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楊秀笃信佛教,散花樓之名便起源于佛經之中‘天女散花’的典故。楊秀也頗有些巧思,在他稱王于蜀地之時,爲了修建加固東門城牆需要挖泥運土,于是楊秀公私兼具,命人于散花樓旁挖池取土。結果當城牆加固完畢之後,散花樓旁也多了一汪人工湖泊,将之命名爲摩珂池。
再以後,圍繞着一池一樓,種樹栽花壘山造閣,将整片東城區域變成了美不勝收的皇家園林,成爲成都城中最華美最奢華的一處所在。隋亡之後,楊秀的蜀王府和這片園林被分割侵占,富貴權勢者瓜分了蜀王府的地皮,但這散花樓和摩珂池卻一直沒人敢打他們的主意。因爲朝廷收歸公有,成爲一處成都的地标之處。
夜色籠罩,天空中尚有絲絲幽暗的光亮,散花樓六角飛檐之上,回檐廊柱之下懸挂的宮燈已經次第點亮。整個散花樓瞬間變的晶瑩剔透華彩照人,倒影在樓側摩珂池中的倒影也是燦爛輝煌,美妙無比。
流光溢彩之中,可見散花樓上仆役婢女匆匆穿行于外廊和樓層之間的身影。頂樓上,樂師們忙着調弦撥動,爲即将到來的宴席上的演奏作準備,叮叮咚咚的樂器聲不絕于耳。散花樓下已經有官員的車馬陸陸續續的抵達,他們下車之後被引到一層大堂内暫坐喝茶,相互寒暄恭維着聊天說話,等待着新任劍南節度使王源的到達。
金黃的月亮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東方的天空之中,雖然并不是完美的圓形,但任性的新任劍南節度使王源就是要選在四月十四這一天賞月,倒也教人無可奈何。.?`?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接到邀請的劍南道官員都知道,今日賞月是輔,正式和新任節度使見面道賀,大家聯絡感情,增進了解才是重中之重。
數十名有有頭臉的劍南道官員們沒有等侯太久,當一樓大堂中濟濟一堂,該來的人都已經全部到達的時候。王源帶着數十名親衛騎兵雄赳赳的抵達散花樓外。衆官員忙起身相迎,臉上帶着老成自然的笑意朝王源拱手。恭賀感謝之聲不絕于耳。
“各位有禮,各位有禮。”王源笑着團團作揖,然後高聲問道:“宴席可準備妥當了?”
負責準備宴席的屬官忙回禀道:“回禀大帥,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王源道:“那還等什麽?大夥兒上樓吧,月亮也出來了,酒席也備好了,舞姬樂師都準備好獻藝了,莫耽誤這大好春夜的時光了。”
衆人轟然稱是,簇擁着王源走向寬大精美的樓梯,一路歡聲笑語往上行去。不一刻,頂樓之上,絲竹悠揚,樂師們賣力的演奏着時下最流行的曲子,十幾名舞姬婀娜的舞姿也在頂樓的窗棱之上顯現,酒宴很快便開始了。
……
散花樓以北裏許之外的街巷之中,十幾條黑影正潛伏在一處幽暗的樹林之中靜靜等待。透過樹木之間的縫隙,可遠遠看到散花上人影瞳瞳流光溢彩。夜風将樓上的歡聲笑語不時送到耳邊,悠揚的絲竹之樂也飄飄渺渺傳到耳畔。遠看那處高樓宛若仙境一般。
一條人影從前方一閃而至,一人如大鳥一般掠入樹林之中,片刻後發出一聲夜鳥的啼鳴之聲。?`
樹後隐藏的衆人現出身來迎上去,走在前面巨大魁偉的身影正是相國府十虎的老大陳泰魁。
“老四,情形如何?”陳泰魁低聲問道,聲音從蒙着黑巾的嘴巴裏發出來,顯得沉悶而含糊。
“劍南道官員均已到場,宴席已經開始,我親眼看見王源進了散花樓。”同樣黑巾蒙面的四虎宋楠低聲回答道。
“好,路上有多少守衛?”陳泰魁道。
“三道守衛,各有二十人左右。一處在前方圍牆後方的小路,另一處在散花樓北百步距離的回廊内。通向樓北的小徑上還有起碼還有七八處暗卡。我查的清清楚楚。恐要花些功夫清除。我可以過去,但大夥兒一起通過怕是不易。”
“好,該殺的殺,該躲的躲,立刻行動。”陳泰魁低聲發令,伸手将背上背着的沉甸甸的包裹取了下來,打開後取出黑魆魆的一柄大鐵錐,嘩啦啦一陣輕響,将鐵錐後方的粗大鏈條扣在手腕上。
