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自抵達北海郡便着手暗查柳績此人,得到了重要的線索。柳績來北海雖短短數月,但在北海郡卻交際甚廣,和北海郡不少豪商大戶都有密切的交往。屬下列出了部分交往可疑的名單在此,請尊上過目。”
于大寶從貼身衣物中取出一本小冊遞上來,王源結果細細看了一遍,微微點頭道:“做的很好,這正是我需要的。你們到北海郡可見到了吉溫麽?”
于大寶道:“屬下正要禀報此事,屬下等并未與吉溫照面,但屬下知道吉溫的落腳之處,吉溫現在落腳之處便在城東的一所民宅之中,這所民宅是柳績在北海郡的一名姘頭的住所。屬下本想探個究竟,但吉溫此次手下人手衆多,屬下怕打草驚蛇,故而沒有動手。”
王源皺眉道:“那民宅是柳績相好的姘頭的住處麽?此事屬實?”“絕對屬實,屬下還知道那女子的叫做水姑娘,是柳績來到北海之後勾搭上的。”
王源微微點頭,這一切似乎印證了一直以來的猜測,吉溫到北海就是來找柳績的,而在吉溫抵達之後,柳績便上奏密報,顯然這中間發生了些故事。吉溫帶着一名叫周猛的犯人趕到北海郡,這周猛曾經在京城和柳績走得很近,而現在吉溫便直接落腳在柳績姘頭的住處,這一切幾乎就能串成一個線索了。
然而知道這些是沒什麽用的,必須要有證據證明這個串聯起來的線索中發生了什麽。去問柳績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隻能找到相關的人等拿問口供了。
“這些名冊上的人你有沒有驚動過他們。譬如這位北海酒樓的東家錢三通,他和柳績之間有沒有什麽不法的勾當,你有沒有問?還有,吉溫抵達之後,這些人有沒有什麽異動,你是否有所察覺?”王源問道。
“這個……屬下無能,沒能查的出來。不是屬下不想去查,屬下也想查出這些人和柳績之間有些什麽樣的勾連,但一來時間緊迫,二來,屬下發現這些人的身邊似乎隐藏着保護他們的人,屬下不敢輕舉妄動,因爲屬下等人的身份不能見光,若是一旦正面對壘,屬下怕會壞了大事。”
“保護之人?誰的人?”王源蹙眉道。
“身份尚不清楚,但絕對不是他們請的護院之類,因爲似乎連這些大戶豪商本人都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若非我們機警,幾乎暴露了身份。”
王源垂首沉思了片刻道:“我明白了,你們做的很好,現在起你們隻需盯着吉溫的落腳之處,他的行蹤一定要掌握,但不能打草驚蛇。從今日起,我會派我心腹之人早中晚三次來此聽取消息,我和你們便不要再見面了,除非我需要見你們。”
“遵命。”崔龍江和于大寶齊聲應諾。
王源朝櫥櫃之後的暗影中招手道:“公孫大哥,你出來和他們見個面,今後每日辰時午時和酉時你便來此處見他們,取回他們的最新情報。”
公孫蘭緩步現身,崔龍江和于大寶均驚愕不已,以他們的身手已經算是一流的好手,但居然房中一直藏有一人卻竟然毫無知覺,這件事當真可怕。
“尊上,這位兄弟……也是門内中人?”崔龍江問道。
“不是,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們不必顧慮,聽我吩咐便是。”
崔龍江和于大寶面面相觑,王源這種行爲是嚴重違反門規的,羅衣門是絕密組織,絕對不能有外人知道這個組織的存在。知道的人隻有兩條路,一條是加入羅衣門,這還要看羅衣門願不願意要你,另一條路便是被殺滅口。王源讓一個外人參與羅衣門的聯絡之事,曝光了他自己,還曝光了他們兩人的身份,這是決不允許的。
見兩人面色有異,王源也意識到可能犯了忌諱,正打算解釋幾句。忽聽公孫蘭道:“二位是對本人不放心是麽?說實話,我對你們羅衣門可毫無興趣,你們自以爲保密的很,但我卻一清二楚,我若洩密,你們羅衣門從上到下早就灰飛煙滅了,還輪的到你們來擔心?羅衣門的統領是潘成芳是麽?你們在京城的總門設在東市的墨香齋是麽?”
