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招狗吃屎。”陳泰魁大聲調笑道,鐵錐繞了個圈降低了高度斜斜向下擊來。
王源身子在地闆上連續翻滾躲開這一擊,那大鐵錐擦過樓闆,将一片完好的厚實地闆砸的木屑紛飛,刮出一道深深的溝槽來。
這大鐵錐沉重無比,但在陳泰魁手中就像是輕若鴻毛一般揮舞如意,可以繞過身遭以各種角度朝王源擊打,或高或低或長或短,圓轉如意,異常的靈活。
全場隻見陳泰魁不斷的揮舞大鐵錐追擊王源,而王源除了逃避躲閃之外幾無還手之力,好幾次嘗試靠近陳泰魁,但卻被呼呼而至的大鐵錐逼得跳開,反而險些被砸中。片刻後便已經發髻散亂狼狽不堪。
“義父這是在消耗對手的體力?”柳鈞做出了自己的解讀。
但這種解釋明顯是強詞奪理,看起來陳泰魁沒有絲毫的疲态,王源自己倒是氣喘籲籲披頭散發狼狽不堪了。
青雲兒和紫雲兒已經繃直了身體,若王源遇險,她們将不顧一切的沖上去救人,哪怕是違背了一對一約戰的承諾也顧不得了。
身子虛弱但一直密切關注的公孫蘭也看出了王源的疲态,心中暗歎,終究是實力說明一切,王源也許有考慮過應付對方的辦法,但在實力碾壓之下無法施展。看着王源狼狽躲避的身影,每一刻都有可能被砸成肉泥,公孫蘭知道,這場決鬥毫無勝算。
“認輸吧,主動認輸,否則二郎會沒命的。認輸不過是一勝一負,但絕不能讓他被陳泰魁殺了。”公孫蘭終于不得不說出這句話來。
衆人醒悟過來,原來是可以認輸的,倒是忘了這茬了。立刻認輸可以緩解眼前的危機。柳鈞正欲朝場内高喊認輸。忽然公孫蘭急促的道:“且慢,先等一等。”
衆人忙矚目場上,但見場上形勢絲毫沒有改觀,王源被陳泰魁逼得連連後退,身子前翻後滾狼狽不堪。而且在王源身後是幾個大大小小的窟窿,可以閃避的空間已然不多。柳鈞和青雲兒紫雲兒都不知公孫蘭爲何不讓喊認輸,這形勢明顯更加的危機了,但公孫蘭的話他們也不敢不聽,隻得幹着急盯着場上的危機情形。
王源不斷的後退,陳泰魁毫不疲倦的将大鐵錐一次又一次的揮向王源。陳泰魁從王源粗重的喘息聲已經察覺王源已經沒什麽氣力了,能在自己手下躲避這麽多次錐擊,其實這王源已經算是很不錯了。以前知道王源會一點三腳貓的功夫,現在看來,倒不止三腳貓的功夫,起碼算得上的武技上的好手了。相府中的普通護院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這樣的身手遠遠無法和自己對壘,其實陳泰魁已經帶有一絲戲弄王源的成分了,有時候鐵錐故意揮的偏一些,高一些,便是要看着王源前翻後滾的狼狽樣子,口中可以調侃些侮辱之語。什麽‘吃屎狗’‘驢打滾’之内的話,越是侮辱戲弄對手,心中便越是有報複的快感。
後方站立的四虎宋楠也看出了這一點,皺眉高叫道:“大哥,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宋楠的叫聲提醒了陳泰魁,他決定不再戲弄王源,立刻解決他。于是他算好了王源躲避的角度,手上加大力道,鐵錐帶着滾滾風雷之聲極速砸向王源。王源的躲避方位正如他所料,倒像是故意迎着大鐵錐翻滾過去一番。陳泰魁面帶獰笑,他知道下一刻便是血肉紛飛的情形。當大鐵錐砸上人體的時候,就像是一塊青石砸向一個西瓜,直接便會砸成一灘肉醬,砸成一灘破碎的血肉。那情形是陳泰魁最喜歡看到的,也最享受的時候。
