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這淩空一擊陳南星并非沒有招架的餘地。但因爲腳下的地闆上被陳泰魁擊碎了好幾處,陳南星落足之處的兩側各有一處窟窿,這使得中間的這一片地闆已經處于半斷裂的形态。兩人看似簡單的雙劍交擊,其實是灌注了元力的比拼,公孫蘭被彈上空中時便已經受傷,而陳南星落足于地,依靠地闆的堅實,其實還是占了便宜的。
但可惜的是,地闆再也經受不住他雙腳的踩踏之力,在瞬間斷裂。而陳南星無法在雙足踏空的情形下招架住公孫蘭的淩空一擊。誰也做不到在腳下踏空的情形下還能招架住公孫蘭全力而至的淩厲殺招。所以,陳南星敗了。這一敗,便是死。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陳南星不是敗在了公孫蘭之手,而是被陳泰魁給坑了。若不是他剛才的一頓大鐵錐亂砸,砸的地闆受損,以散花樓地闆之牢固,陳南星絕對不至于死在這一招上。可惜,這件事隻有陳南星和公孫蘭能明白,陳泰魁根本沒明白,此刻還正大吼着朝公孫蘭沖來。
王源縱身躍上前來,一面讓青雲兒和紫雲兒兩女趕緊将公孫蘭扶到一旁調養,一面揮劍迎上如野獸般咆哮着沖上來的陳泰魁。
“要車輪戰麽?那可不合規矩。”王源橫劍于胸,高聲叫道。
陳泰魁面色赤紅,怒吼道:“她殺了我二弟,我要殺了她。”
王源靜靜道:“陳老大該不會以爲我們這三場比試是點到爲止吧。`本就是性命相搏,你是老江湖,這一點該不會看不開吧。”
陳泰魁鼻翼翕張,喘着粗氣,提着鐵錐愣了半晌,終于慢慢平靜下來。他回到陳南星摔落的洞口前,朝下沉聲喝道:“老四,将老二的屍身抱上來吧,我要看看他。”
宋楠托起陳南星的屍體,腳下用力躍起在半空,單手勾住陳泰魁丢下的鐵錐鏈條,陳泰魁一用力,将他拉上四樓。陳泰魁抱起陳南星的屍體走到廳中一腳,将陳南星的屍體平整的擺在地上,細心的整理着他的衣物,擦拭他臉上的血迹,并将他白骨森森的右臂用衣服遮住。
“老二,你安心的去,我定爲你報了此仇,将那女子殺了給你陪葬。”陳泰魁喃喃道。
“老二,你也是太托大了,平日自以爲劍術天下第一,卻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你的自大害了你的性命,哎。”宋楠在一旁也嘀咕道。
“你說什麽?”陳泰魁怒目而視:“人都死了,你還要褒貶他的不是?你們天天争鬥,他死了你很開心是麽?”
宋楠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的錯,我給二哥磕頭賠罪,平日對他不敬,愧疚難當。”
宋楠跪地‘咚咚咚’給陳南星的屍身磕了三個頭。陳泰魁面色轉和,歎道:“罷了,自家兄弟,鬥鬥嘴也沒什麽。現在兄弟十個隻剩下你我二人了,待我們殺了宋楠便立刻離開。咱們也不回長安了,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呆着吧。我也是倦了。”
宋楠低聲道:“好,東城牆的繩索我已經準備好了。就算殺了王源之後兵馬圍剿我們,以我兄弟二人之力,也能殺出一條血路離開。大哥速戰速決,别耗費太多時間,以免樓下官兵增援太多,逃走不便。w?”
陳泰魁微微點頭,站起身來,拖着大鐵錐一步步走向王源,在王源面前站定,冷聲道:“第一場你們赢了。你說的不錯,這本是生死相搏,我二弟死了,那是是他學藝不精。死在一個無名女子手中,也是他的劫數。”
王源靜靜道:“節哀順變。令弟劍術高明,并非浪得虛名,今日見識了。”
陳泰魁拱手道:“感謝,可惜沒有你手下之人高明。你手下果然有能人。我早該想到這一點,當初三弟聶江川和八弟田斌在北海郡死在你手裏的時候,我就該明白你身邊有高手。”
王源微笑道:“我身邊有沒有高手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爲何要趟這趟渾水,要來于我爲敵。你們不助纣爲虐,我和你們無冤無仇,或許永遠不會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陳泰魁呵呵冷笑道:“那沒辦法,我十兄弟受人恩惠,便要報恩。恩人的敵人便是我們的敵人。我們可不管你們誰對誰錯。”
王源點頭道:“也是,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所以該面對的依舊要面對,該是朋友便是朋友,該是敵人也必是敵人,倒也不用追根刨底的問緣由。”
陳泰魁緩緩點頭道:“王節度使這句話一語道破天機,然則咱們這第二場便要開始了吧。第一場你們赢了,第二場王節度使要親自面對了,你身邊的人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了。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該發生的也必會發生。我若勝了,你必然死于我鐵錐之下。王節度不擔心麽?”
