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本以爲,以十二娘的臭脾氣,雖然早已無數次表示有所收斂,但自己又帶了個妞兒回家,總是要起一番波瀾的。王源甚至已經做好的準備,若十二娘這次再醋海生波鬧事的話,自己便要好好的一振夫綱,堅決抵制十二娘這種不許自己納妾的不正之風。
?難道是在醞釀着什麽風暴不成?又或者是阿蘿公主送的那些貴重的禮物奏效了?一套套南诏國的貴重銀飾,王源的妻妾們每人一套,那可是大手筆,難道李欣兒被糖衣炮彈打倒了不成?
憋了兩天後,王源終于忍不住跟李欣兒攤牌。夫妻二人在卧房中展開了關于此事的一段對話。
“十二娘,你……對我娶阿蘿回家的事兒……怎地一點都不惱怒?”脫衣上床之前,王源坐在床沿上開口道。
李欣兒坐在梳妝台前解着頭飾,披散的長發蓬松的搭在肩膀上,顯得身形小巧而豐滿。雖然和王源成婚已久,李欣兒并未因爲生活安逸而不拘小節,反而比以前更加注重儀容了些,在王源眼中的魅力也并未消減。
“二郎你難道希望我惱怒麽?”十二娘頭也不回的答道,手指麻利的取下頭上的配飾。
王源笑道:“這話說的,我當然不希望你惱怒,我隻是奇怪你忽然對此事毫無反應罷了。”
十二娘轉過頭來看着王源道:“二郎心目中,我是否就是個拈酸吃醋的無禮女子呢?”
王源忙笑道:“說到那裏去了,你在我心中便如初見般的驚豔,千萬别誤解我。我隻是覺得你的脾氣忽然變得這麽好,是不是覺得受委屈了,對我已經很失望了?”
十二娘幽幽一歎,輕輕走到王源面前,搭着王源的肩膀道:“二郎啊,我承認我喜歡吃醋,天下間那個女子不吃醋?但我也明白,在這件事上我是赢不了了,與其如此,我還不如大度一些。你以爲我心中不惱火麽?但你如今是劍南節度使,我是你的正房大婦,難道要讓你難堪麽?讓你面子無光,我又有何顔面?想通了此事,便沒那麽覺得不對勁了。”
王源驚訝道:“沒想到十二娘居然變得這麽懂事了,真是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
十二娘啐道:“你是在罵我麽?我之前是有多麽的不堪?”
王源忙道:“不是罵,是誇。你如此通情達理,我都有些内疚了。”
李欣兒道:“你内疚麽?内疚便将她們統統休了便是,什麽青兒紫兒,什麽蘭姑娘阿蘿公主全部統統攆走,豈非不内疚了?”
王源愕然,李欣兒用手指戳了一下王源的額頭,啐道:“瞧你那個樣兒,好像要剜了你的心頭肉似的。逗你玩呢,姐妹們在一起處的久了,都是一家人了,你要攆她們走,我還不依呢。反正娶一個側室也是娶,娶三個五個也是娶,多一個姐妹我多一番熱鬧,我可再也不做惡人了。你當這個阿蘿的事情我不知道麽?幾個月前你在南诏國和這個公主假成親的事情我可全知道。那時起我便明白,這阿蘿遲早是要進門了。你這次去南诏國宣旨,我便知道你要帶着這位公主回來,她住處我都提前收拾好了,你沒瞧見麽?”
