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江川等人怔在原地,片刻反應過來叫道:“裝什麽蒜,王副使會不認識我們麽?我們可是同路來北海郡的,怎地污蔑我們是匪徒。”
王源眯眼道:“原來是聶老三,你們膽子不小啊,在本官這裏舞刀弄棒的作甚?想犯上麽?”
聶江川一時語塞,雖是奉命沖擊館驿,但正主兒現身後該怎麽辦他可做不了主,隻得求救般的回頭找尋楊慎矜的身影。
“楊尚書,可否跟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王源連禮也不見了,冷冷發聲道。
楊慎矜并不慌張,反問道:“王副使,午後聽人說你曾入内衙宅院見我,不知可有此事?”
王源道:“有此事,這和眼前之事有何聯系嗎?我問的是你帶着兵馬硬闖我居處是什麽意思。”
楊慎矜微笑道:“莫急,咱們一樁樁的來。你去見我,守衛也放你進了垂門,怎地本官沒見到你的影子?聶老三他們也在院子裏當值,也沒見你進我的院子。敢問王副使進了垂門之後去哪兒了?會瞬移之術回到了館驿不成?”
王源冷笑道:“楊尚書,你興師動衆而來便是爲了此事?莫非我的行止要報備于楊尚書不成?”
楊慎矜冷喝道:“莫東拉西扯的找說辭,你進了垂門消失不見,西首關押李邕的屋子裏倒出現了不速之客,事情也太巧了。”
王源皺眉道:“什麽不速之客?”
楊慎矜冷聲道:“有人從屋頂破了個大洞從天而降進了關押李邕的屋子裏,意圖劫獄,王副使,你能告訴我劫獄的人是誰麽?”
“竟有此事?李邕被劫了?”
楊慎矜冷聲道:“他們還沒那個本事。”
王源籲了口氣道:“人犯沒事便好,但光天化日之下恐怕不是劫獄?楊尚書當真認爲是劫獄?”
“或許不是劫獄,但定是有所圖謀。王副使腦子活絡,可以爲本官分析分析。”楊慎矜揶揄道。
王源緩緩看着楊慎矜,又掃視滿院子的兵馬,咬着嘴唇道:“我明白了,原來楊尚書懷疑是我之所爲,所以帶了兵馬趕到這裏興師問罪來了。好,很好。既然如此,楊尚書你最好今日給我個确切的證據,否則這件事我必不與你幹休。此事我必會上奏陛下評評理。楊尚書一手看押的人犯差點出事,便賴到我王源頭上了,真是豈有此理,這是擺明了欺負人了。”
楊慎矜不動聲色,既不反駁也不承認,待王源說完,靜靜道:“王副使莫要激動,你告訴本官,進了二進垂門之後,爲何沒來求見本官?連本官的院子也沒進,你到底去哪兒了?”
王源冷笑道:“好,那你便聽好了,我确實沒有去楊尚書的居處,因爲我聽垂門守衛說你在午睡小憩,所以去不願打攪你。我本要去院子裏等你醒來再求見,但被院外小道上的繁華茂葉所吸引,所以坐在院外的石榴樹下觀賞花草消磨時間,難道這也不可以麽?”
“但我醒來可也沒見你的人影,你不是要見我麽?”
“那是因爲我忽然不想見你了,本來我見你是想詢問裴敦複何時押解到達的事情,但後來我想了想這件事楊尚書自由安排,不用我來操心,還是不要打攪楊尚書難得的空暇爲好。于是在石榴樹下坐了一會,我回頭出了郡衙回館驿了。”
“回頭了?”楊慎矜皺眉問道。
王源道:“是啊,回頭了出來了啊。”
“胡說,我等在垂門外看守,怎地沒有見到你出來?”看守垂門的火長在人群中叫道。
“你怎麽解釋?”楊慎矜道。
王源哈哈大笑道:“楊尚書,不是我多嘴,你手下這些人可不是盡責之人。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哪天你躺在床上被人割了腦袋,怕是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楊慎矜怒道:“你胡言亂語什麽?”
