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的使命到現在爲止其實還沒有太多的頭緒,若隻是李邕的案子牽扯倒也罷了,畢竟這柳績告發其外父杜有鄰的案子沒什麽太大的關系。王源的使命是不讓杜有鄰的案子發酵,或者幹脆不讓杜有鄰的案子成立。而到目前爲止,王源還沒有獲悉楊慎矜和吉溫針對杜有鄰的案子所用的手段。
王源不會認爲他們會放棄這件案子,相反這件案子恰恰是重點,這便是最讓人擔心的地方。明明知道他們的重點在何處,偏偏又預測不到他們即将發力的點,這是真正讓人恐慌的地方。
“該說的我都說了,好漢饒我一命,你們要我怎麽做我便怎麽做,都聽你們的。”錢三通哭喪着腫脹的臉連聲求饒道。
公孫蘭将王源拉到一旁低聲問道:“這人你打算如何處置?今晚殺了吉溫的三名手下,已經打草驚蛇。而這個人看上去并不可靠,吉溫若是查到他頭上,他會全部說出來的,反正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莫如一了百了殺了算了。”
王源皺眉緩緩搖頭道:“不能殺,殺了他才是真正的打草驚蛇。吉溫的手下雖被我們殺了,但吉溫并不知道我們的身份;隻要做好善後,吉溫即便懷疑,也不會想到是我們所爲。”
“我不信這個錢三通會守口如瓶。一旦吉溫知道我們今晚詢問的内容,怕是立刻便會警覺起來,猜也猜到是誰所爲了。”
王源想了想道:“無論如何,錢三通不能死,我需要他作爲我的眼線。吉溫既需要他們出面誣告,我便能利用錢三通掌握一些關鍵的信息。錢三通隻是個小人物,殺了他于事更加不利。”
公孫蘭皺眉道:“可是如何善後?如何保證錢三通不會将今夜的事情說出去。”
王源道:“這需要一個好的借口讓錢三通置身事外。”
“什麽借口?”
王源皺眉想了片刻,緩步來到床邊,錢三通驚恐的看着兩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決定自己的命運,當王源來到床邊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的命運便要被宣判了。
“錢東家,我們并不想殺你,前提是你必須對今晚的事情絕對的保密,并且今後我随時會來找你,詢問事情的後續。隻要你積極的配合我,你的腦袋便安安穩穩的落在脖子上。”
錢三通大喜過望,在床上跪下磕頭,口中連聲道:“多謝好漢饒命,小人定按照好漢的吩咐去做。”
王源微笑點頭道:“你也莫高興的太早,我們雖饒了你,但有人會殺了你。”
錢三通愕然道:“這是何意?誰會殺我?”
王源道:“還能有誰?那個吉士曹呗。你向我們透露了他的秘密,他豈會容你。”
錢三通呆呆道:“兩位好漢難道要去告訴他今夜之事麽?”
王源道:“我們當然不會說,但是你會自己告訴他的。”
“怎麽可能?我絕不會說的,這不是自找麻煩麽?那位吉士曹也絕對不知道今夜的事情。”錢三通頭搖的像是撥浪鼓。
“錢東家,這事兒可由不得你,明日一早吉士曹便會來找你,也會懷疑今晚有人進了你的宅子問了你的話。你一定對此很是疑惑,我想你恐怕壓根不知道吉士曹一直安排着人手在暗中監視着你的事情吧。今晚我們進你宅子的時候便不得不出手殺了他們。明日一早他們被殺的事情便會敗露,吉士曹也自然會來找你的麻煩了。”王源道。
錢三通愕然道:“啊?他的手下一直在監視我?你們……你們進來的時候把他們殺了?”
