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連讓姚謙瞪他一眼的機會都沒給,十分熟練地放平了座椅,扯個毯子過來,往身上一蓋,眼罩一戴。
睡覺。
“小白,你以前坐過城際飛行器?”那邊傳來姚謙的聲音。
“沒。”白牧野心說,城際的沒做過,倒是坐過星際的!
“那你怎麽這麽熟練?”
姚謙的聲音充滿好奇,估計是想通過轉移話題,以此沖淡小白剛剛讓他以後負責買票的郁悶。
“老姚,你也算是生長在新時代的人了,理解一下現在的東西很智能,用起來很簡單非常難嗎?爲啥人一到中年就主動變成老齡化思維了呢?真是可怕。”白牧野咕哝了一句。
我靠!
我哪老了?
我才四十出頭,還很年輕粉嫩的好吧?
姚謙坐在那愣了半天,然後更郁悶了。
也跟着把座椅放平,躺下來,扯了個毯子蓋在身上。
一分鍾後。
媽的怎麽這麽熱?
他有些不爽地把毯子扯下來扔到一旁,再看白牧野那邊,依然一點動靜都沒有,估計都快睡着了。
這麽沒心沒肺……他應該是真有把握的,嗯,一定是這樣的!
城際航班的航行時間并不長,從百花到麗明,也就兩個多小時。
航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護航編隊的空中指揮中心出現,這個若是遇到突發狀況,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不好說,但終歸還是能讓人感到心安。
兩個小時以後,白牧野跟姚謙走下飛行器,随後上了一輛造型莊重大氣的加長版飛車。
很多人都忍不住看向他們,因爲這輛飛車是直接開進航空中心内部的。
小白跟姚謙享受了一把大人物才有的待遇,坐在那輛極其舒适的加長飛車裏,車子緩緩升空,車裏面特别安靜。
前來迎接他們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姐姐,長相端莊大方,穿着一身白色ol套裝,腳下穿着半高跟的鞋子,頭發盤着,身上極具親和力。
“十分抱歉啊,本來我們夏侯總是打算親自來迎接二位的,但他臨時有個會,隻能讓我代表他來迎接二位的到來。夏侯總爲二位貴客準備了豐盛的晚宴,到時候他會親自出席。”
美女說話溫柔動聽,舉止端莊大方,态度謙和有禮。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姚謙這麽多年雖然錢是沒少賺,但像這種人,卻很少會接觸到。
因此多少有些拘謹地笑笑,然後說道:“感謝夏侯總的盛情……”
小白在一旁突然開口道:“你們夏侯總,呵,架子可真大!”
姚謙臉上笑容一僵,心說這是要搞事情?
你要搞事情的話,能不能事先跟我說一下啊!
美女小姐姐也是微微一怔,不過随後微笑道:“白公子誤會了……”
“小姐姐我沒沖着你,咱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的。我知道你的職業,你做得很好。”白牧野沖着小姐姐微微一笑。
夏侯明能派他來迎接兩人,自然說明她的素質很高,能力很強。
畢竟這不是撕破臉的時候,所以表面工作還是要做的。
但在這一刻,這年輕姑娘看着白牧野那張令人臉紅心跳的臉,多少有些說不話來。
她之前已經反反複複看過照片了,又經受過專門的專業訓練,按說對帥哥應該有很強的免疫力才對。
可沒想到,真人比照片好看太多倍。
以至于白牧野沖她一笑,她頓時就有點不會了。
白牧野道:“我隻是對你們夏侯總有意見,當然,我年齡小,要是說錯什麽,姐姐您也别介意啊。”
“啊,啊,沒關系沒關系,我們夏侯總也交代了,白公子是貴客,有什麽要求您盡管提……”年輕女子瓜子臉紅撲撲地回應道。
年齡小……是這麽用的?
姚謙坐在一旁看似沉穩,心裏面卻是相當無語。
白牧野點點頭:“嗯,可能我對父愛的要求有點過高了,他對女兒大概沒有我想的那麽在意。之前試了試你們夏侯總的誠意,發現還湊合。但如今我們人來了,他卻在那裝,還端起了架子,都不知道前來迎接。如果不是小姐姐你長得漂亮,我都不上這車你信嗎?”
“啊,信,信,我信……”女子總算适應過來一點面對白牧野那張全死角的臉,隻是不知道爲什麽,心裏明明很清楚,不應該順着他的話點頭,但卻情不自禁的有種強烈的認同感。
真特麽能挑毛病啊!
姚謙坐在一旁都服了。
心服口服的。
不知不覺,那種緊張情緒,竟莫名消失了很多!