王源笑道:“我可不是胡言亂語,我回頭出來的時候,你的這些守衛都在垂門外橫七豎八睡的正香,我本想叫醒他們教訓一番,但一想你楊尚書都不管,關我屁事?他們當然沒見到我,他們都去見周公了,眼裏那裏還有我?”
“……”
垂門外當值的十幾名士兵面色羞紅往人群裏躲,因爲确實睡了覺,也不知道王源是不是趁着自己睡着的時候出了後宅的,但這事兒又被提及,顯然楊尚書又要發怒了。
楊尚書果然面色鐵青,士兵們若是沒睡覺倒也罷了,偏偏是自己親眼看見這幫家夥睡的死豬一般,若不是自己拳打腳踢的弄醒了他們,他們怕是要睡到天黑。王源若是當真回頭出去了,這幫混蛋睡的正香,那是決計不知的。
難道說自己的猜測有誤?剛才見李邕的不是王源?若真的如此,自己帶兵來此便有些沖動了,這事兒怕是不好解釋。
“楊尚書,原來你對我抱有這麽大的成見,居然以爲我會去劫獄或者和李邕圖謀什麽。此事當真是可笑之極;稍有腦子的人都會知道那絕對不可能是我。第一,我若要見李邕,大可大大方方的跟你禀明。我是查案副使,見犯人的權力自然會有,你也不會阻止的,我爲何要偷偷見他?豈不是多此一舉?”
楊慎矜冷冷心道:“我可未必準許你見,就算準許你見他,也要人跟着陪同的,你把自己想的太高了。”
雖如此想,但理論上王源要見李邕倒是正常的事情,也不得不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其二,你說的是有人從天而降破了屋頂去見李邕,楊尚書你瞧着我王源是這麽有本事的人麽?我雖會些防身武藝,但這種穿牆入戶飛檐走壁的本事那裏會?楊尚書未免擡舉了我了。”
楊慎矜皺眉不語,自己倒是沒想到這一節,王源或許會些武藝,但這般飛檐走壁穿牆入室好像他還沒這麽大的能耐,這倒是确實有些疑點。
“其三,楊尚書未免對我偏見太甚,急吼吼的便來興師問罪來了。既然李邕安然無恙,最簡單的辦法便是問李邕入室的是何人,這不就真相大白了?依我看,李邕對楊尚書現在是言聽計從,他定不會讓楊尚書失望的。待李邕說了是誰之後,再興師動衆的來抓人,豈不更加的萬無一失?現在這副陣仗,怕是不好收拾了。”王源抱臂冷冷道。
楊慎矜忽然有些後悔這麽沖動的帶着兵馬來此,确實考慮的不夠周到,不過楊慎矜也非沒有應對之策,見眼前情形不妙,他來的路上想好的托詞便派上用場了。
“王副使,你想的太多了,本官豈是懷疑你?這不是笑話嗎?本官之所以急忙趕來,是擔心王副使的安危。聞王副使進了後衙見我,後衙又出現了不速之客,之後又不見了王副使的蹤迹,本官擔心這些膽大妄爲的飛賊是沖着王副使而來。還擔心王副使被他們擄走了呢,這才趕緊帶着人來瞧瞧。不說了不說了,這都是誤會,怪隻怪這幫兔崽子守衛松懈,來來往往的人都弄不清楚。回頭我重重整治他們。王副使安然無恙便好,本官也就放心了。”
之前一直沒有親口承認懷疑王源便是那個偷會李邕的人,現在也好圓回來,楊慎矜辦事就是這麽滴水不漏,即便明知道他言不由衷,但你卻挑不出他的毛病來。
王源不想和他多做糾纏,冷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我倒是錯怪了楊尚書了。楊尚書原來對我如此關愛,我是不是該感激流涕才是。”
楊慎矜無視王源的諷刺,擺手道:“罷了,誤會一場,本官告辭了,剛才這些兔崽子會錯了意,多有得罪,王副使不要見怪,我會責罰他們。案子一了,回到京城我會設宴請王副使赴會,解開咱們心中的小疙瘩,如何?”
王源冷笑不語。
楊慎矜拱手道:“告辭告辭。”
王源不動,口中冷聲道:“不送。”
楊慎矜一擺手,帶着數十士兵消失的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