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四章三天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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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前,王源跟着阿蘿公主去往空地邊緣的小樹林挖了幾根夏筍,回來的路上路過小菜畦采了薊菜的嫩芽,然後王源便去小湖中提了幾桶水回來,阿蘿便開始洗菜淘米做飯。

午飯很簡單,炒竹筍和燙薊芽,外加一小碟幹野菜,王源吃的很是香甜,一口氣吃了兩大碗飯,滿意的直挑大指。阿蘿公主也很高興,收拾了碗筷之後,拿了一床涼席和一隻小巧的竹枕頭給王源,讓他小睡片刻。王源表示不需要午睡,阿蘿也不堅持,自顧自的上小竹樓二層上去了。

王源搬了小闆凳坐在小竹樓門前的木廊下,吹着清風看着周圍的美景,看白雲悠悠,湖水碧藍,心情異常的平靜甯和。不得不說,這裏的生活是清苦無趣的,但這裏的景色是真的美。若自己事與世無争的清修之人,必會很喜歡住在這裏,終老一生。可惜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小竹樓前不遠處的月亮湖中有魚兒躍出水面,這引起了王源的注意。午間的飯菜雖然好吃,但畢竟是素菜。王源這種酒肉滋養的腸胃偶爾吃一頓素菜會覺得好吃,但一想到天天吃素菜,王源便頭皮發麻了。左右無事,既然這湖中有魚,何不抓些上來,也讓阿蘿公主有些魚肉可吃。料想她也無法從湖水中抓出來魚兒。

想到這裏,王源立刻行動,頂着烈日的灼曬,來到竹林旁邊砍了幾顆竹子,拖到湖水旁邊開始動手制作工具。先是做一隻魚叉,粗細均勻的一根長竹竿在頭部剖成梅花形的六根,削尖之後用小竹條擠壓在縫隙裏,再用麻線緊緊的綁住,這便是一隻漂亮的魚叉了。然後王源用竹刀劈開一堆長長的篾片,用藤蔓和竹片很快編織成了一隻竹簍,穿上根草繩子挂在腰間。

竹樓上的阿蘿公主也并沒有小憩,她一直在樓上偷偷的看着王源的動靜,見王源又是砍竹子,又是做東西的忙的不亦樂乎的,不知道王源要幹什麽。站在二樓上朝下叫道:“你要做什麽?”

王源仰頭笑道:“我去湖中抓幾條魚來,晚上咱們煮着吃。你來麽?”

阿蘿公主道:“我又不會遊水。”

王源笑道:“你負責駕着小船跟在我後面接着魚便是。”

阿蘿高興的下樓跑來,和王源一起提着魚叉背着魚簍上了小舟,阿蘿操槳劃船,将小舟劃向湖心最深處,王源道:“就是這裏了,太陽很厲害,魚兒喜歡水深一些的地方,你把穩了小舟,我要下水了。”

阿蘿靜靜把着小船,眼中卻看見王源開始飛快的脫衣服,露出修長健碩的肌肉來。阿蘿羞得紅了臉,一句:“你幹什麽。”還沒說出口,但見王源頭上腳下‘噗通’一聲像一隻梭镖般紮入水中,泛起一陣水泡來。阿蘿驚叫一聲,以手遮臉,但還是被濺起的清涼水珠濺了一臉,一邊抹着水珠一邊跺腳嬌嗔着往水裏看。

王源的身影蹤迹全無,開始還能見到一條黑影在水裏遊動,片刻後便什麽都看不見了。水面也變得平靜起來,連水泡也沒有了。阿蘿坐在船上,直勾勾的看着水面,焦急的搜索着王源的身影。但随着時間的流逝,阿蘿有些心慌了,時間太長了,莫非王源上不來了不成?

“你在哪裏?你在哪裏?”阿蘿開始叫了起來,聲音回蕩在湖面上,除了回音,無人應答。

“你别吓我,你在哪裏啊。”阿蘿的喊聲裏帶着哭腔了。

猛然間,小舟丈許處的湖面上嘩啦一聲響,王源像一隻躍出海面的海豚般冒出了頭,一邊抹着臉上的水珠,一邊高舉魚叉。魚叉上,一條尺許長的大白魚正扭動身軀蹦跶着。

“哈哈哈,好肥的魚兒。你住在這湖邊,坐擁魚兒滿湖,卻天天吃着素菜淡飯,豈非暴殄天物麽?”王源大笑叫道。

阿蘿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終于落了下來,劃着小船靠近,讓王源将蹦跳的魚兒丢進魚簍裏,口中嗔怪道:“好半天不上來,我還以爲你上不來了呢。”

王源扶着小舟的船舷甩着濕漉漉的長發笑道:“你以爲你會當寡婦了是麽?是了,當了寡婦你反倒可以得了自由了。”

阿蘿啐道:“呸,不識好人心,我是關心你罷了,卻被你想的如此不堪。”

王源哈哈大笑,伏在船舷邊喘息了數下,然後再度沒入水中,阿蘿也知道了王源的水性不錯,倒也不再爲他擔心了。不久後,王源再度冒出水面來,又一隻大白魚被魚叉叉中,在魚叉上蹦跳。

