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向導三日前已經回雅州鄉下去了,王源請他在雅州準備好駱駝清水幹糧帳篷等一切進沙漠的事宜,并在雅州等待自己。按照老向導的要求,王源隻選擇了公孫蘭一起同行,包括親衛在内一個都不許同行。這是爲了避免被野牛城的吐蕃兵馬發現行蹤,人越少越容易藏匿蹤迹。公孫蘭是最佳的搭檔,即便碰到小股的吐蕃兵馬,公孫蘭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解決危機。
另外,此事在目前而言應屬絕密,王源可不想讓自己想打食鹽專賣的主意這件事傳的滿城風雨。所以,即便是宋建功劉德海柳鈞等心腹之人,王源也沒告訴他們此次離開成都的真正原因,隻是告訴衆人自己想出去散散心,交代他們各司其職管好劍南道的事務便可。衆人雖有些疑惑,但大帥的事情也沒人管的着,而且各人手頭一攤事忙的夠嗆,倒也并沒有多想。隻是柳鈞問了幾句,沒有得到答案便也罷了。
八月初四一早,告别了妻妾和新生的女兒,王源和公孫蘭出了成都前往雅州。兩人的馬匹腳力甚快,天黑之後便已抵達了雅州南十裏的老向導夫婦居住的小村落中。在村中留宿一夜,次日清晨,三人出發往西前往沙漠邊境。老向導準備的很充分,因爲這一次距離甚遠,所以借了四匹駱駝馱着水囊幹糧和帳篷等物資,足夠此次的來回。進沙漠之前,老向導不厭其煩的将進入沙漠中要注意的事項再說了一遍,神情言語之中,對此行甚是小心在意。
跨越二十餘裏的戈壁之後,正式進入沙漠地帶。雖然有過一次進沙漠的經驗,當再次踏入這片死亡之海時,王源還是覺得有些吃不消。時至八月,雖然盛夏接近尾聲,但沙漠中的氣溫之高令人發指,整個沙漠地表像是一座無邊無際的大烤箱一般,加之砂礫随風飛舞,讓人無法呼吸。身上永遠是汗水和砂礫的混合物,簡直如同行走在地獄之中。
王源和老向導倒還可以帶着遮陽的鬥笠,敞了單薄的上衣散熱,可苦了公孫蘭。她是第一次見識沙漠之地的惡劣,又爲了不讓抵禦沙土和害怕曬黑将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連臉上都帶了面紗,可以想象她忍受了多麽嚴酷的酷熱。從她沉重的喘息裏可以聽出她是非常痛苦的。
王源有些後悔,也許不該帶公孫蘭一起來,讓女人受這樣的苦楚,着實有些于心不忍。但公孫蘭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長久以來養成的堅韌沉靜的性格讓這個女子雖弱柳一般不經風雨,但其實卻韌性十足。
因爲是月初,月亮尚無光亮,到了夜晚四下裏黑漆漆的不辨方向,所以白天休息晚上趕路的策略無法實施。不得已,爲了避開正午的陽光,三人隻能采取天亮時趕路,到巳時太陽猛烈起來的時候便尋找沙丘的陰涼之地歇息。到了傍晚,暑氣漸消,便再次趕路疾行一段,直到日光消逝,夜色濃重時再次停下來休息。這樣一來,一天大概隻有四個時辰趕路,剩下的八個時辰,要麽便是在酷熱的帳篷裏休息,要麽便是無聊的海發呆。且這種不規律的作息也大大的影響三人的體力,讓三人都精疲力竭。氣氛也很是沉悶。
爲了打破這種沉悶,休息的時候王源便說些在公孫蘭和老向導奇古怪的事情給他們解悶,緩解這種沉悶無望的氣氛。
“有一種東西名叫手機,兩人各執一隻,撥号應答,遠隔千山萬水之外,能聽到對方的聲音,清清楚楚,如在眼前說話一般。現在要是有這麽個東西,我便可和咱們家的千金大小姐說話了,哪怕是聽她哭叫一聲也是好的。”
王源靠在熱烘烘的沙子墊高的枕頭上,嘴巴裏咬着一根沙漠中的枯草,微笑着說出這樣的話。老向導愕然以對,公孫蘭嘴角溢出一絲笑意來,對于王源這種胡說八道的行爲,公孫蘭已經司空見慣了。又一次王源還告訴自己,有一種盒子,裏邊可以有小人唱歌跳舞演戲,人在盒外觀之,如身臨其境。公孫蘭平日聽到王源這樣的胡說八道幾乎都是不搭理的,但現在左右無事,知道王源是找話題解悶,也不放應和幾句。
