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着身體的溫香熱度,如訴如泣的呻吟聲和喘息聲清晰可聞。窗棱外的月色射入房中地面上,讓房間中稍有微光。借着微弱的月光的返照,可以看到大床上兩個赤裸的年輕身體正俯仰沉合,律動不休。
猛然間,女子發出一聲壓抑的尖叫之聲,然後便是一片寂靜,唯聽到兩人沉重的喘息之聲。
“舒服麽?”王源喘息着翻過身子,胸口劇烈起伏,眯眼問道。
李欣兒的長發濕漉漉的貼在額頭,臉上紅潮翻湧,嬌聲喘息道:“二郎好厲害,奴……奴真的不行了,這一次真的夠了。”
李欣兒握住王源的手掌,阻止他手指的作惡,嬌聲道:“二郎若是想,去姐妹們的房裏去也成。”
王源笑道:“你何時變得如此大度了。今晚若不陪你,你的一壇子老醋豈不是要打翻麽?”
李欣兒歎了口氣道:“奴可不是醋壇子,我隻是希望能爲二郎生下王家骨血。蘭妹妹已有身孕,二郎你總該爲我想一想吧。”
王源明白她的說什麽,雖然身爲大婦,但其實李欣兒并沒有什麽優勢。自己對她也不是最好的,因爲李欣兒的脾氣有時候讓王源确實下不來台。但站在李欣兒的立場上來說,身爲大婦卻不能爲王源生下一兒半女,這件事頗有危機之感,所以才顯得那麽醋意勃發。作爲這年代的女子而言,這是可以理解的。
“你莫多想,我隻是說笑而已。今晚我哪裏也不去了,我也有些乏了,咱們睡了吧。”王源拍拍她赤裸的肩膀安慰道。
李欣兒很是感激,依偎着王源的肩膀睡下。剛睡下卻又忽然起身來,拿了枕頭墊在臀下,這才重新睡倒。王源知道,那是李欣兒爲了能懷上孩子所以擡高下身不讓種子流出身體采取的措施,不禁啞然失笑。
夫妻二人睡下沒多久,便被門外的呼喚聲驚醒,那是青雲兒的聲音。按照王源的安排,從今日起,内外宅中将分班守夜,以防被人突襲。外宅的二進三進自有親衛和守衛當值,但家眷居住的内宅邊隻能自己值守,今夜便是青雲兒守第一夜,帶着幾名婢女密切關注内宅幾座宅院的動靜。青雲兒在門外一呼喚,王源立刻神經緊張起來,一咕噜爬起身來披衣下地開了房門。
青雲兒一身勁裝,腰間懸着長劍英氣勃勃,見了王源福了一福道:“妾身抱歉,打攪二郎歇息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王源道。
“前宅禀報,宋建功将軍派人送來消息,說朝廷欽差已經進城,問你是否要去見他們。”青雲兒低聲道。
“他們到了便到了,我不是安排宋建功迎候他們了麽?怎地又來禀報?宋建功在搞什麽?”王源皺了眉頭。
“是這樣,宋将軍說,兩位欽差要見你,說是要宣旨,要你即刻去館驿見他們。”
王源皺眉道:“現在?現在幾時了?”
“二更三刻,很快便三更了。”青雲兒道。
王源冷笑道:“兩個狗東西,這是跟我杠上了,要給我個下馬威。嘿嘿,我本是要給他們個臉色瞧的,他們倒是反客爲主了。大半夜的宣哪門子旨?想拿宣旨壓我,門也沒有。你去告訴宋将軍派人的人,要他回去告知宋将軍,便說我酒醉未醒,正在酣睡。醉酒接旨是爲不敬,明日接旨也不遲,要兩位欽差早些歇息。”
青雲兒頓了頓道:“這樣……好麽?欽差要宣旨,便算是皇命,二郎這麽做怕是不妥。”
王源擺手道:“沒什麽不妥的,大半夜傳旨,擺明了是故意爲之,這又不是軍情急旨,于禮制不合,我鳥都不用鳥他們。便如此回複去。現在起,任何請我去見他們的人一律按照此話打發,來到我的地方,我便是主人,他們便是客,哪有客人這般那般要求頗多的道理。”
青雲兒點頭答應,行禮後退出去回複宋建功派來送信的人。
王源回房脫衣繼續高卧。李欣兒全程旁聽,低聲勸道:“二郎,何必如此。一開始便針鋒相對,是否有些不妥。”
王源道:“你不懂。我是故意爲之,這是氣勢之争,我不能讓他們占了上風。我越是如此,他們便會越快的暴露自己,憤怒能讓人失去理智,會做出蠢事來,那會對我們有利。再說了,這等刁難的行爲我豈能縱容?王鉷這狗東西你越是對他客氣,他便越是嚣張,我可沒興趣縱容這個私生子。”
李欣兒無言以對,滿懷心事躺下來,卻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睡。身邊的王源倒是片刻後便鼾聲大作酣睡正香,李欣兒不禁佩服王源真的能經得住事情。