“好大的一條,比剛才那隻還要肥大。”阿蘿驚喜的叫道。

王源呵呵笑着遊過來将魚兒放入簍中,阿蘿笑道:“早知道魚兒這麽好抓,我也學了遊水抓魚吃了。”

王源瞠目道:“好抓?這湖水中的魚兒比鬼還精明,我追着它們遊了好久才叉中它們。而且下邊的湖水冷的刺骨,可不好受呢。”

阿蘿呆了呆忙道:“哎呀,忘了告訴你了,月亮湖水是山頂的積雪融化彙聚而成,即便是夏日也是冰寒刺骨的,你趕緊上來把,别凍壞了身子。”

王源笑道:“懂的關心人了,不錯,又加了一分。不過我卻要再抓一條才成,三天時間,一天一條魚,我可不想天天吃燙薊菜芽。不過我本打算教你遊水抓魚的,但現在怕是不成了,魚兒不好抓,湖水也太冷,我看還是教你釣魚下簍好的多。”

抓了第三條魚之後,王源拖着濕漉漉的身子爬上了小船,阿蘿取了布巾替王源擦拭身上的冷水,又将王源散亂的濕漉漉的長發在自己的長裙上擦幹,兩人調轉船頭回到岸邊。

三條大白魚被掏空了内髒灑上鹽巴挂起來風幹,王源也換了衣服叫了阿蘿來到湖邊,教她編制沉入湖水中抓魚的魚簍,教她如何釣魚。一下午忙忙碌碌,就這麽很快的過去了。太陽落山之前,王源提了水将竹樓左近阿蘿種植的鮮花和果蔬都澆了一遍。

晚上的飯桌上多了一條肥美的大白魚。這湖水中的魚兒鮮美無比,這年頭沒什麽雞精味精之類的調味品,隻有些花椒鹽巴這樣簡單的佐料,但魚肉魚湯依舊美味無比,兩人吃光了魚肉喝光了魚湯尚自咂舌對視而笑。

晚飯後,兩人在湖邊鋪上竹席,坐在月光下閑聊。阿蘿給王源将南诏國的傳說故事,将樹林裏的山精水怪的傳說,王源給阿蘿講了些阿蘿從未聽過的見聞。兩人隻是談話說笑,卻都刻意回避着兩人之間的話題,甚至連眼神也避免過多的碰撞。

雖然在這月色美好的夜裏,一對青年男女對對方的誘惑力非常的大,但兩人都刻意的克制住這些初更時分,王源終于迷迷糊糊的閉了眼,在阿蘿絮絮的話語中入睡了。阿蘿坐在一旁,凝視王源的面孔許久,輕歎一聲拿起薄被給王源蓋上,獨自上樓去。這一夜,二樓中的燈光亮了很久,到了三更天才熄滅。

第二天清晨,阿蘿給王源拿來了一套衣服,那是南诏國的青年常穿的那一種衣服,纏頭的帽子,無袖的坎肩和短小的七分褲。王源也不推辭,換上了這套衣褲,頓時化身爲一名南诏國的普通小阿哥。

這是阿蘿昨夜熬夜給王源做的一套新衣服,南诏國的女子善于染布制衣,往往家庭中所有成員的衣服都是家中主婦親手縫制。阿蘿第一次給人縫制衣服,雖然用的布料是自己的花衣布料,王源穿上後不倫不類,但王源絲毫也沒覺得怪異,反而啧啧的稱贊了許久。

這一天過得也很尋常,摘菜,采果,挖筍,澆花,釣魚。晚間在月光下互相講故事,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兩人一個穿着樸素的花布裙,一個穿着簡單的坎肩,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一對南诏的山民夫妻,簡簡單單的過着最平淡的日子。任何不知情的人看到這兩人,恐怕都不會想到,這兩人一個貴爲南诏國的公主,另一個是大唐劍南道的節度使。

一晃第二天過去,兩天時間裏,沒有任何人來打攪這兩人,閣羅鳳似乎是有意的不打攪王源和阿蘿公主,一直沒有派任何人來查看。而王源随身的親衛們雖然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但也無可奈何。

第三天同樣的平淡,白天兩人做完了該做的事情,當夕陽西下,月色初升之時,王源脫下了那身衣服,換上了來時穿着的長衫,離開正在收拾碗筷的阿蘿公主,獨自走到月亮湖邊。

湖水之旁,一陣陣涼爽的風吹來,讓人渾身舒爽惬意。天邊的彩霞尚未完全的消退,東邊的滿月已經爬上了山巅。今日已經是六月十五,是滿月之夜了,一晃王源在這裏的三天時間已經滿了。

身後的木棧道上腳步輕輕,阿蘿公主收拾好碗筷後也輕輕走到王源身旁,高高挽起的發髻,露出修長優雅的脖子,一襲花布長裙修長合體,襯托的她愈發的身材挺拔姿态優雅。

“你……要走了麽?”沉默中,阿蘿輕輕開口道。

王源歎了口氣點頭道:“是的,三天了,這已經是我最空閑的三天了,我不得不走了。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無法再留在這裏了。”

兩人一時無言,沉默不語,但聞傍晚的風呼呼作響,流瀑聲聲,夏蟲唧唧,林濤如潮般在天地間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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