衆人發出驚駭的呼叫聲,所有人都看出來王源這次已經無法躲避,青雲兒紫雲兒的身子也彈射了出來準備救人,但其實她們也都知道,那是來不及的。
所有人都半張着嘴巴,有的人已經掩上了眼睛,有的人已經轉過了身子。然而,想象中的鐵錐擊中人體的恐怖聲音并未出現,身邊人奇怪的叫聲絕非是因爲驚駭,而是因爲驚訝。
當他們轉過頭來,拿下蒙眼的手掌朝場上看時,也不禁目瞪口呆。
場上隻剩下陳泰魁一人迷茫的站在那裏,而王源卻不見了蹤影。沒有血肉橫飛,沒有肉綻骨斷的樣子,短短的數息時間,王源不知在何處,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下一刻,地闆下方的窟窿中猛然竄起一條身影,手中長劍寒光爆閃,朝陳泰魁的胸口刺去。陳泰魁因爲要查看王源的所在而往前踏了兩步,正是這兩步,讓他處在了王源的長劍攻擊範圍之内。當鐵錐擊來,王源正是利用腳邊的空洞躲過了這緻命一擊。單手攀附在窟窿邊緣的木闆上,等待着陳泰魁上前查看,走上這麽兩步。
劍光閃爍,耀眼奪目。王源雖稱不上是劍術高手,但也跟随公孫蘭學了不少劍招。名師出高徒,更何況還是公孫蘭爲他特意琢磨出的劍招,都是些簡單實用但威力不小的劍招。這一劍刺出,頗有些劍術大家的風範。
陳泰魁的反應和他龐大的身軀全然不符,王源突然的現身襲擊已經足夠迅猛,但陳泰魁還是及時的反應過來。雖然他号稱刀槍不入,但其實再厲害的硬功也需得保護住要害部位,譬如胸口眼球喉頭太陽穴以及下陰等處。王源的長劍刺向他的胸口要害,陳泰魁本能的橫起肌肉糾結的手臂格擋,王源的長劍直刺手臂,像是刺中了一塊鋼闆,劍身都彎成了一個弧度。
王源大喝一聲手臂拖動,長劍的劍尖在陳泰魁的胳膊上劃了一道淺淺的傷口,流出了少量的鮮血。
下一刻,陳泰魁也怒吼一聲,手臂暴長,一把抓住了王源握劍的手臂。
“完了。”公孫蘭驚叫道。
所有人也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這一劍被檔,隻給陳泰魁的胳膊上添了個小小的傷口,而自己卻被陳泰魁給抓到了手裏,下一幕怕不是被扭斷脖子便是被陳泰魁亂拳砸死了。
沖到一半的青雲兒和紫雲兒嬌叱連聲,沖向陳泰魁,一刀一劍一左一右奔襲陳泰魁的兩肋要害。
“住手!退下。”王源一聲大喝,讓青雲兒和紫雲兒硬生生止住身形。
但見陳泰魁棒槌般的手指像是一個大鐵箍箍在王源的手臂上,身子卻站立不動,惡狠狠的看着王源,臉上肌肉不斷的抽動,面目猙獰之極。
“别撐了,你撐不住的。”王源仰頭和陳泰魁對視,靜靜的道。
沒人明白王源在說什麽,也沒人明白陳泰魁爲何站着不動,他大可一拳砸扁王源的腦袋。但他什麽都不做,隻是呆呆的站着,看着王源。
王源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沒辦法。武功我當然不是你的對手,但計謀我比你高。我隻要近身刺中你一劍,你便要死了。别撐了,放棄吧。你的二弟在奈何橋上等着你呢。他沒走多遠,也許你抓緊點還能見到他,你們兄弟可以結伴而行。”
陳泰魁的嘴巴,鼻孔,眼睛,耳朵裏開始往外流血,身子開始搖晃。王源伸出左手在他胸口輕輕一推。陳泰魁的巨大身軀像是一座小山崩塌了一般,轟然一聲,倒在地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