王源張口驚愕,前日歸家,果然是阿蘿的住處立刻便安排好了,王源還驚歎婢女們辦事的效率,卻沒料到是李欣兒早就安排好的。
“這阿蘿公主嘛,看起來也是個不錯的女子,我瞧得出來。再說了,師傅告訴我,你娶這位阿蘿公主對大局有利。她是南诏國公主,這樣一來,南诏國和劍南之間的關系便會很緩和,便是爲了大事着想,我也不能對她不好。更何況阿蘿很乖巧,又知禮,我都懷疑她是不是蠻族女子呢。”
王源恍然大悟,這恐怕才是重點,公孫蘭一定私底下跟李欣兒分析了這阿蘿公主的身份對大局的重要性,一定以爲自己娶阿蘿是出于大局上的考慮。但王源其實根本就沒這麽想,他完全是因爲對阿蘿有了好感,又覺得不娶阿蘿會害了她一輩子,所以才有這樣的結果。沒想到居然歪打正着,讓公孫蘭和李欣兒都以爲自己是有所謀劃了。
李欣兒兀自幽幽道:“我知道,我除了好好伺候你之外,并無什麽用處。我又不是什麽公主,也不會讨好人,說話又沖,人又不美,也幫不上你什麽。我甚至肚子不争氣,連蘭心蕙都不如,至今也沒爲你生個一兒半女。我缺點這麽一大籮筐,但你還是要家中所有人都尊敬我,我知道自己這個正房其實對你助力不大。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全心全意爲你,哪怕是爲你去死。你若覺得誰家女子對你有益,盡管娶回家便是,我絕不再說半個不字。你也不要以爲我是不講理的人,就算是你要我将正房讓出來,我也是願意的。”
李欣兒說着說着,幾乎要掉眼淚了。王源聽着也不是滋味,李欣兒心裏該憋着多少委屈才會說出這些話來,王源忽然覺得自己對李欣兒的關心太少了。
王源起身将李欣兒摟在懷裏安慰道:“你怎麽能說這些話,你我之間能用身份地位這等勢力的東西衡量麽?當初我不過是個小小坊丁,你不也沒嫌棄我麽?你我是患難之交,這感情是誰也比不過的。你能替我操持内務,讓我不爲家中事煩心,這便是你最大的貢獻了。今後這些話一概不許說,傳出去你是要别人戳我脊梁骨,說我喜新厭舊忘本了不成?”
李欣兒含淚點頭道:“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說這些了。聽到二郎這樣的話,我死而無憾了。”
王源擡袖子給她擦淚,看她面容梨花帶雨,别有一番韻味,心中大動,低聲道:“你最在意的不就是肚子沒動靜麽?這還不好辦麽?咱們多親熱幾回,還怕不能生孩兒麽?來來來,今晚便讓你懷上。”
李欣兒羞道:“你不去陪阿蘿麽?畢竟人家剛剛進門,便教人家獨守空房麽?”
王源笑道:“你這大度的有些過分了,再這樣就顯得假了。今夜隻陪你,還不脫光了上床,要爲夫親自動手麽?”
李欣兒啐了一口,快速脫的光溜溜的穿進帳幔裏,是夜,王源好好的疼愛了李欣兒好幾回,安撫這個看上去心碎的女子。
然而,王源不知道的是,隔天早晨,李欣兒和公孫蘭在後園練功時的一番對話。王源要是聽到這樣一段對話,一定眼珠子滿地亂蹦,搞不好還要吐血。
那師徒二人在後園的草地上晨起練功的時候,李欣兒偷偷對公孫蘭道:“師傅,你教的那些話很是有用,二郎,二郎昨夜對我好的不得了,還說以後再也不納妾進門了。”
公孫蘭舒展着手臂,漫不經心的道:“當然有用了,二郎最聽不得這些話,他心其實很軟的。你今後要想站穩腳跟,便不要那麽強勢,便是滿腹醋意也要埋在心裏。你以爲大吵大鬧會有用麽?隻會讓他厭煩,記住這一點。”
“多謝師傅,師傅對二郎還真是了解的很。師傅還是旁觀者清啊。這一個接一個的娶進家門來,欣兒真是擔心有一天會失了正房的位置。我可不甘心讓後來人占了便宜。二郎可是我和師傅一手扶持到了今日的,誰想搶,便是跟我師徒爲敵。”
公孫蘭歎了口氣道:“十二娘啊,我不知該怎麽說你,萬不能這麽想,要有策略,而非敵意。越是要保住你的正房之位,越是要團結這些女子。而非排擠。罷了,一時半會你也不懂,總之我會教你怎麽做的。”
李欣兒笑道:“好,一切聽師傅的。話說師傅這些手段是從哪兒學來的,師傅就是師傅,什麽都必徒兒強。”
公孫蘭閉目道:“宮裏見的多了,耳濡目染不會也會了。但我隻是給你些小小的方法,真正赢得他的心,赢得他的尊重卻還是要靠你自己。一句話,全心全意的對他,這就成了。”
“遵師傅之命。”李欣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