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王大黑的頭上身上已經落上了雨點般石頭木棒拳頭,他大聲的用聽不懂的話嚎叫着,抱頭躲避着衆人的攻擊。胡五郎朝他的肚子上猛踹幾腳,看着王大黑像木樁一般的倒在地上,制止住其餘幾名正拳打腳踢的人,啐了口吐沫道:“算了,别耽誤功夫,趕緊逃出去要緊。出去後往南門邊上的鐵匠鋪去,先弄斷了腳鐐再說。”
衆人住了手往院門處走,猛然間王大黑從地上爬起身來,伸手抱住胡五郎的大腿,連聲吼道:“不能走,你們不能走。”
胡五郎怒從心中起,從旁邊一人手中奪過石塊來回身拍在大黑的頭上,模糊的月光下可見數條黑線從王大黑的額頭留下,顯然是流出的鮮血。
王大黑兀自抱着不松手,腦袋搖搖晃晃的發暈,手上卻一點沒松。兩隻大手掐進了胡五郎的腿肚子肉裏。
胡五郎怒罵道:“不想要你性命,你這黑驢自己找死,再不放手可休怪爺們心狠手辣。”
王大黑不知是沒聽懂還是根本就不想放手,依舊緊緊抱住胡五郎的腿,胡五郎咬着牙齒舉起手中的半截柴刀來,月光下的面孔開始扭曲,猛然間一刀砍下,柴刀鏽迹斑斑的殘刃砍入王大黑的肩頭,王大黑大叫一聲,肩頭血如泉湧。
“叫你找死。”胡五郎怒罵着想抽出柴刀來繼續砍,卻發現柴刀卡在了王大黑的骨頭裏,于是用力的搖晃着往外拔。柴刀的刀刃和骨頭之間發出咔咔的摩擦之聲,硬是攪動着将柴刀拔了出來,二次舉起朝着王大黑的頭頂猛劈下去。
雖然柴刀隻剩半截,而且刀刃鏽迹斑斑,但這一刀砍下去必要了性命無疑。周圍五人像是嗜血的野獸,鼻息咻咻的看着這場面,回想起當初扮鬼殺人的情景,心中的惡魔徹底複活。有人甚至帶着殘忍的笑容看着柴刀劈下,期盼着腦漿迸裂的情景。
“啪”的一聲異響過後,衆人期待的刀落骨碎腦漿迸裂的場景沒有出現,反而聽見當朗一聲,柴刀從空中落下,差點砸到了一人的腳踝。
“啊!”胡五郎一聲慘嚎,夜空中顯得凄慘無比。
衆人大駭叫道:“五郎,怎麽了?”
胡五郎左手抱着右手的手腕,手腕插着亮晶晶的一物,周圍淋淋漓漓鮮血橫流。
“啊。怎麽了?怎麽了?”衆人兀自搞不清狀況。
胡五郎怒罵道:“我中暗器了,他娘的,快救我。”
衆人驚愕四下張望,驚慌叫道:“誰……誰發的暗器?誰啊,誰啊。”
斜上方屋頂上,一個女子聲音淡淡傳來:“早該取了你們性命,有人以爲你們會改過自新,要饒你們一命讓你們做苦力恕罪,但終究是狗免不了吃糞,辜負了某些人的好意了。”
衆人驚愕循聲看去,屋脊上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在西沉的月亮映襯之下靜靜而立,手中短劍寒光閃閃,衣袂在夜風中緩緩飄動。
“啊。”衆人倒吸一口冷氣,最不願看到的一幕還是出現了,這下子上天入地也無門路了,逃生計劃徹底失敗。
“哎,表姐,你不好背後嚼舌頭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當初不願殺他們也是想給他們一個機會,每個人都需要一個機會,不是麽?”院門處一盞燈籠亮起,一個身影提着燈籠,一手攥着一根樹棍緩緩而來。
屋頂上的女子愣了愣道:“你怎麽來了?不是要你們呆在後面嗎?”