崔于兩人如雷灌頂,震驚的看着王源。王源攤手道:“别看我,我可一個字都沒說過,這位公孫大哥是世外高人,完全是來幫我們的,你們隻當不知此事便是,若是出了差錯,我來頂着便是。”
崔龍江和于大寶心中嘀咕,知情不報是門中大忌,一旦事發受到的懲罰嚴酷之極,這位王學士恐怕根本不知道這些規矩,這可害苦了人了。
王源皺眉道:“你們還有什麽疑問麽?我可告訴你們,公孫大哥是我的得力助手,這次的事情我要仰仗于他,你們要是壞我的事,我可不饒你們。你們怕是不知道他的手段,教你們知道知道爲何我要他來幫我的忙,公孫大哥,露一手給他們瞧瞧。”
公孫蘭皺眉上前,瞪了王源一眼,忽然伸手在面前的矮凳上輕輕一拍,若無其事的起身負手而立。崔于二人不明就裏,正欲說話,忽聽嘩啦啦一陣亂響,那矮凳自動坍塌碎裂成十餘塊木頭,散落一地。
兩人都是會家子,以他們的功夫,一掌拍碎一隻凳子也不是什麽難事,但那是用蠻力擊碎,像這等輕描淡寫的摸一摸凳子,凳子便自動碎裂,用的是暗勁,這境界比自己自己二人不知高了多少倍。可以想象,這個人若是無聲無息在自己胸腹上拍上一掌,五髒内腑碎裂怕是都不自知了。
兩人算是明白王源爲何要說仰仗此人了,這人一個要頂五六名紫衫衛的身手,在北海暗中行事正是合宜人選。
“兩位可還有異議?本人将要介紹公孫大哥入羅衣門,之後便是一家人了,兩位不用有太多顧慮,完成此案才是正經。事情一旦糜爛,我等均要受嚴厲的懲罰,我可不希望無功而返。”
“尊上說的是,我等遵命便是。”崔于兩人再無異議,起碼是目前沒有異議,但兩人心中所想的是,這裏的事情了結之後,定要将此事上報。雖然王源起碼是執事級别的上級,但兩人爲了自保也不得不将此事上報了。
離開悅來客棧之後,王源和公孫蘭再次來到了北海酒樓用中飯,酒樓的那名小夥計見兩人再次到來,對這兩個出手豪闊的公子很是殷勤,熟門熟路的安排了三樓包間端上可口飯菜。
王源和公孫蘭邊吃邊輕聲交談,公孫蘭道:“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王源道:“昨天我猜測這家酒樓的東家有問題,你笑我多疑。現在你還這麽認爲麽?”
公孫蘭道:“你想查一查這酒樓的東家錢三通?”
王源道:“不僅是他,名單上的那幾個人都要查。我敢擔保,他們定然知道些什麽,而且于大寶說有人暗中保護他們,我猜測保護他們的是吉溫的人。這所謂的保護恐怕其實便是監視。”
公孫蘭道:“監視?”
王源點頭道:“對,這些人必然知道些什麽,吉溫不想這些人到處亂說,或者是什麽人去找他們詢問。他有不能讓這些人忽然從人間蒸發,隻能采用監視保護的辦法,一旦這些人有些出軌的行爲,怕立刻便要被警告或者幹脆滅口。”
公孫蘭思索良久,點頭道:“甚有道理,咱們便從這些人開始着手。”
王源道:“知道吉溫的落腳之處,其實那裏應該也有些重要的東西可以問,但目前還沒到要和吉溫面對面的時候,所以先從外圍順藤摸瓜是最佳辦法。”
公孫蘭道:“我明白。”
王源道:“從今夜開始,我們怕是無法睡個安穩覺了。”
公孫蘭道:“我可從來沒有睡過安穩覺。”
王源歉意的看着她笑了笑:“會有睡安穩覺的一天的,但不是現在。”
公孫蘭輕聲歎道:“北海城中從今夜開始怕是沒有安甯之時了,血光殺戮的事情你準備好了麽?”
王源也歎了口氣道:“我早已準備好了,雖然我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事情,但有些事不動刀子是解決不了的,我也早已不是白紙一張了。”
公孫蘭擡頭看着王源,眼中滿是憐憫同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