衆人訓練有素,沒有人多說一句話。那宋楠一馬當先出了林子,在樹影和房舍之間騰挪前進,後方衆人緊緊跟上,很快便穿越兩條小巷和幾處亮着燈光的宅院,抵達散花樓北的镂空圍牆之外。
衆人緊緊貼着圍牆外站定,漆黑的身影和圍牆融爲一體,靜靜傾聽者圍牆内的動靜。片刻後燈光閃動,一隊士兵提着風燈從牆内的小道上巡邏而來,邊走還便閑聊打着哈哈。
當他們走到圍牆内側,同牆外之人隻隔一道牆的距離時,大虎陳泰魁伸出大大的手掌在黑暗中重重的揮動了一下。陳南星和宋楠的身影幾乎同時閃動,一瞬間便上了圍牆頂端。不可思議的是,大虎陳泰魁身子魁偉,但動作同樣靈活輕盈,緊跟着陳南星和宋楠的身影也上了圍牆,比之後方紛紛躍上圍牆上的衆人還快了一步。
圍牆内小道上的巡邏士兵剛剛察覺有異,紛紛朝圍牆上張望之時,他們的耳中已經響起了‘咻咻咻’的暗器破空之聲。幾乎沒有反應的餘地,隻一瞬間,五名守衛的額頭上各多了一柄深入腦髓的飛刀。于此同時,一道青光在守衛們的頭頂閃爍,一瞬間便有三名守衛的頭顱飛上天空,陳南星在空中長劍閃爍連殺了三人身子才落地。
陳泰魁稍慢片刻,但手中的大鐵錐可一點不慢。人在空中,大鐵錐已經脫手揮出,兩名守衛首當其沖,直接被鐵錐砸碎頭顱。陳泰魁身子落地,鐵錐并未落地,手握鐵鏈用力橫掃。大鐵椎繞着他的身子呼呼轉了個圈,七八名守衛被砸的筋斷骨折翻滾在地。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先暗器殺人,然後便是陳泰魁和陳南星兩人的聯合攻擊,一攻隊首,一攻隊尾,互不幹涉打攪。短短一瞬間這三人便殺了十七名守衛。而剩下的三人尚自發呆,已經被陳南星連續擊殺。
“六個,比你多一個。”陳南星在屍首上擦拭着劍上的血迹。宋楠殺了五個,陳南星這是故意刺激他。
宋楠手上扣着三柄飛刀冷聲道:“若不是怕誤傷了你,這三人也是我的。你下次這麽做,若是被我暗器所傷,可怪不得我。”
“你可以試試,你自信暗器能否突破我的長劍麽?”陳南星冷笑道。
陳泰魁皺眉低聲喝道:“都給我住口。”
兩人趕忙住口,殺了九個的陳泰魁都沒炫耀,這兩人也覺得無趣。
半個人頭沒撈到的其餘五虎和十名相府護衛充當了苦力,迅速将地上的屍首拖入草叢之中。剛才的打鬥乒乒乓乓的發出了不小的聲響,衆人躲在圍牆陰影之下聽了一會動靜,周圍并無異樣。散花樓那邊的喧鬧之聲遮掩了剛才的打鬥聲,加之發生的太快,短暫的嘈雜聲即便被人聽到,也引不起他人的注意,更何況周圍并非是人口稠密的街巷和住所。
陳泰魁打了個手勢,衆人繼續往散花樓左近摸去。前方燈火明亮,數道回廊交錯穿行在幾座亭閣之間,回廊上都挂着明亮的燈火。可以見到兩隊各十名護衛正順着回廊交叉巡邏。
此處已經距散花樓百步之内,殺了這些護衛并不是個好的選擇。但好在這些護衛巡邏的軌迹都在目光之下,倒也不用殺了他們通過此處。于是衆人借着花叢和廊閣的暗影,起落之間矮身躲避,踩着守衛們巡邏的空隙穿越此處。再往前便是幾處假山和花壇所在的樓後區域,宋楠探知其中有幾處暗哨,這裏隻能由他出馬。但見他身如飛鴻不着痕迹的在假山花叢之間穿梭,解決掉一個又一個的暗哨,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擊殺了八名暗哨,身法手法都幹淨利落之極。這一回連陳南星都對他挑起大指贊歎不已了。
解決此處之敵,散花樓近在眼前,燈光明亮,晶瑩剔透。躲在樓後的花叢之中,樓中走動的人影清晰可辯,仆役們的對話聲以及收拾碗碟器皿時清脆的叮叮撞擊之聲都清晰可聞。
“準備動手。”陳泰魁吐了口吐沫在手心裏擦了擦,取下肩頭的抓鈎繩索。護院迅速朝東西兩側移動,嚴密監視散花樓東西的區域,防止有人突然出現。但見陳泰魁弓身疾走,來到樓下丈許處,将繩索抓鈎舞動數下抛上二樓的回廊欄杆處。就聽‘咔哒’一聲輕響,撓鈎穩穩的勾在了欄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