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時間,王家衆人很快安定了下來。小年之後,鮮于仲通天天來作陪,王源也趁此機hui帶着家中妻妾以及柳鈞等人将這座蜀中名城逛了個七七八八。
要說這成都城可不是一座小城市,巴蜀之地以此城最爲繁華,成爲城池可追溯到古巴蜀國時,那可是比先秦時期還要久遠的年代。西周曾建都于此,有史栽‘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這便是成都這個名zi的由來。自此之後,生生不息,在巴蜀這片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的庇佑下,成都所曆紛争甚少,到現在已經發展爲人口近十二萬戶,百姓近八十萬的一座大城。長安以西的城市規模中,成都首屈一指。
在鮮于仲通這個本地土生土長的成都人的陪同下,遊覽了南城的萬裏橋浣花溪,西城的百尺高樓張儀樓,東城的名樓散花樓等等名勝所在。本地名士聞翰林學士王源前來,紛紛陪同遊玩,甚是隆重。王源也不得不在這些名勝之處留下了搬運的詩文,少不得有太白老杜之作,反正驚豔死人不償命。
但其實,王源更喜歡的是逛街景。成都城人口衆多,但卻也不像長安城那般全是民坊布局。隻有七八處坊區存在于城市中心,坊區内也隻是重要的衙門和倉庫,便于保護和管理罷了。但百姓的住所卻很自由,分散于城中南北東西蛛網般的街區内,倒是顯得貧富gui賤之間的等級不是那麽太明顯。
而且,臨近新年,街面上百姓熙熙攘攘,但大多穿着整潔的衣物,行爲舉止也很得體,可見巴蜀天府之國百姓富庶民風淳樸。王家的女眷們最興奮的莫過于滿街的錦緞鋪子,成都蜀錦天xià聞名,且是朝廷貢品。眼下雖非春日新絲上市的時節,店内的錦緞大多是舊年陳貨,但王家女眷們依舊采購了一大堆放在馬車内。
而對于黃三劉德海這些男子們,他們最喜歡的莫過于本地釀造的好酒。取岷江之水釀造的本地清濁酒,酒味幹冽醇香,像是帶着與世隔絕的山野的味道,喝起來味久綿長甚是爽快,當然也是采購了一大堆運回家中。
雖然心頭壓着前線的戰事,但不得不說,新年前的這幾日是王源最爲放松悠閑的幾日。每日家中賓朋不斷,有本地官員的到訪,有蜀中名士的前來談詩論文,閑暇時攜美逛街,夜晚後倚紅偎翠坐在小紅樓的露台上眺望景色,過得着實滋潤。
當然,王源也并非沒有問詢鮮于仲通那些南方的戰事情形,但明顯鮮于仲通也許是個成功的商人,但絕不是個合格的節度使,他所描述的戰事情形前後矛盾晦澀不明,往wǎng唉聲歎息将戰敗歸結于兵士不奮勇,敵手太狡猾,乃至不明的詭異原因之中。所以王源從他口中得到的消息實在很有限。問了幾次後,王源索性不談此事了,以免被鮮于仲通的話影響了自己的客觀判斷,一切待年後抵達曲州前線時再做了解反倒好的多。
就這樣舒舒服服間七八日時間轉瞬即過,轉眼間天寶六年的新年便到來。年一過,王源動身去曲州的日子便要到了,王源定下的動身的日子是正月初三,然而,大年初一的上午,鮮于仲通陰沉着臉急匆匆的趕到王家大宅,帶來一個将王源安逸的日子徹底擊碎的消息。
王源本以爲匆匆而來的鮮于仲通是來給自己拜年的,但鮮于仲通一反以前來見王源時的笑容滿面,臉上陰雲密布,将一份急報遞給王源。
“卑職孫友能急禀鮮于大帥,臘月二十八日夜,南诏蠻兵突襲我曲州東南魯甸縣,卑職率兵前往救援,于平壩草灘遭受蠻兵伏擊,傷亡六千餘。卑職被迫退回,天明後蠻兵攻城,幾破南城城牆,形勢危急。卑職特急命人告急于大帥,懇請大帥聚援軍速至救援。”
短短一封信寫的極爲潦草,顯然寫信之人心情焦急或者是出于恐懼之中。
“王兄弟,這是曲州送來的求救信,沒想到曲州竟然也快不保了,這可如何是好?”鮮于仲通一臉的六魂無主。
“這孫友能是誰?”
