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在青翠的山谷之中,一陣香氣将熟睡中的王源叫醒。王源睜開眼睛伸着懶腰起身,将頭探出帳篷之外張望,看見了坐在篝火旁長發尾腰身形婀娜的公孫蘭的背影。
公孫蘭的手中拿着一根柳扡,柳扡上戳着一隻黃橙橙的松雞,已經烤的冒油。那香味便是松雞散發的香味。
公孫蘭看見王源醒來,嫣然笑道:“醒來了麽?還是美味管用,剛才我叫了你幾聲,你鼾聲如雷,根本就叫不醒。”
王源鑽出窩棚來伸個懶腰道:“好累,比帶兵打仗都累幾分。”
公孫蘭面色微紅,啐了一口道:“還不去溪水邊洗漱,一起床便說這些混話。吃了東西收拾一番,咱們還要上山采雪蓮呢。”
公孫蘭微微一愣,旋即面色暈紅。王源之意是已經采到了她這朵鮮花了。
“二郎,我和你認真的說話,我雖尾身于你,但我可不不希望你對我不莊重。你也知道我的脾氣,你若是對我不尊重,哪一天我忽然走了,你也莫來找我。”公孫蘭忽然肅容說道。
王源一愣,笑道:“表姐,你已是我的人,怎說這種話?我還想着回成都後風風光光的娶你進門呢。”
公孫蘭沉吟道:“那也不必了,我是不會嫁給你的。我早就說過,我不會嫁入你王家爲妾。”
王源皺眉道:“這算什麽?早知如此,昨夜你又何必如此?你許下的諾言我又沒逼着你兌現。這些日子我提過一回沒有?我并不想強迫你嫁給我,但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你卻來說這樣的話。這是叫我當始亂終棄之人麽?”
公孫蘭見王源有些着急的樣子,淡然一笑道:“你沒有逼我,是我自願的,我不願嫁入你王家,并不是我不願意嫁給你,而是……而是我不像讓自己和欣兒難堪。再如何我也是欣兒的師傅,我若嫁你,于我于你名聲均有損害。我雖是山野女子,但也在乎名聲。而你便更需要珍惜名譽了,被人以此事诟病于你,豈非是自尋麻煩。”
王源擺手道:“那算什麽?我可不在乎什麽名聲。”
公孫蘭微笑道:“可是你的身邊人在乎,你的後人也在乎。朝廷在乎,陛下在乎,所以你不得不在乎。”
王源皺眉道:“我說不過你,這件事由不得你。”
公孫蘭笑道:“你要來逼我不成?二郎,那隻是個名分而已,不要這個名分,我還是在你身邊,你又何須如此?你若覺得對不起我,那大可不必。除非你隻是自己的面子過不去,非要将我歸爲你的妻妾之中才安心,那便另當别論了。”
王源歎了口氣道:“二者皆有,既是覺得于你不公,也是覺得自己無用。”
公孫蘭站起身來,輕撫王源的臉龐仰頭雙眸深注王源的雙眼,輕聲道:“二郎,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懷?我已經向你奉獻了我的一切,你還希望我如何?”、
王源咂嘴道:“那麽,你絕對不會離開我是麽?”
“當然不會。”公孫蘭笑道。
王源轉了轉眼珠子道:“那麽我想要你的時候,便能去找你是麽?”