王源道:“對,我們不得不這麽做,否則我們無法進你的宅子。吉士曹雖然放了你,但他怕你逃走或者是走漏了消息。你心裏明白吉士曹的目的是脅迫你們誣告李邕,既然是誣告,他當然不能允許你胡亂的說出去或者是像我這樣的人找到你來問,所以這些人監視在你宅子附近,一旦發現你有不軌行爲,你便是一具死屍了。”
錢三通怔怔無語,半晌道:“我明白……我明白,我也該早想到這一點。想必那日一起被放回來的幾個人的宅邊也有吉士曹的人手監視了。”
王源點頭道:“算你不笨,他們和你受到一樣的待遇。”
錢三通面如死灰道:“兩位壯士殺了我宅子外監視的人,吉士曹必會懷疑了。這件事該如何是好?我若透露了今夜的事情你們會殺我,我不說的話吉士曹也會要我的命,幹脆兩位給我個痛快,我也受夠了。”
王源輕笑道:“錢東家怎地如此不惜命了,早知如此,當初何必受吉士曹的脅迫?”
錢三通無言以對,口中喃喃嘀咕,唉聲歎氣。
“錢東家,我這裏有個法子,待會我會得罪錢東家,或許再打你兩拳,臨走時我會将你五花大綁捆起來,嘴巴裏塞上東西,僞造成盜匪入室的景象。明日吉士曹來問你話,你咬死了說今夜盜匪入室搶劫,差點要了你的命,至于外邊死了的人你一概不知便是。将外邊死了的人都推在盜匪頭上。總之你咬死了不松口,一來他無憑無據,二來他留着你還有用處,自然不會要你的命。你可明白了?”
錢三通怔怔道:“這能成麽?”
王源道:“聽我的,你就能活,否則你不是死在吉士曹的手裏,便是死在我的手裏。你沒得選擇。”
錢三通長歎一聲道:“好吧,隻能如此了。北海郡确實鬧過盜匪,這事兒倒也非完全說不過去,隻是……太牽強了些。”
王源笑道:“你放心,不會太牽強,明日一早你會發現不止你一家進了盜匪,盜匪連夜入城搶劫了好幾家,到時候消息放出,吉士曹便不會以爲你在欺瞞了。”
錢三通愕然看着兩個蒙面客,歎道:“兩位到底是什麽人,想的這麽周到細密,北海郡好像沒有兩位這号人物吧。”
王源冷聲道:“别要多嘴探問,你知道我們身份的下一刻便是一具死屍了,隻管照我的話去做,我保你平安。這件事你若是透露出半個字去,便是自尋死路。錢東家,忍着點,我可要動手打你了。”
錢三通顫聲道:“莫打臉,已經腫了。”
王源道:“就是要打臉,否則如何能讓人一目了然?”
“好吧,請……手下留情。”錢三通咬牙道。
王源掄起巴掌在錢三通的臉龐鼻子眼睛上一頓亂扇,錢三通忍住疼痛咬牙不語,王源打的手掌生疼,停手找了根繩索将錢三通五花大綁綁在床上,用破布塞了口。轉身來又将房内的櫃櫥抽屜翻得亂七八糟,東西亂丢在地上,僞造成雜亂不堪的樣子。
忙活了一陣,這才回身對隻剩眼珠子能動的錢三通道:“錢東家,我們去了,你好自爲之吧。”
錢三通被麻繩勒的脖子生疼,本想要王源給他松一松,可惜口不能言,隻能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和哼哼聲,眼睜睜看着兩名黑衣人從後窗躍出,片刻後寂靜無聲了。
王源和公孫蘭出了錢家大宅,天空中圓月西斜,一番折騰早已夜過大半。
“表姐,還要麻煩你找幾戶人家做個手腳,明日一早城裏要有盜匪出沒的消息才成,這樣才能保證吉士曹不被懷疑。”
公孫蘭白了他一眼道:“我雖經常入室劫掠,但都是不義之财,你這是要逼我成賊麽?”
王源拱手道:“拜托了,我也是沒法子,你隻需鬧出動靜,不殺人不取貴重物事便是。若非我本事平平,也不會讓表姐幹這種髒活。”
公孫蘭歎了口氣道:“你去中街牌樓那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王源連連點頭道:“辛苦辛苦,回去後我給你打洗臉水洗腳水。”
“呸。要你獻殷勤。”公孫蘭啐了一口,身影晃動,已在數步之外的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