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定好的計劃還是不要随便更改的好。”宋楠把玩着手中的飛刀淡淡道:“更何況……王源的府邸雖然戒備森嚴,親衛衆多。但那又如何?憑我等之力,還怕無法得手麽?”
“四弟,不是無法得手,而是盡量避免麻煩。直接潛入王源宅邸固然不難,但若戒備過于森嚴,難免會驚動他身邊的護衛。到時候恐難脫身。你的輕功高固然不懼,兄弟們的可沒有你那種穿牆越脊之能。你要替兄弟們想一想。王源的宅邸四開八進,有房舍七十餘間,院落十餘座,地形太過複雜。我們無法确定,在其宅邸之内隐藏着多少護衛。我可不想還沒見到王源的面便被發現,然後滿城的追捕我們。你可以逃走,我們兄弟可沒法子逃走。”陳南星皺眉道。
宋楠張張口欲要反駁,但想了想咽下了話頭。
陳泰魁沉聲道:“四弟輕功卓絕,暗器出神入化,别說是王源宅邸,便是皇宮内院也出入自如。這一點我們是知道的,但憑四弟一人之力是絕難得手的。王源身邊有能人,我們必須一起發動,以雷霆之勢絕殺王源,然後方可全身而退。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位兄弟。從這一點考慮的話,我覺得沒必要舍易求難,在散花樓動手顯然更加容易得手。”
陳泰魁拿起桌上的茶盞擺好圖形,沉聲道:“你們看,東城散花樓所在本是一處皇家園林,地形開闊,但并不複雜。整個園林的核心之地便是這座四層高樓。散花樓依水而建,西南側是水面,北面是樹木假山遊廊亭閣。而東邊不遠便是成都東門城牆。我們可從北側的園林一側潛入,甚至無需經過散花樓正門,無需躲過樓口守衛之兵,而隻需從樓北側翻越上樓,便可直達散花樓上。那王源要賞月,必是在最高層的第四層頂上。一旦我們摸到頂樓,隻需守住樓梯口,下方所有的兵馬均無法攻上。而那王源也插翅難飛,任由我們宰割。”
衆人連連點頭,在散花樓顯然比攻入王源的宅邸要簡單的多,那裏王源可呆的地方隻有一處,便是那座散花樓。而要是在王源的宅邸之中,還要穿越層層庭院,躲避不知隐藏在何處的王源的親衛和護院,還要在數十間房舍中搜尋王源的蹤迹,顯然難度要高的多。
“得手之後,我們如何脫身?身在高樓之上,我們也同樣插翅難飛。”宋楠淡淡發問。
“四弟問的好。這才是整個計劃最好的部分。昨夜我和二弟特意查看了散花樓旁的摩珂池,池水深達兩丈餘,從四樓躍入池中一點問題也沒有。他們絕不會料到我們敢從樓上躍下。我們躍下池中,便可上岸逃離。而且散花樓距離東城城牆隻有兩條街的距離,我們大可在大批兵馬圍困之前便抵達東城城牆下。這裏需要四弟提前去做一件事情,四弟你輕功高,在我們動手之前,你需秘密潛上東城牆上,挂下一根長索供我們攀爬。這樣我們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城外。讓他們在城裏折騰去,我等卻早已全身而退了。”陳泰魁呵呵笑道。
其餘幾虎齊聲贊道:“大哥考慮的很周到,這辦法行得通。就在散花樓動手。”
宋楠揉着眉心,又開口道:“大哥,諸位兄弟,我總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跷。今日是四月十四,又非月圓之夜,這王源卻要賞月,這是什麽道理?而且此人前倨後恭,當日我們抵達之時,他怠慢倨傲。昨日卻又恭敬異常,還殷勤邀請兩位欽差留下來賞月。我總覺得這當中有古怪。”
