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雄快馬殺到隊伍前列,前方羽箭嗖嗖而至,幾枚羽箭擦着宇文雄的耳邊飛了過去。喊殺聲和慘叫聲也從前方傳來,煙塵之中,前方馬嘶人叫亂作一團。
宇文雄高舉彎刀猛沖過去,在一片混沌之中,他看見己方騎兵正和對方騎兵糾纏在一起,刀劍槍戟此起彼落,bingqi撞擊發出的火星清晰可見,兵刃入肉時發出的噗噗聲清晰可聞,甲胄的摩擦聲刺耳之極。前方背對着自己的一名奚族戰士正高舉彎刀朝被遮擋的對shou狂砍,但宇文雄清晰的看到這名奚族戰士的毛皮甲胄的後方突出來一隻滴着血的槍尖。随着這名戰士的落馬,宇文雄看到了一名正提着滴血長槍的唐軍騎兵的面孔。
宇文雄無法遏制心中的憤怒,大吼一聲策馬猛沖上前,手中長長的彎刀劃過一道閃亮的弧線朝對方砍去。那士兵舉起長槍格擋,精鐵彎刀削鐵如泥,更何況是一根白蠟硬木的槍杆,咔擦一聲響,槍杆斷裂,那唐軍士兵連人帶槍被活生生的砍成兩段。
一股腥臭的熱血噴濺在宇文雄的臉上,宇文雄伸出舌頭舔着嘴邊的鮮血,瞪眼大吼道:“殺光這幫唐狗,一個不留。”
周圍的奚族士兵見主将威猛,精神振奮,口中呼喝連聲,一個個策馬猛沖而上。對面的唐軍士兵殊死抵抗,但片刻後便被斬殺數人,氣勢頓弱。
“咻。”一聲羽箭的嘯聲從前方響起,久經沙場的宇文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下意識的側身躲避,但一隻羽箭從他的肩膀邊劃過,射飛了翹起的肩部盔甲的葉片,将他的左肩拉開了一道血糊糊的口子。
宇文雄大罵連聲,不顧肩頭流血擡頭看去,但見前方不遠處,一名身着精美盔甲的少年正騎在一匹白馬之上,手裏兀自拿着一柄弓箭朝自己看,滿臉的懊悔之色。
“狗崽子,敢暗算你宇文爺爺,你是誰?王源麽?”宇文雄破口大罵。
“宇文老狗,王源是我老師,小爺是你家爺爺柳鈞,我母是當今大唐秦國夫人,見到小爺還不下馬受降。”柳鈞舉着弓箭尖聲大罵,孩童的聲音比較尖細,雖在嘈雜的戰場之上,依舊在生死搏殺之際被聽的清清楚楚。
宇文雄心中一喜,忘了被眼前這少年罵的狗血淋頭,心中想道:摟草順帶打兔子,原來這小子是大唐秦國夫人的兒子,身份比王源還尊貴,可遇到好事了。若是能宰了這小子,價值比殺了王源更大。
“小子,你宇文爺爺要來抓你了。”宇文雄呵呵而笑,手中彎刀起落不停,咔擦咔擦将攔在面前的兩名唐軍士兵斬落馬下,策馬不停,在周圍奚族騎兵的協助下一步步的殺向十幾步外的柳鈞。
柳鈞面現恐懼之色,彎弓搭箭連射兩箭,宇文雄輕松用彎刀撥開,呵呵狂笑着逼近。柳鈞抛下弓箭撥轉馬頭便往後跑,唐軍騎兵也紛紛調轉馬頭往後逃跑。
宇文雄哈哈大笑叫道:“小兔兒爺,吓的尿褲子了吧,今日要捉了你這小兔崽子,叫你娘秦國夫人給老子舔雀兒,不然老子便宰了他的寶貝兒子。”
唐軍鬥志全無,調轉馬頭飛奔而逃,奚族騎兵在宇文雄的率領下猛追而至,宇文雄的眼睛始zhong盯着唐軍士兵中騎着白馬的那少年的身影,雙腿催動馬匹猛追。一追一逃,片刻後已經脫離了己方弓箭手的保護範圍,直奔王源所設的伏擊圈而來。
策馬緊跟在宇文雄後方的忽兒海沖上來,在宇文雄身邊高聲叫道:“宇文将軍,這麽追不太好吧,還是等後面的大隊兵馬上來一起追趕爲好。再說也要小心唐軍設伏啊,反正他們飛不上天去,您不是說南山口有安祿山的兵馬堵着麽?”
宇文雄啐了口吐沫吼道:“你懂什麽?拿了這小子可比什麽都值錢,楊家富可敵國,咱們回升官又發财。”
忽兒海喜上眉梢道:“真的?”
