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體力之後,王源公孫蘭老向導三人從沙丘走上湖邊白茫茫的硬殼上。腳下的地面像鏡子般的光滑,所謂的白色硬殼其實也并不硬,人踩上去之後便會破裂開來,像是踩在雪地裏一般,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而且還會滲出水來。
選了一處稍微堅硬的地方,王源停下腳步。拔出腰間佩劍在地面上切了一片四四方方的口子,将上面的一層硬殼剝離之後,下方呈現出淡黃色的結晶狀的鹽粒。
老向導提醒道:“大帥,切莫碰這些。這便是毒鹽,牲口便是吃了這東西肚腸腐爛而死,萬萬小心。”
顔色已經有所不同。在淡黃色尺許厚的表層之下,這裏的鹽粒的顔色變成了不太純淨的白色,看起來和平日所吃的粗鹽沒什麽兩樣。
王源用布包手抓了一把上來,攤在手心裏仔細查看,公孫蘭和老向導也湊上來查看。但見這些顆粒在陽光下顆顆透明,雖然略有些黃色,但已經微不可見。
“咦?原來下邊的有所不同,上邊是毒鹽無異,下邊的這卻不知道有沒有毒。”老向導道。
王源道:“一試便知。”
老向導忙擺手道:“可不能亂吃,萬一有毒,豈非糟糕?”
公孫蘭也蹙眉道:“你可不能亂來,這可不能冒險。”
王源笑道:“我自然不會那麽傻。選一匹牲口喂一些,若牲口死了,便還是毒鹽。”
老向導心疼的眉頭直跳,從鄉鄰借來的三匹駱駝顯然是不能試了,隻能用自家的駱駝給大帥試驗了。自家的駱駝跟着自己進出沙漠很多回,自己已經将它看做是夥伴一般,平日裏駱駝發脾氣自己都縱容的像自己的孩子一般,這回如果死在大帥手裏,那可真是痛心不已了。
王源倒是沒注意道老向導的情緒,既然決定了如此,便立刻行動。但王源也不會這麽貿然的喂牲口吃這挖出來的東西,他需要給這些鹽粒提提純。
挖出的大坑裏很快便被鹽水填滿,王源隻得重新挖了一小片坑洞,在一尺深的下方挖了一小堆鹽粒用銅盆裝了,招呼公孫蘭和老向導回到帳篷裏。公孫蘭和老向導都不明就裏,隻得按照王源的吩咐,在銅盆中注入帶來的清水。王源用長劍攪拌了片刻後,一小堆鹽粒都融化在清水裏,盆裏成了一片渾濁淡黃的液體。
老向導滿懷心事的按照王源的要求取了帶來的木炭生氣了火,王源将銅盆放在火上開始燒煮。
陽光暴曬之下,炭火的周圍熱的要命。王源似乎不在意這酷熱,臉上滴着汗站在一旁攪拌着盆中的液體。公孫蘭本坐在帳篷的陰涼裏,見王源這樣心中疼惜,擰了一把濕布巾給王源頂在發髻上。王源感激的一笑,轉頭任舊目不轉睛的看着銅盆中的水。
片刻後盆中的水開始沸騰,咕嘟嘟的冒着空氣,盆邊一層黃色的泡沫開始聚集。王源小心的将這些泡沫刮掉吹開,聚精會神的看着這滾開沸騰的一盆鹽水。
不知過了多久,無聊的‘咕嘟’聲終于開始變小,銅盆中的水已經快要被燒幹了,隻剩下一層薄薄的黃色液體。而銅盆的盆沿和盆壁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層白白顆粒,亮晶晶的像是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
“成了。”王源叫道。
公孫蘭和老向導忙從帳篷裏沖過來瞧,但見王源将炭火滅了,将盆中那最後的黃色液體傾倒幹淨,但見盆底被一層厚厚的白色粉末覆蓋,白如雪,亮如晶。
“這便是提純之後的鹽了,有沒有毒,我們便可以給牲口試一試了。”王源清掃着銅盆内的粉末,聚攏起一小堆白色的粉末,量比放進盆裏的一堆少了很多,但跟白更細了。
這一刻終于到來,老向導也是無奈,拉着自家的駱駝走到一旁,眼中開始掉淚。撫摸着自己養的那頭駱駝,口中喃喃道:“大花啊,老夥計,你認命吧。你放心,如果你被毒死了,我一定不會吃你的肉的,會把你深深的埋在沙地裏,土狼沙蠍都吃不到你,你會有個全屍的。我對不住你啊,你跟我出生入死了十幾年,我也是沒法子。大帥也不是故意要毒死你,哎……總之,認命吧。”
駱駝大花混不知情,反而掀唇露齒表情滑稽的吹泡泡,将老向導的臉上噴了不少的唾液。老向導也不擦,兀自絮絮叨叨的說話。
王源笑道:“老丈,跟隻駱駝說話,它聽的懂麽?”