二虎陳南星皺眉道:“四弟,你總是自以爲比别人聰明。那王源剛剛被封了節度使的職位,此刻正是意氣風發之時,他要在散花樓賞月,不過是借機邀請屬下官員一起爲他慶賀罷了。别說什麽十四月色不圓。便是一彎月牙兒,他要賞月哪有有什麽值得懷疑的。”
“二哥,你仔細想想,這當中有沒有什麽古怪之處?”宋楠堅持道。
陳南星不耐煩道:“四弟,你自诩輕功蓋世,出入王源宅邸易如反掌,這一點無人否認,倒也不用帶着兄弟們冒險證明一番。若論武功,我陳南星一柄青鋒在手,就算是硬闖也能闖進王源的宅邸之中,又有何懼?但你莫忘了相國的交代,要求我們一擊得手鴻飛渺渺,不要留下任何的把柄。而且憑你一人之力便能成功麽?你忘了那次你向相國誇下海口要擊殺楊國忠的事情了麽?你雖成功潛入左相府,但最終暈頭轉向連楊國忠住在那裏都沒找到。最後還不是功敗垂成?大哥說的再清楚不過了,你還是要自作聰明,當真不可理喻。”
宋楠眉頭緊鎖不再多嘴了,八虎之中,陳南星跟自己關系微妙。陳南星劍術超群,宋楠暗器輕功無人能敵,兩人其實一直不服對方。若不是大戶陳泰魁處事還算公正,也壓得住兩人,這兩人恐怕早就翻臉了。但陳南星畢竟是陳泰魁的胞弟,宋楠也不敢太過放肆。
“罷了罷了,自家兄弟,爲這等事争吵什麽?二弟你以後不許這麽說四弟,四弟爲人精細也是沒錯的,小心駛得萬年船嘛。四弟啊,你的小心謹慎是讓人嘉許的,但也不必過于鑽牛角尖。而且,就算定在散花樓中動手,在這之前我們也還是要偵查一番。若感覺有異的話,我們又不是傻子。”陳泰魁沉聲道。
“大哥所言甚是,是我太鑽牛角尖了。”宋楠拱手道。
“哈哈哈,瞧瞧這氣度,這不就好了麽?那麽諸位兄弟還有無異議。若是沒有異議的話,我們該幹活了。從現在開始,散花樓進出的線路,那一帶兵馬的調動布置,以及王源今日的行蹤都要了如執掌。天黑之前,大夥兒重回客棧做最後的決定。若是覺得散花樓周邊情形不對勁,我們也來得及取消行動。”
其餘七虎紛紛抱拳道:“聽大哥的吩咐,我等并無異議。”
陳泰魁微笑點頭,随即分派任務。陳泰魁自己坐鎮客棧之中,其餘七虎各自帶着一名護衛随從上街打探消息,暗查王源的動靜以及散花樓周邊的地形和異狀。
傍晚時分,七虎陸續歸來,将消息一一彙總。城中毫無異狀,王源送走兩位欽差之後便去節度使衙門處置公事,午後回到王宅便再沒有出門。而散花樓方面,四虎宋楠扮作遊玩的客人在周圍逗留,一直沒發現有何異狀。隻是到了傍晚時分,不少奴仆進出散花樓,捧着點心酒水之類的物事,但那隻是布置晚間的賞月之時。
散花樓周邊也有上百王源的親衛布置,日落時分設立了常規的關卡禁止閑人進入,但這一切都是常規的布置,倒也沒什麽奇怪之處。宋楠利用餘暇還踩了一條潛入和逃離的最佳線路以及一條備用的潛入和逃離的線路,此舉得到了衆人的交口誇贊。
總而言之,一切都很正常,絲毫看不出有何異樣。于是八人一緻做了最後的決定,定在今晚在散花樓動手刺殺王源。
八虎辦事井井有條,當确定要動手之後,衆人都會嚴密的遵守一直以來所養成的習慣,再不多出異言,隻各自回房,整理好裝備兵刃,吃飽喝足,靜卧簡陋的床鋪上養精蓄銳,待天色變黑,明月東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