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菩薩勞城付出了兩萬人傷亡的代價。但高仙芝并沒有因此而畏畏縮縮,他的目标是邏些城,吐蕃的都城。在高仙芝的字典裏,沒有退縮二字。雖然他期待着北路和東路軍能夠給吐蕃人以巨大的壓力,但他從不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五萬安西軍踏上的西部高原被稱作羊同部落,這是一片廣袤無邊的荒涼地帶,是吐蕃國西疆的一片荒涼的高原地區。百餘年前,吐蕃國的英明國主松贊幹布率兵征服了這裏,結束這裏的一個被稱之爲象雄國的輝煌曆史,這裏也成了吐蕃國西境最爲廣袤荒涼的大後方。
五萬大軍鐵蹄之下,高原上零星的部落兵馬根本無法抵抗,安西軍一路猛攻,橫掃了整個高原南部的吐蕃部落,而吐蕃的大軍卻連個影子都沒有。高仙芝并非願yi對這些本就生活艱苦的部落下手,但他不得不這麽做,因爲他的補給已經成了個大問題。他不得不将大軍所到之處的所有資源掠奪幹淨,作爲大軍的補給。無論是散落在荒原湖泊邊的小型部落,還是大軍在高原上遇到的各種野獸,他都絕不放過。高仙芝甚至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圍獵活動,上萬兵馬将一片谷地中的數千隻羚羊和牦牛盡數射殺,成爲了大軍的口糧。
好在高原之地雖然荒涼,但這裏的野物着實不少,這多少緩解了高仙芝的壓力,讓他的大軍可以順利的往東挺進,直到抵達高原之中的第一座城池——瓊隆銀城。
瓊隆銀城本是被征服的象雄國的國度,百餘年前,這裏還是人口密集繁華之極的一座都城。在征服象雄國之後,吐蕃的兵馬便占據了這座都城。于此同時松贊幹布下達了象雄國百姓遷居邏些城左近安居的命令。理由是西境荒涼不适合人在此居住,作爲他們的國主,這是愛惜百姓之舉。實際上松贊幹布目的是想将人口集中,增加人丁的出生,讓人口稀少的吐蕃國增加國力。
不領情的象雄國百姓們不願接受這樣的命令,他們拖兒帶女四散逃散。本就是幾十個部落聯盟組成的象雄國,此刻各自散落才高原荒涼之地遊牧而居。松贊幹布下令兵馬在高原上抓捕部落百姓強行押解至東南方水土豐饒之地,但遭遇了這些部落的反抗。有反抗便有殺戮,百年而下,高原之上便很少看到人的蹤迹。小型的部落逐水草而居,或隐匿在雪山峽谷之中,漸成野蠻之民。
而瓊隆銀城落在吐蕃人的手中,便成了吐蕃兵馬防禦西境的屯兵之所。堅固的城牆替代了白色的城廓,高大的箭塔取代了華美的城堡,整座城池從一座精美華麗的都城變成了一個荒原上的堅固城池。曾經的一切在百年之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高仙芝的目标是邏些城,那麽他便需要攻占瓊隆銀城,經li了近半個月的荒原跋涉,他需要占據這座城池作爲自己的落腳點,并且從這座城池中取得他需要的補給資源。
四月中,當王源的劍南軍發動對律賁城的攻城之戰時,似乎冥冥中的不謀而合,高仙芝的五萬大軍也對瓊隆銀城發動了兇狠的攻擊。五萬大軍像是紅着眼的惡狼,朝這瓊隆銀城發動了潮水般的進攻。瓊隆銀城的守軍數量其實并不少,本來就駐紮于此的兩萬兵馬和一萬多從大勃律國撤回内陸的兵馬彙合在一起,憑借着城池之利和高仙芝展開了血戰。