王源呵呵笑道:“爲什麽是我擔心?你不怕死在我的劍下麽?”
“呵呵呵,王節度使好大的自信。除非你們群起而攻之,或者有人在旁相助,否則你怎有機會赢我。”
王源靜靜看着陳泰魁,舉起了左手手掌高聲道:“劍南節度所屬将士及各色人等聽好了,一會兒我和陳泰魁一對一決鬥,若我被他所殺,你們不得圍攻他們。劍南軍行軍參謀柳鈞将代我主持第三場決鬥,若第三場對方獲勝,便遵守承諾讓他們離開。若是第三場他們敗了,你們方可按照之前的約定将他們當場格殺。這是命令,不得違抗。”
陳泰魁靜靜聽完王源之語,挑起大指道:“很好,我信你,那麽咱們便開始吧。”
王源将長劍橫在胸前點頭道:“好,咱們可以開始了。”
……
王源後方,柳鈞跺腳皺眉道:“義父難道當真要和他動手麽?義父豈是他的對手。這可怎麽辦?我也打不過這個大塊頭啊,這不是自己找死麽?”
站在公孫蘭身邊的青雲兒和紫雲兒也眉頭緊皺,萬分着急。剛才她們已經要求代替王源出戰,卻被王源呵斥回絕。但實際上即便是她們當中的任何一人出戰,也自認不是對手。而李欣兒今日負責保護家中的安全,并未來到散花樓上,否則李欣兒的武功倒有可能和這大塊頭鬥上一鬥。
閉目在一旁打坐的公孫蘭睜開眼睛籲了口氣,看向場中兩人,神情卻很平淡。
“公孫姑姑,你覺得義父能是這大塊頭的對手麽?”柳鈞忙問道。青雲兒和紫雲兒也期待的看着公孫蘭,希望從她口中得到滿意的答案。
公孫蘭緩緩搖了搖頭。
青雲兒蹙眉道:“既然如此,公孫表姐爲何不阻止他?這不是自己找死麽?”
公孫蘭低聲道:“他不是大虎的對手,但我不會阻止。”
“爲什麽?”幾人同聲問道。
“因爲他是王源,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相信他自有他的打算。莫非你們對他一點信心也沒有麽?”公孫蘭輕聲道。
柳鈞和青雲兒紫雲兒三人愣了愣,公孫蘭道:“看來你們對他的信任還不夠,你若相信一個人,便會對他做出的決定也全力擁護,雖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但我相信他能解決此事。”
“公孫表姐說的很是,我們該相信二郎能辦到,因爲,他可是二郎呢,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事情。”青雲兒喃喃道。
雖然這話在外人看來完全沒有任何邏輯和道理,但在柳鈞紫雲兒等人聽來,卻是一句毫無語病的話語。王源的經曆可謂傳奇,在衆人心目中他已經無所不能,還有什麽是他辦不到的。
場地上,王源和陳泰魁已經擺好了架勢。王源脫掉了盔甲之後隻穿着一件緊身中衣,在鐵塔般的陳泰魁的身形映襯之下越發顯得弱不禁風。手中的長劍和對方手中的大鐵錐相比,也像是一件玩具一般。這種對決,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決。就像一頭大熊和一頭小山羊遭遇,看似王源根本沒有任何的勝算。
所有人的心都是懸着的。甚至包括說信任王源能做到的公孫蘭等人。信任他是一回事,但在絕對的實力碾壓之下,這種信任也僅僅是信任而已,并沒有絲毫的作用。
所有人都眉頭緊鎖,心中咚咚狂跳,他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若是王源被這陳泰魁一鐵錐砸死,那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王節度使,我要開始出招了。你小心了。”陳泰魁沉聲道。
王源微笑道:“開始吧。”
陳泰魁并沒有動手,皺眉認真道:“要不你穿上盔甲吧,死了也能留個全屍。”
王源笑道:“不勞費心,人死之後的臭皮囊不要也罷,你遲遲拖延,是不是怕了?”
陳泰魁大怒,怒吼一聲提着鐵錐踏上兩步,手腕一抖,大鐵錐帶着強勁的風聲朝王源激射而至,籠罩了王源從頭到胸的大片區域。
王源抖擻精神大叫一聲:“來得好!”腳下快速移動,閃過這迅猛的一擊。陳泰魁的大手攥緊鐵鏈條,手臂用力揮舞。數百斤的大鐵錐被他揮舞成圈,帶着風雷之聲向着王源躲閃在一旁的後背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