不過見王源如此,李欣兒倒也想通了,一切有二郎在,自己又何必擔驚受怕憂心忡忡?還不如省些心力,養精蓄銳協助二郎便是。于是放松心神,挨着王源的胳膊閉上眼睛,不久後便也沉沉入睡。
……
王鉷和羅希奭率隊浩浩蕩蕩的進入成都城中,本以爲城門内定是劍南道文武官員夾道歡迎場面熱烈,但一進城門,頓時覺得不大對勁,城門口隻有劍南道行軍司馬宋建功一人相迎,旁邊跟着幾名士兵。
“卑職宋建功拜見王尚書羅禦史。辛苦辛苦了。”宋建功上前拱手相迎,面色沉靜。
王鉷拱手還禮,眼睛在火把照亮的城門内的廣場上逡巡,發現宋建功的身邊稀稀拉拉站着幾個人,但卻沒見到王源的身影。
“王副節度呢?他不知我等今夜抵達麽?”王鉷皺眉道。
宋建功道:“萬分抱歉,王副節度知道兩位欽差今夜抵達,但他本人因爲星夜趕回成都,今日上午才到達,所以身子很是疲憊,故而已經休息了。特命卑職全權代表他迎接兩位欽差,并安排兩位欽差住宿館驿等事宜。”
“他沒來?”王鉷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王副節度好大的架子啊,他舟車勞頓,我們便是生着翅膀飛過來的不成?我們爲了給他傳旨,穿越千裏蜀道,本可在梓州住宿一晚,但我們爲了能他早日得到陛下的嘉獎,連夜趕路而來,他竟然避而不見?”羅希奭冷笑道。
宋建功忙賠笑道:“羅禦史言重了,王副帥不是避而不見,而是實在勞累的很,故而睡下了。”
王鉷沉聲道:“去派人叫王副節度使前來,睡下了也要叫起來,我們要連夜宣旨。”
宋建功愣了愣,羅希奭沉聲道:“怎麽?沒聽到王尚書之言麽?去叫。”
宋建功無奈,隻得低聲吩咐身邊的士兵去請王源前來,同時引着王鉷和羅希奭等一幹人等前往下榻的館驿。到了館驿之中,更是讓王鉷和羅希奭氣炸了肺,這館驿破爛陳舊,整個館驿中散發着一股黴味。兩人的住處隻是館驿後院的兩座破爛小院,饑腸辘辘的他們甚至連一頓接風的夜宴都沒看到。這和路上二人所想的王源會殷勤安排豪華居所,鞍前馬後的伺候周到的情形截然不同。
王源雖沒現身,但兩人已經感受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羅希奭當即便要發怒,但被王鉷制止。疲勞的士兵們不得不将館驿重新打掃了一番入住,又不得不拿出幹糧就着清水胡亂嚼了幾口,便一個個不想再動了。而王鉷和羅希奭也不吃喝洗漱,便餓着肚子拉着宋建功坐在破爛的前廳之中等待王源的到來。
去王源宅中送信的親兵回來禀報宋建功消息,說了王源的态度,連宋建功都覺得王副帥當真霸氣,竟然拒絕了兩位欽差要求宣旨的請求,這也隻有王副帥能夠做得出來。
宋建功盡量委婉的将王源的态度轉述給王鉷和羅希奭聽,用詞酌句已經斟酌再三,避免激怒兩位欽差,但王鉷和羅希奭還是氣的面色煞白。想想進城後所受的簡陋的接待,再琢磨琢磨王源此刻的态度,兩人均感覺到了王源的不善。
羅希奭不肯罷休,拉着王鉷在一旁道:“王尚書,上來便給我們個下馬威,這口氣我忍不下。王尚書去跟宋建功說,要他禀報王源,他若今夜不來,我們便掉頭出城,這聖旨也不宣了。”
王鉷斜眼看着羅希奭道:“羅禦史,這又是何必?雖然這麽做很是解氣,但你莫非忘了來此的目的了。且忍一忍,由得他張狂一時。而且你不了解王源,我跟他打過交道,跟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其實是堵了自己的退路,此人是絕不受脅迫的。在京城楊左相都被他弄的難堪數次,何況你我。難道他不來,你還真打算轉頭回京不成?稍安勿躁,正事要緊。”
羅希奭意識到自己一天沖動了,點頭道:“我這個暴脾氣,考慮欠妥。幸而王尚書指點,差點下不來台。”
王鉷笑道:“無妨無妨,王源如今自以爲爲朝廷立下大功,想在我們面前顯擺顯擺本事,且容他一時便是。羅禦史該去想一想如何辦正事,一個死人是沒法在我們面前顯擺的,是不是?”
羅希奭咬牙冷笑道:“說的很是,一個要死的人了,我跟他計較什麽?當真是氣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