“哦,是我劍南節度兵馬使。我離開曲州時他全權負責守禦曲州,沒想到這才半個月不到,便弄成這副模yàng了。這個孫友能,簡直無能。我命他堅守曲州,偏偏跑出去救援什麽魯甸,真是個廢物。”鮮于仲通一邊歎息一邊咬牙怒罵。
王源籲了口氣道:“罷了,看來我要動身了。”
鮮于仲通忙道:“我立刻去點一千兵馬跟随你前去,城裏隻有五千兵馬,我能給你的也隻有這些了。”
王源道:“我還要兩樣東西,那是左相答應我的。”
“什麽東西?但說。“
“你節度使的調兵大印和出行雙旌雙節車駕,從現在起,我全面掌管兵事,大帥作證此城爲我後援。我有所求,大帥要想盡辦法滿足我,你沒有的便去跟左相要。”
鮮于仲通歎了口氣道:“好吧,我全部照辦,你什麽時候出發。”
王源道:“午後吧,我家中要交代交代,另外總要和家人吃頓年飯再走吧。”
鮮于仲通點頭道:“原該如此。”
送走鮮于仲通之後,王源召集家中衆人宣bu即将動身的消息,除了柳鈞興高采烈之外,衆人皆神色凝重。李欣兒強烈要求随同前往,被王源無情拒絕。這一次,不僅李欣兒,青雲兒紫雲兒她們王源也一概不準前往。王源給出的理由很簡單,這次是真正的領軍打仗,而女眷是決不能随軍的,女眷随軍乃是軍中大忌。
衆女無可奈何,她們也沒想到這一次連表姐公孫蘭都沒能跟着去。按理說公孫蘭的武功高強,跟着去會派上大用場,但拘于軍規,王源都沒有同意,其他人更沒有什麽好說的。
午飯後,王源和柳鈞在衆女的陪同下,率領五十名昆侖營的黑奴以及數十名護衛校場同劉德海和趙青早已将一千随行兵馬彙合,同鮮于仲通交接之後,和鮮于仲通客套幾句互道珍重後,王源率一千多兵馬浩浩蕩蕩出南門而去。
王家衆女一直跟随送行,一直送到萬裏橋頭才被王源勸住。
“都回去吧,都照顧好自己。十二娘你要擔當起來,成都人生不熟,事事都要小心,留下的二十名護衛你要日夜督促他們巡邏,遇到可疑人等不要掉以輕心。必要時去找鮮于仲通幫忙。”
李欣兒抹着眼淚答應着。
王源又對青雲兒和紫雲兒道:“你們兩個也要幫着十二娘照顧好惠兒,家裏全部拜托你們了,要讓我安心作戰,你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青雲兒和紫雲兒點頭答應。王源撥轉馬頭揮鞭打馬,黑馬飛馳如電很快追上大隊兵馬消失在茂林拐角的坡後。衆女一直等到看不到兵馬的揚塵,這才一個個面色凝重的回過頭來,每個人的眼圈都是紅紅的。
青雲兒輕聲道:“沒人跟着二郎去,心裏着實不踏實。他身邊沒人伺候,若是生病了怎麽辦?還有柳鈞,誰來照顧他們。聽說南诏人打仗花樣多,會巫術蠱術,着了人家的道兒怎麽辦?着實教人不放心。”
李欣兒皺眉道:“别說的,越說我心裏越是不安穩。二郎不讓我們去跟着,那能怎辦?軍紀不容,他此去是要領軍的,自己觸了軍規如何服衆?雖然我很想去幫他,但我也不會不聽他的話。”
蘭心蕙忽道:“表姐呢?怎地沒見到她來送二郎?是不是剛才二郎說不讓表姐跟着去,表姐不高興惱了?”
衆人這才相互四顧,發現公孫蘭确實不在周圍。明明剛才随同一起來送行的額,怎地忽然不見了蹤迹。正疑惑間,猛聽得萬裏橋上的廊橋中稀溜溜一聲馬鳴,一匹紅色駿馬從橋上直沖出來,風馳電掣般的沖撞過來。
衆女忙閃身躲開一旁,但見那紅色駿馬飛馳而過身畔,卷起一陣揚塵,瞬間遠去。
“那是誰?怎麽這麽眼熟?”青雲兒叫道。
紫雲兒叫道:“是公孫表姐,換了男裝,我倒這麽眼熟呢。她這是要跟着二郎去麽?”
李欣兒喃喃道:“還是師傅想的明白,軍中不能有女眷,那麽女扮男裝不就好了。師傅啊,看來你是早就想好了,但你爲何卻不告訴我這個辦法,我現在去扮裝卻也來不及了。師傅,看來你也是無法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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