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在成都西北丹爐矗立的院落裏,王源找到柳熏直給了他新的差事。柳熏直對這個新差事很是高興,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負責煉制伏火方的事情,但其實這并非是他擅長的事情。他曾跟随李适之多年,協助李适之辦理的便是一些瑣碎的外務和内務,這才是他的所長。而且,伏火方的煉制一直沒有什麽大的進展,讓他也顔面無光。
王源的到來并沒有讓張正一等人停下手頭的事情來拜見,王源也沒打算驚動他們,隻是遠遠的瞄了他們幾眼。十名方士已經不成人形了,個個蓬頭垢面消瘦不已,哪裏還有半點的仙風道骨,簡直就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伏火方的煉制已經耗竭了他們的心力。這讓王源想起後世自己任職的大學中的那些實yàn室中的教授和博士們,研究一個課題時會達到廢寝忘食的地步,吃飯睡覺洗澡都會忘記了。這些方士倒是和後世的這些人相類,伏火方大半年都沒研究出來,這對他們也是一種煎熬。
王源不忍責備他們,他們已經在盡心竭力的鑽研。這年頭科技水平有限,誰都知道那幾樣東西混合在一起能成爲火藥,但如何以适當的比例調和,并且達到控制其規模的程度,那可不是嘴巴說說便可。王源需要的是一種能夠用于軍事上的火藥,既不能太過活躍,也不能像個爆竹一般毫無威力。
王源交代伺候這些方士們生活起居的仆役們,要他們照顧好張正一他們,提醒他們吃飯洗澡睡覺,王源可不希望害的他們一個個死在此事上。
從煉藥處出來,王源去往節度使衙門,雖然王源對于政務不太上心,但還是要去露個頭的。路上,王源看着騎在馬上在旁護衛的譚平忽然想起昨日李欣兒交代的事情來,于是招呼譚平上前來和他說話。
“譚平,我有件事情需要問問你的意見。”王源笑道。
譚平馬上拱手恭敬道:“大帥請吩咐。”
王源擺手道:“不是什麽公務,是私事。你妹子譚妮兒到了婚嫁的年紀了吧。”
譚平一愣,忙道:“妮兒十七了,早就可以嫁人了。大帥莫非想……卑職當然願yi,卑職一萬和願yi。”
王源楞道:“我還沒說呢,你願yi什麽?”
譚平道:“大帥不是想說……納舍妹爲妾麽?卑職沒有意見。”
王源呵呵笑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可不是要娶你妹子爲妾,我是給她來做媒人呢。你也知道,三郎是我患難之交,我一直将他視爲兄長。他如今已經二十三了,卻還孤身一人。我聽說三郎和你家妹子互相有意,所以想替三郎跟你做個媒。長兄爲父,你妹子的婚事自然需要得到你的首肯。”
譚平愕然道:“和黃三哥麽?這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王源微xiào道:“我和你經常在外奔波行軍打仗,又怎知家中之事。我也是昨日方才知曉。這事兒你有沒有意見?三郎爲人敦實憨厚,是可托付終身之人,你妹子跟了三郎一定會過的很好。”
譚平沉默半晌,咂嘴道:“既然大帥提及此事,便憑大帥做主便是。”
王源笑道:“我可不是強逼你,我從不幹這種事。你若不願便直說,我絕不會放在心上。”
譚平想了想道:“大帥,我說話或許唐突,這件事有些突然,卑職不知事情是否真的如此。據我所知,我家妹子一直對大帥敬仰有加。她曾透露過要追随大帥之意,我不知怎會突然有了這件事。”
王源愣道:“不會吧,怎會如此?”
譚平道:“卑職怎會欺瞞大帥。”
王源想了想道:“其實也正常的很,令妹也許隻是對我有好感罷了,未必便是對我如何。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對令妹可無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我将你當做我的兄弟,令妹我視作親妹妹一般。妮兒或許是混淆了這當中的關xi。不過她現在喜歡三郎是不争的事實,這件事便無需糾結了。”
譚平點頭道:“大帥說的是,妮兒也許也隻是對大帥是兄妹之情,或許是我誤會了。”
王源笑道:“那就是了。你也不希望你的妹子嫁給人爲妾是麽?我怕身邊這麽多女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麽着,此事你表個态,若是同意的話,我便認妮兒做個幹妹妹。作爲兄長,我給她辦個風風光光的婚禮,你看如何?”