“你說的那是千裏傳音術麽?我隻聽說上古有奇俠會此秘術,但其實,連我也不信的,你倒是信了。”
“不是千裏傳音,是科技。是手機。這麽大小的一個方盒子。懂麽?”王源比劃着。
公孫蘭見王源一本正經起來,終于置之一笑,扭頭去整理被太陽烤的有些幹燥的長發。
“手雞?那是什麽雞?可以家養麽?科技又是什麽東西,能吃麽?大帥說的這些話怎麽老漢我這輩子都沒聽說過。什麽方盒子能相互說話?那不是成了妖怪了麽?”老向導愕然道。
“老伯,莫聽他胡說,聽多了這些話,你會發瘋的。”公孫蘭笑道。
王源歎了口氣,眼望帳篷頂上的一隻不畏酷熱爬來爬去的飛蟲,自顧自道:“有一種東西名叫飛機,可以數百人坐在其中,旦夕之間飛躍百裏之地。若是有飛機就好了,咱們也不用在沙漠中受跋涉之苦了。從雅州到鹽湖一個時辰也要不了。哎,可惜了。”
老向導的臉色變了,對着公孫蘭道:“公孫姑娘,大帥好像是熱毒上腦了,實在不成的話,咱們還是退出沙漠吧,老朽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呢。熱毒上腦需要立刻醫治,否則會變成白癡的。”
公孫蘭忍住笑,擺手道:“老伯不要擔心,我會治熱毒,您回帳篷歇息一會兒吧,一會兒大帥便好了。”
老向導滿臉憂色的離開,公孫蘭源道:“哪來這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身邊人聽了也就罷了,這老伯聽了豈不是要發瘋?來,擦把臉,喝點水,閉上眼睛睡一覺,離傍晚還有幾個時辰呢,雖然熱的難以入眠,但也要養足精神,不要胡說八道了。”
公孫蘭遞過潤濕的絲巾去,王源将濕漉漉的絲巾蒙在臉上,伸手摸索着抓住公孫蘭的手掌握着放在胸前,閉目休息。公孫蘭歎了口氣,盤腿閉目入定打坐。
艱難的走了五天之後,接近了野牛城的範圍。自從上次野牛城的吐蕃兵遇到了大唐兵馬的事件之後,野牛城的守軍明顯加強了警戒巡邏的頻率和範圍。離野牛城十五裏的地方,王源等人差點遭遇到了小股的駱駝騎兵。若不是及時發現,躲避在一座沙丘的背後,怕是便要遭遇到了。
三人加了小心,在沖野牛城之北的沙漠繞行的時候,老向導表現出了他的經驗豐富。他在最後兩頭駱駝的尾巴上綁上了沙漠中的一大捆枯樹枝,這樣在三人走過之後,後面的樹枝将馬匹和駱駝的腳印清掃的幹幹淨淨,此舉對于隐匿行蹤絕對是有效的。否則很有可能雖然人沒被發現,但被巡邏的駱駝騎兵發現了腳印,還是會追擊而來,造成巨大的麻煩。
已經到了六月初十,夜間也有了新月照亮,雖然不夠明亮,但已經足夠能老向導辨别方向了。所以三人一鼓作氣從傍晚走到月亮落山,沿着野牛城北邊走了一條斜斜的角度,直奔鹽湖而去。次日清晨,在晨曦中又走了一個時辰之後,翻越一座沙丘之後,三人終于在沙漠中的那座無邊無際的鹽湖。
整座鹽湖浩大無比,遠遠望去,鹽湖周邊數裏之地都被一層白色反光的硬殼包裹着。在陽光下光線反射的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湖心中是一汪白水,閃耀着刺目的波紋。整座鹽湖靜如死寂的躺在沙漠之中。湖水和湖岸上一絲綠色也無,不見一根青草和樹木,更不見一隻活物的蹤迹,倒是在湖灘的白色硬殼上,能物留下的累累白骨,巨大空洞的頭顱躺在地上,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年。
“終于到了,就是這裏了。”老向導松了口氣道。
王源點頭道:“找個地方紮營,吃點東西喝點水,然後我們去好好瞧瞧。”
本書來自 //3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