也是白忙活一場。”那将領竊笑低語。
額那兒古沉臉斥道:“人有時候太聰明未必是好事,你便有些過分的聰明了。”
“卑職知錯,卑職知錯了。”那将領忙躬身認錯,緩緩退下。
額那兒古的目光越過六七裏的平疇之地,看着遠處忙碌的熱火朝天的唐營中的兵馬,臉上閃過一絲微笑,喃喃自語道:“現在抱佛腳也已經遲了,且容你們蹦跶兩三日,到時候你們便要全部死在這裏了。哎,王忠嗣敗在我的手裏,現在這個王源也要敗在我的手裏了,放眼大唐,今後怕是再無勁敵了。我額那兒古豈非成了當世無敵之帥?無敵!無敵還真是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