白牧野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姚謙,然後笑了笑,靠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看着對面正襟危坐的年輕女子,一臉大氣地擺擺手。
“算了,隻是有點失禮罷了,我不會和他一般見識。但如果下一次他再這樣,那,就别怪我翻臉了。對了,今天那勞什子晚宴,我不參加。”
“啊?”年輕女子自己都覺得丢人,好像面對這個少年,她除了各種驚訝無語,就不會别的反應了。
“我來這,是爲了治病救人!我是一個醫生!符醫!懂嗎?不是來參加什麽上流社會社交活動的。我對那些,沒興趣!”
白牧野淡淡說着,翹起二郎腿,有些不耐煩地道:“行了,反正你把我的話轉告給你那夏侯總就完了。”
“哦,好,好的,我會轉告,我先送您二位去下榻的地方。”年輕女子心裏很慌,感覺是自己哪兒沒做好的樣子。
讓兩位貴賓……尤其是最重要的這位貴賓不高興了。
這兩人的來意她知道,是來給小姐看病的。
所以人家要真不高興了,一甩袖子走了,她丢工作倒是不算什麽。估計以後也别想在麗明城混下去了。
“還有,告訴你們夏侯總……”白牧野像是想到什麽。
“還,還有?”年輕女子有點要崩潰。
“嗯,還有。”白牧野點點頭。
“你告訴他,就說我對你很滿意,這些天,就你跟在我身邊吧,别人我不用。”
白牧野說着,兩眼一閉,開始養起神來。
一路努力控制自己表情的姚謙終于有些繃不住了,他在瞬間瞪大雙眼。
雖然很快斂去,但還是破功了。
至于坐在他們對面那位姑娘,眼圈都特麽紅了,差點就感動哭了!
這小子……這小子……靠!
真不是個東西!
老姚心裏面組織了半天措辭,愣是想不到合适的。
明明就是你在找茬,人家從一見面就特有禮貌特有素質,而且這姑娘看上去并不是那種專門負責接待的。
她應該是夏侯明身邊的助理。
夏侯明派她前來,也的确足以說明誠意了。
反倒是小白這家夥,從上車那一刻起,就開始挑毛病、找茬,那副淡淡的嚣張模樣,哪怕明知道這一次麗明城之行是進龍潭虎穴,但老姚還是有種強烈的不适應——
跪太久,很難習慣小白這種節奏。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麽,心裏面始終有點忐忑。
沒想到這家夥連消帶打,短短幾分鍾的功夫,不但把對夏侯明的不滿直接幹脆地表達出來,還隐隐的把這個年輕姑娘給拉到己方陣營中來了。
盡管不可能徹底拉攏,但至少,這姑娘現在是絕不會怪小白故意找茬的。
甚至可能還會覺得白牧野是個恩怨分明的直爽少年!
擦!
這手段……這特麽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
老姚努力回想着,他現在非常懷念剛跟小白認識那會兒。
那時候,小白還很單純,跟他交流時還有幾分拘謹,雖然也充滿警惕,但卻給人一種特别可愛的感覺。
是了……
老姚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很多事情一下子有些想通了。
這個家夥……原來不僅是爲了消除對方的戒心,讓對方也沒機會從他們嘴裏套取到什麽東西。
同樣也是爲了他,爲了讓他安心,才故意這麽嚣張的找茬!
老姚心裏暖烘烘的,小白是在用這種方法和手段告訴他:别擔心,沒事兒!
要知道白牧野當初跟他相識那會兒,哪怕是在虛拟世界,警惕性都那麽高。
跟夏侯明這種超級富豪打交道,會一點警惕性沒有?
在明知道對方要算計他的情況下,依然敢收錢,依然敢來。
要說他心裏面沒有極大的把握,誰信啊?
呼!
姚謙心裏面長出了一口氣。
終于有些安穩了。
白牧野這會兒也安穩了。
老姚的表現,真的有點失分啊!
沒見過真正的大場面,這個倒是沒什麽。
關鍵他一直在那端着,渾身拘謹的模樣,讓人一看就感覺他滿腹心事。
一個即将賺到過億傭金的人,會這麽拘謹嗎?
你在擔心什麽呢?
所以小白才故意找茬,嗯,原本也想找茬來着。
這種場面明擺着就是給他找茬的。
如果他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默默地跟着這個年輕女人去下榻的酒店,晚上再任由人家帶去晚宴。
那才是掉價!