一天的攻城下來,高仙芝的兵馬死傷上萬,但卻并未攻破瓊隆銀城的城牆。當天晚上,高仙芝手下愛将封常清獻計,高仙芝采納了他的計策。當晚高仙芝率軍連夜攻城,投入了所有的兵力和攻城器械,瘋狂攻擊瓊隆銀城的西城門。城中的吐蕃守軍不得不全力應付這個瘋子一般的唐朝将領,将數萬兵馬盡數放置在西城牆上抵禦唐軍的進攻。而封常清帶着兩千兵馬在夜色的掩護之下摸到了城池東方。封常清帳下有十幾名武功高強的親衛,他們摸上了城牆之後墜下繩梯,兩千士兵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盡數摸進了城中。
這之後戰事變得簡單了許多,封常清帶着兩千士兵在城中縱火燒屋大肆制造混亂,甚至摸進了主将的城主府中放火燒了守城主将的宅子,将其妻兒老小全部砍殺。城中被封常清攪的一塌糊塗,内外夾擊之下,高仙芝終于得手。
此戰之後,雖然高仙芝的五萬大軍剩下了四萬,但高仙芝掃清了通向邏些城的障礙,占據了一座落腳之地,又得到了城中糧草的補給,所獲良多。
再往前進入高原之下的河谷之地,那裏便是吐蕃人重兵拱衛的都城了。高仙芝并非莽撞之人,他隻是個靠自己的人,此時他也不得不考lu獨自進軍的後果。在不知其他兩路兵馬的戰況的情形下,他的冒進便會陷入重圍之中,高仙芝還沒有膨脹到這樣的地步。
商量之下,高仙芝決定派出哨探探知消息。不必去和其他兩路兵馬聯系上,隻需要到邏些城左近之地在市井之中打聽一番,便可聽到何處戰敗何處戰勝的消息,憑此便可大緻判斷出其他兩路兵馬的情形。
……
吐蕃北境,河西隴右聯合大軍在哥舒翰和李光弼的率領下二度進發至紮陵湖和鄂陵湖一帶發動進攻。對于兩位主将而言,前番的失敗曆曆在目,那已經是他們心頭之恥。
此番有機hui重回此處與吐蕃人一較雌雄,兩人都抱着一定要證明自己的決心。
吐蕃人依舊放qi了多瑪城,因爲那座城池已經是廢墟,他們的選zé依舊是守住石堡城。這一回他們的兵力超過唐軍更多,從邏些城增援而來的數萬兵馬同駐守北境的大軍組成了近八萬的強大兵力,将石堡城塞得滿滿當當。北川都大将軍仁桑放言,隻要唐軍敢在石堡城下出現,便要再現去年冬天給他們的教xun,将他們的殺的一個不留。
哥舒翰和李光弼的六萬兵馬便知在這種兵力劣勢以及氣勢不如的情形下出現在了石堡城下。距離流沙帶的解凍隻有很少的時間了,進入四月之後,昆侖山上的積雪便要融化,而沿途河谷中的厚冰也都碎裂消融。在水流的侵蝕下,硬邦邦的流沙之地也将成爲吞噬人的深淵。但以六萬兵馬攻擊八萬之敵,就算哥舒翰和李光弼的雪恥之心再強烈,他們也不敢這麽做。
于是他們隻能在距城數裏之外紮營,他們不能主dong攻城。唯一的機hui便是吐蕃人主dong出城攻擊。那樣或許才是唐軍的機hui所在。要知道哥舒翰和李光弼這一次的六萬兵馬中隻有一萬是步兵,其餘的全部是騎兵。這是隴右和河西軍多年積蓄的家底。剩下的那一萬兵馬還是朝廷下令從朔方調集而來彌補隴右和河西軍的不足的。但這一萬兵馬徹底淪爲推車運糧的後勤兵力。
哥舒翰和李光弼唯一制勝的籌碼便是他們手下的五萬騎兵。他們在等待着最佳的機hui。
機hui永yuǎn垂青于有準備的人,并且是創造機hui的人。四月中,在其他兩路兵馬打的如火如荼之際,耗在城下十幾日時間卻沒有一次戰鬥的哥舒翰和李光弼迎來了他們的輝煌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