宇文雄罵道:“廢話個屁,莫啰嗦,快追,快追。”
奚族騎兵疾馳追趕,他們戰馬比唐軍的戰馬持久力和爆發力都好,雙方的距離不斷的拉近。不斷有落在後方的唐軍士兵被追上,死于奚族兵馬的利刃之下,一路追殺,數十名唐軍士兵喪命于滾滾鐵蹄之下。
前方峽谷右轉,十幾匹唐軍戰馬轉彎過急腳下失蹄,連人帶馬順地滑行,撞擊在左側山壁上,大隊奚族騎兵旋風般的掠過,将他們連人帶馬踩成肉醬。
“這幫灰孫子,我奚族三歲孩童也比他們的騎術高明。再追幾裏地,都不用動一刀一槍,他們自己就全部摔死了。”宇文雄哈哈大笑。
“宇文将軍,前面好像不對勁。”忽兒海跟着笑了半截,忽然舉着彎刀朝前方指去。
宇文雄眯眼在飛舞的黃塵中往前眯眼細看,在一片模糊不清的塵土中,他似乎看到了前方有一道屏障橫在眼前,一陣狂風從峽谷中呼嘯而過,眼前的塵土迅速被吹散,然hou所有奚族騎兵都看到了面前的那道屏障。
那是數十輛大車組成的一道路障,車上堆着很多東西,覆蓋着松樹枝葉,而随着逃跑的唐軍接近那屏障,屏障中間的兩輛橫亘的大車正緩緩被推開,露出寬約丈許的通道。宇文雄眼睜睜的看着那白馬少年一馬當先沖入通道之中,随後上百唐軍士兵也跟着沖進通道内。追的最快的三十餘名奚族騎兵的戰馬尚未踏進通道中,屏障内冒出無數個人頭來,彎弓搭箭一輪箭雨施射,三十餘騎應聲倒地,人馬翻滾向前,犁出一道道血糊糊的痕迹,重重撞擊在橫亘在前的車廂闆壁之上。
“放箭。”一名唐軍士兵跳上大車頂部,高聲大喝。
無數隻羽箭從大車工事之中射來,奔在前面的奚族兵馬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十幾名騎兵身上無處不是箭支,帶着煙塵在沙土瓦礫中翻滾。
“放箭。”
“放箭。”
前方唐軍軍官正無情的下達着命令,一蓬蓬的箭雨像是一條條毒蛇蟄咬着迎面奔來的奚族兵馬。每一輪箭雨都帶走數十條生命,這些奚族兵馬就好像是排着隊去送死一般。
“宇文将軍,有埋伏,咱們快撤。”忽兒海大聲叫道,揮動兵刃護着身子,磕飛攢射而至的箭支。
宇文雄氣的大罵,大吼道:“不能撤,沖過去。忽兒海,立刻猛沖,摧毀對方工事。”
忽兒海罵了句娘,不知道是罵宇文雄還是罵自己,大吼着舉刀高喝道:“兄弟們,他們沒多少兵馬,跟着我沖過去,殺呀。”
忽兒海催動團團亂轉的戰馬,伏下身子朝前猛沖,奚族騎兵其實也無法回頭,因爲後方正有騎兵源源不斷的猛沖而來。想這時候掉頭撤離是不可能的,就像一列火車往前猛沖,車頭的急刹車根本不起作用,車尾會将車頭頂的飛出去,造成嚴重的後果。
“殺啊。”無路可退的情形下,奚族騎兵爆發出了極大的兇悍之氣,忽兒海一馬當先,後面數十騎迅速跟上,道路通暢之後,更多的奚族騎兵加入沖鋒的行列之中。
唐軍的箭支無情的一輪接一輪的施射着,不斷有奚族騎兵翻滾落馬,然hou被後面的騎兵踩踏成肉泥。奚族人的沖鋒是真的可怕,一旦他們決定了要沖鋒,便沒有什麽可以阻擋,哪怕是前面有雨點般的箭矢無情的射來。
王源站在車輛工事中,看着奚族人悍不畏死的猛沖過來,數十步的距離死傷無數,但卻絕不退縮,心中也自敬畏。照這種沖鋒法,這工事是保不住的,雖然對方可能付出兩三百條人命的代價,但一旦被他們抵近,後果不堪設想。
“弓箭手立即撤離。”王源沉聲發令。
站在車廂頂端的劉德海将他的命令高聲重複:“最後一輪,射。立即撤離。”
兩百多名弓箭手射出最後一輪密集的羽箭,帶走二十餘名奚族戰士的性命,于此同時同時起身往後方通道上撒腿便跑。
“點火。”王源靜靜發出命令,十幾名士兵舉着燃燒的火把将堆積在大車内側的一堆堆枯葉松針點燃,富含油脂的松針頓時燒的熾烈,引燃了在大車上堆積的物資和事先堆積的大量枯柴。幾乎在數息之間,整個工事便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火牆。
王源帶着人馬迅速後撤,在他們撤入後方二十步外的第二道屏障時,數十匹奚族騎兵已經收不住腳帶着渾身的火苗沖破了第一道屏障。他們摔下馬來,慘叫着在地上翻滾嚎叫。
“點火。”王源再次下令。
第二道屏障堆積的松針柴火也被點燃,第二道火牆也升騰起來,被沖開的第一道火牆依舊在熾烈的燃燒着,悍不畏死的數十騎硬生生的穿越火牆沖進來,但在第二道火牆面前,失去沖擊之勢的戰馬再也沒膽量沖破火海。人力而起高聲嘶鳴。
箭支從第二道火牆後方再次射出,像是穿越火海的蝗蟲一般,帶着箭杆上的藍色火苗釘在奚族騎兵的身上,灼熱的箭支遇到迸出的鮮血,竟然冒出一股黑煙,發出‘茲茲’的響聲來。這響聲伴随着落馬騎士的慘叫聲,顯得極爲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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