公孫蘭臉上泛紅啐道:“原來你是在乎這件事,你這個人,當真無救。”
王源争辯道:“這可是正事,否則怎麽證明你隻是不願要這個名聲,而非對我無情。”
公孫蘭輕聲道:“罷了,君若來,我自然掃榻相迎。”
王源喜道:“那好,你可記今日的話。”
公孫蘭無語,忽然正色道:“但我要告訴你,這等事雖然歡愉,但卻不可沉迷其中。過多的做……做這種事,于我清修無益。你不希望我荒廢武技元力沉溺在此事當中的話,便讓我有所節制。”
王源點頭道:“那當然,五天一次,不……三天一次好了。”
公孫蘭歎了口氣道:“看來我是要堕入俗流之中了。”
王源呵呵笑道:“俗流有什麽不好?咱們都在俗世之中。人生苦短,何必對自己太苛刻。”
公孫蘭不想再搭理她,扭頭去打理野味,王源哼着小曲兒去到溪邊洗漱一番,回來後松雞肉已經剝好,兩人吃個精光,收拾一番朝山林中行去。
從山谷進入林中,頓時光線暗淡冷氣襲人。雖然一般的山峰下方先是有闊葉林,往上才是針葉林。但這裏是高原之地,山坡上的密林都爲松柏之木,密密匝匝遮天蔽日。地下落了厚厚的一層松針,倒是有一股松脂的異香沁入心脾。
沿着山林一直往上,行到午間,前方終于開闊起來。從林木的縫隙已經能看到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坡雪線。兩人吃了些幹糧也不停留,發力往上走,不久後終于置身于林木之外的雪線下。
擡眼望去,雪峰巍峨高聳,山頂雲霧缭繞宛若絲紗遮面的少女一般。太陽直射下來,照得積雪雪白刺目,眼睛都快睜不開來。
“好美啊。怪不得雪蓮會生長在這樣的地方。人迹罕至之地方能生出那樣的花來。”公孫蘭手扶一棵小樹看着眼前的美景贊歎道。
王源微笑道:“表姐還吃得消麽?身子痛麽?”
“痛什麽?”公孫蘭對這沒頭沒腦的關心有些不解。
王源哼哼哈哈了半天終于表達了他的意思,原來是擔心公孫蘭昨夜新創的身子吃不消這爬越雪峰的旅程。公孫蘭不禁氣結。像公孫蘭這種從小學習舞技之人,又勤練武技之人,又怎會受那點創傷的影響。這人關心的有些過分了。
雪線之上,數峰無語而立,巍峨壯觀。兩人也不指望能爬上最高的雪峰上去了,那恐怕爬個三天三夜也到不了。林木線以上風如雙刀刺骨,呼吸更加的困難,而且到處是雪崖斷壁,行走極爲不易。
兩人沿着身在的這座山峰的雪坡小心翼翼的前行,搜尋着有無雪蓮的蹤迹。但數個時辰後,連雪蓮的影子都沒有。雪線之上連綠色都很少,草木都還沒有發芽生長,雪蓮更是不知在何處。
但公孫蘭的決心很足,她一直認真的找尋着,王源倒是心不在雪蓮之上,和公孫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不時的調戲兩句,倒也并不枯燥。
眼看夕陽西斜,天黑已經不遠,王源覺得不能這麽無限制的找下去,否則在雪峰之上恐有危險,于是道:“莫如下次再來找尋吧,咱們還是趕緊趁着天色尚明下山去。今晚我們是要回到大營的。我們離開時說離開一日,若今夜不回,恐怕要引起恐慌了。”
公孫蘭也知道王源所言不假,空手而回雖然惆怅,但逾期不回引發大軍恐慌可是大事。于是點頭答應,兩人轉身往山下走去。在經過一道斷崖時,公孫蘭忽然停下了腳步,直瞪着山崖的頂端看,眼中滿是驚訝。
“二郎,瞧瞧,那是什麽?”
王源順着公孫蘭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見夕陽斜照之下,山崖上方一朵淡黃色的花朵正在風中輕擺。晶瑩剔透的花瓣就像水晶雕刻而成,花瓣上帶着淡淡的嫩黃,花瓣中間包裹着淡紫色的花蕊,簡直美的驚人。
“那……應該就是雪蓮花了吧。”王源叫道。
“除了此花,誰還能在冰雪崖壁上開放?”公孫蘭喜道。
王源哈哈大笑道:“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真是奇怪,這裏我們找過了的,先前怎麽沒發現?”
公孫蘭微笑道:“這便是緣分。有的時候苦苦追尋卻難覓蹤迹,緣分一到,無需費心,一切順其自然了。”
王源呵呵笑道:“就像你我之間是麽?”
公孫蘭微笑道:“不僅你我,衆事亦然。”
王源點頭,勒了勒腰帶道:“你等着,這朵雪蓮我去幫你采來。”
王源艱難的爬上山崖之巅,将那朵雪蓮連根帶泥雪挖了起來,放在準備好的小盒子裏保存好。公孫蘭喜不自禁,看着那雪蓮花贊歎不已。兩人喜滋滋的一路下山,到達山谷已經是初更時分。兩人也不停留,上馬出山,直接回大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