譚平忙道:“這如何敢當?”
王源擺手道:“沒什麽不敢當的,你兄妹是因爲我才家破人亡的,我豈能薄待你們兄妹。尊大人和令堂也一定希望你們能有出息。想起你父母之死,我時常心存愧疚。”
譚平歎了口氣道:“這都是命,我也時常想到他們。”
王源微xiào道:“你放心,這個仇一定會報。令妹的事情便這麽定了,回頭我命人張羅婚禮,你便不必煩心了,專心的辦差便是。你在我身邊,将來我還要重用你,你需多長些本事,将來可勘大用。”
譚平激動不已,拱手顫聲道:“多謝大帥,卑職感激不盡。”
王源微xiào策馬前行,譚平自覺退到一旁跟随。王源心中甚是詫異,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譚妮兒原來是對自己有意的。不過在王源看來,譚妮兒可不是自己的菜,在自己眼中她隻是個活潑可愛的山妞兒罷了。譚妮兒可能是察覺自己對她并無意思,這才死了心喜歡上了三郎。說起來這兩人倒是絕配,一個是市井粗人,一個是山野村姑,在一起應該有更多的共同語言才是。
晚間回府,王源和李欣兒說了此事,決定分頭和兩人挑明此事。若是此事屬實,便可替兩人張羅婚事了。
王源找到黃三和他商談此事,黃三甚是扭捏,倒像個雛兒一般。在王源的調笑逼問之下,黃三終于承認對譚妮兒有情。王源笑話他一番,告訴他自己已經得到了譚平的許諾,要黃三準備好當新郎官便好。黃三心中甚是高興,終于能将此事挑明也是一種解脫,最擔心的便是譚妮兒的兄長不同意,如今此事得以解決,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便也落了地。
内宅中,李欣兒叫來譚妮兒問話,譚妮兒也是百般不認,最後熬不過逼問,終于承認對黃三有意。譚妮兒當初确實對王源有過愛慕之意,但看看王源身邊一個個的女子,要麽出身高貴,要麽美豔動人,要麽武功高強,個個都是拔尖的女子,不覺自慚形穢。加之王源也并未表現出對自己有意,久而久之心便淡了。
在府中同黃三接觸良多,發現黃三爲人樸實敦厚,對自己也很照顧。久而久之,一顆心便系到了黃三身上。終于發覺,原來黃三才是自己的歸宿,似王源這樣的人,自己這一輩子根本就沒有機hui觸及,以前的那些想法也都是不切實際罷了。
雙方的想法都已确認,此事便立刻被公開了出來。府中上下一片歡騰。黃三在府中上下人緣甚好,譚妮兒在府裏也是勤快爽利的女子,聽到這兩人将結爲夫妻,上下人等均替他們高興。一幹婢女小厮們笑鬧着找當事人要糖吃,羞得譚妮兒整晚躲在房裏沒敢出門。黃三隻知道咧着嘴傻呵呵的笑,倒是大小妹出面打發了這些心急的家夥,言道:“還沒成親,要的什麽糖,鬧騰什麽人?”這才轟散了衆人。
王源兌現諾言,次日上午擺了香案收譚妮兒爲義妹,以譚妮兒娘家阿兄的身份嫁妹妹。大家都明白,這是王源爲了擡高譚妮兒和黃三的身份而這麽做的。這樣一來,黃三的婚禮便不是尋常的一場的婚禮,而是節度使的妹妹出嫁。黃三也不僅僅是節度使的管家而已,而是王節度使的妹夫了。雖然年紀上有些差池,但也沒人在意這個細節。
幾日後三聘六禮按照規矩一一置辦,定下了日子在臘月十八。年底的這一個多月裏,王家幾件大事要辦。大小姐的滿月酒,王源納紫雲兒爲妾的婚禮以及黃三的婚禮,可謂喜事連連。王家衆人以極高的熱情投入這三件事的籌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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