王源将燈籠挂在前方的一棵新栽的棗樹的樹杈上,笑道:“我愛瞧熱鬧,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在我家裏搗亂,所以便忍不住跑來了。”
屋頂上的女子啐道:“哪有瞧這種熱鬧的,當心他們狗急跳牆。”
王源道:“正好拿他們試試招,也好看看你教的這些武藝管不管用。”
屋頂上的公孫蘭啐道:“當然有用,就怕你學藝不精,可不是我功夫不好。”
王源大笑,将木棍輪了輪道:“有道理。”
兩人一上一下自顧自的對答,完全沒将一衆囚徒放在眼裏,衆囚徒既驚慌又痛恨,不知如何是好。
“拼了,反正是個死,拿了那小子可以當人質,沒準可以脫身。”胡五郎低聲喝道,同時咬牙忍痛用左手将柴刀拾起來。
衆人知道出自之外再無其他機會,唯有拼命一途,于是相互對視紛紛點頭,猛然間爆發出大喝之聲,舉着石塊木棍一窩蜂朝王源沖來。王源在他們的眼裏還不是什麽威脅,六個對一個,應該不是什麽困難的事,論體格,王源和王大黑簡直不能比,王大黑還不是上手便被打翻在地。
王源笑道:“吃柿子撿軟的捏嗎?屋頂上那個你們爲什麽不去找?這可不是英雄好漢。”
胡五郎怒罵道:“去你娘的,老子們被你囚禁這麽多天,今日要扒了你的皮。”
王源歎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看來你們是不想活了。”
“去你祖宗的烏龜王八蛋。”衆人七嘴八舌的大罵,頃刻間沖到王源身前,石塊木棒柴刀朝王源身上招呼過去。
王源第一次面對群毆,雖然不懼,但也有些慌亂,躲避之間,身上居然挨了一石頭,疼的直龇牙。
偷眼看去,見公孫蘭站在屋頂上毫無相助之意,于是手忙腳亂的大叫道:“表姐救命,袖手旁觀可不好。”
“打不過這些人,你還學什麽武藝?這些都是三腳貓。”公孫蘭不爲所動。
王源無奈,耐下性子專注于眼前的戰鬥,手中木棍橫掃擋住柴刀的劈砍,身形飛轉,長腿橫掃過去,将一人踹的趴在地上。
“這一招‘燕擺尾’還算用的不錯,隻是力道和角度太欠火候,這一腳若是能擡高三寸,便踢中檀中穴了,那樣那人便喪失打鬥之力了。瞧瞧,他又爬起身來了。”公孫蘭站在屋頂上指指點點。
王源本想反唇相譏,可惜被密不透風的攻擊逼得無法分神,眼前兩根木棒當頭砸到,側後一拳朝着腰眼而來,忙撤步移身來到側後那人身側,手中木棒朝着他後背猛擊,那人踉跄前仆,正好迎上前面揮來的兩棍子,頓時梆梆兩記悶響,慘叫一聲撲倒在地。
“不錯。”公孫蘭緩緩點頭道:“這一招‘流雲式’還算中規中矩。那人挨了兩棒子怕是爬不起來了。但是你身後那拿柴刀的你可就要賣給他整個後背了,要小心。”
話音未落,繞到王源身後的胡五郎的柴刀已經朝王源後背砍去,王源身子往前猛撲,感覺後背一陣涼風掠過,差點便中了這一刀,驚出一身冷汗。
“啧啧。”公孫蘭咂嘴搖頭,甚是不滿。教給王源的招式來源于劍器舞的劍招,本來婀娜多姿美輪美奂,經過改造之後王源本該用的儀态潇灑才是,剛才這一下卻狼狽不堪,疲于奔命,甚是讓人失望。
三招狼狽之後,王源開始靜下心來認真對待了,就算這幾人是三腳貓,但畢竟人多手雜,自己本來就武藝生澀,難免左支右拙。靜下心認真對待,剛才倒下一人,壓力少了不少。頓時身形靈活起來,越大越是有心得,不久之後便可以完全的對付他們了。
‘砰’一棒子将面前一人敲昏之後,飛腳而出又踹中另一人小腹,踹的他無法起身來,王源終于能開口道:“怎樣,沒有辱沒師門吧。”
公孫蘭躍下地來,皺眉道:“你打算打到天亮麽?磨蹭什麽?”
王源愣了愣神,公孫蘭身形一晃,白衣掠過,尚餘三人應聲而倒。
“怎麽處置他們?”王源喘着氣杵着棒子道。
“你别管,我來處置。”
王源想了想點頭答應,提着燈籠來到大黑身邊,隻見大黑癱坐在地上身上全是血,但眼睛卻睜着,見到王源忙要起身來,王源擺手,查看了他的傷口,取了水和藥幫他清洗包紮,扶着他回屋躺下。
“天亮之後我命人請郎中來給你瞧瞧,你今晚表現不錯。”王源微笑道。
大黑厚嘴唇一咧笑道:“大黑應該做的,爲了主人家丢了命也不怕。”
王源點頭微笑,帶上門出來院子裏,地上的六個人已經不見了蹤迹,公孫蘭也不見了人影。院門外燈光閃動,那是李欣兒帶着黃三等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