老向導歎口氣道:“大帥,大花是隻好駱駝,雖然脾氣倔了點,但是我老漢進出沙漠最好的夥伴了。現在它要死了,老漢我豈能不跟他說幾句。畜生懂人言,它們隻是說不出話來罷了,心裏都是明白的。”
王源詫異道:“這駱駝要死了?爲何?你要殺了它麽?”
老向導翻個白眼道:“大帥不是要拿它喂毒鹽麽?一共四頭駱駝,一頭是隔壁張三的,另一頭是村東頭孫四的,還一頭是李寡婦家的駱駝。總不能拿别人家的駱駝喂毒鹽吧?隻能用我家的大花了。”
王源哈哈笑道:“我什麽時候說要用駱駝試了?我和公孫姑娘不是騎着兩匹馬麽?我隻會用自己的座騎去試,怎會用你的駱駝去試?那我豈非太霸道了麽?”
老向導張着嘴半晌,回想王源的話,大帥确實沒提用駱駝試驗,隻是說用一頭牲口而已,倒是自己會錯意了。
王源笑道:“去将公孫姑娘的那匹馬兒拉來,我來喂它。”
公孫蘭歎道:“我的座騎也是倒黴的很,怎不用你的大黑馬?”
王源笑道:“我那大黑馬可是踏雪烏骓,是匹寶馬。你這匹最多算是良馬,死了的話你可以跟我共乘一騎,大黑馬是絕對能承受的住的。大黑馬若是死了,我難道去騎駱駝麽?”
公孫蘭嗔道:“反正你是有理的。”
王源笑道:“說真的,我倒是希望這毒鹽能将你的座騎毒死呢。”
老向導愕然道:“那是爲何?白白死了一匹馬,好大一筆錢呢。”
公孫蘭臉上泛紅道:“老伯莫聽他胡說,他又熱毒上腦了。”
老向導自然聽不懂,公孫蘭可是能聽懂的,自己的座騎死了,王源便可名正言順要求自己跟他共乘一騎了。這家夥随時不忘調戲自己一把。
老向導拉了公孫蘭的黃骠馬過來,黃骠馬熱的伸舌頭流吐沫,顯得頹唐之極。一旁的駱駝大花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看着黃骠馬,一副你不如老子耐熱的表情。
王源往銅盆裏注入清水,端到黃骠馬旁邊,黃骠馬正渴得要命,俯嘴咕咚咚一頓狂飲,片刻後銅盆中的水便喝個精光,還意猶未盡的用舌頭将銅盆中的水漬和鹽粒舔得幹幹淨。
“好了,咱們可以等着瞧了,一時半會兒怕也看不出什麽,先避避高溫,到傍晚時分,這馬兒是死是活便見分曉了。”王源笑道。
王源拉着公孫蘭進帳篷歇息,老向導心疼牲口,一直站在黃骠馬旁邊瞧着。不久後,但見黃骠馬尾巴一翹,老向導精神高度緊張,心道:“完了,要死了。”
但見黃骠馬‘秃噜’一聲放了臭屁,緊接着‘嘩啦啦’拉出一大灘的馬糞來,之後又活蹦亂跳毫無異樣了。
老向導罵了一句,踢了沙土掩埋馬糞,掩鼻鑽進帳篷去,再也不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