就算他真有那麽強大的醫術,可以治好夏侯家那小姑娘的病,人家也不會太把他放在眼裏的。
當年還很小的時候,還在三仙島那會兒,這些手段就已經被一群小家夥們翻來覆去地學得滾瓜爛熟了。
這麽多年不用,現在拿出來,感覺多少有些不太圓潤。
不過也還好吧,三仙島那一套對标的規格太高了,一般都是針對帝國級大人物用的。
用在這裏,不過是小試牛刀。
事實證明,非常成功。
一直到下榻的地方,這個年輕漂亮又端莊大方地小姐姐,都沒有再敢跟白牧野多說什麽。
她生怕自己一開口,對方再次爆發。
所以想從小白這裏套取什麽東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不管她有沒有被授意這麽做,小白都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他隻需要她向夏侯明傳遞出他想要傳遞的東西,就夠了。
講真,剛剛白牧野最後那番話,真的讓她非常感動。
因爲人家那番話,明顯是爲了保護她才說的!
不管白牧野是出于什麽目的說的這番話,她都必須要領情。
所以,還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把這件事彙報上去就夠了。
夏侯明雖然沒來迎接,但給他們安排的住處還是不錯的。
并不是什麽酒店,而是一片莊園!
麗明城太大了!
百花城跟它比起來,真的就是個弟弟,都沒有人家一個區大。
這片莊園就坐落在麗明城中心區域,占地面積足有上百畝!
四周用高牆隔着,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專人進行巡邏。周邊也沒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出現。
把兩人安置好之後,年輕女人第一時間準備離開。
白牧野笑吟吟地道:“姐姐不準備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還是打算一直讓我喊你姐姐?”
“哎呀,哎呀,你長得太好看了,我都忘了自我介紹,對不起對不起,我叫杜朵兒,是夏侯總的助理之一。”
年輕女子一臉歉意地對白牧野說道。
“行,以後我就叫你朵兒姐了,對了,我之前的那些要求,你都知道吧?”白牧野擡頭看着她問道。
“知道知道,都已經叫人準備好了,就在您的書房裏面,您進去就看得到。裏面有傭人,需要什麽,直接按下鈴就可以。”
杜朵兒一拍腦門,更是歉意地道:“哎,我這腦袋,我應該帶着你們進去,給你們好好介紹一下,你看我這……”
白牧野笑眯眯,一臉大方地擺擺手:“我知道你着急給你們總裁彙報,趕緊去吧,别耽誤正事兒。”
杜朵兒一臉歉意,千恩萬謝地快速離去。
不是她不想帶着繼續陪同,而是白牧野明确拒絕參加今天的晚宴,她必須盡快當面彙報給夏侯總。
不能打電話說!
這是大事!
被傭人請到房間,白牧野往沙發上一趟,揮揮手讓傭人先出去,随後用輕聲道:“檢查一下。”
姚謙微微一怔,四下檢查起來。
白牧野耳機裏面傳來大漂亮的聲音:“有監聽,已經被我屏蔽。”
說着又補充了一句,“整棟樓的監聽設備都被我屏蔽了。”
“哦,好了。”白牧野沖着姚謙說道。
姚謙:“……”
這麽草率的嗎?
怎麽感覺您這不是在指使我呢?
白牧野不解釋,對姚謙笑着道:“老姚,憋壞了吧?有啥想問的,就問吧。”
“你這……算了,我也沒啥想問的了。你都給人家小姑娘整不會了。”姚謙一臉苦笑。
這次出門,他終于發現自己有一個特别大的新缺點——格局太小!
“我之前都沒怎麽接觸過這個層次的人,沒有一點跟這種人打交道的經驗,還是你厲害,三言兩語的,就把人家弄得服服帖帖的。”
“那叫說得心服口服,什麽叫弄得服服帖帖?老姚你沒事兒真應該去學校回回爐,認真多讀幾本書。”
白牧野看着他道:“層次這東西,沒你想的那麽誇張,記得我家老頭子曾經給我講過一個古老的故事。”
“他說在我們人類古老的年代,就是那種很原始的時代,沒有電力沒有網絡的時候。有一群農民,依靠人力種地,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休息的時候坐在一起吹吹牛,侃侃大山。”
“但以他們的眼界,吹牛的範圍基本上隻局限于他們生活的地方。比如這個說,張家寡婦偷人,那個說,嘿,我知道是誰,是隔壁老姚!”
姚謙:???
爲什麽不是隔壁小白?
白牧野笑呵呵地看着姚謙;“那個老姚不是你。”
“你别解釋,接着說吧。”姚謙心累。
“後來呢,突然有一天,一個農民說,你們覺得皇帝每天都吃什麽用什麽?”
“其中一個農民大聲道,皇帝老兒,每頓飯肯定得吃十個餡餅,還得是牛肉餡的……那時候不是不讓殺牛嘛,”白牧野笑着說:“另一個農民說,我猜皇帝上地的時候,肯定用的是金子做的鋤頭!又一個農民說,皇帝出恭用的茅廁都是金子砌成的呢!”
說到這,白牧野沖着姚謙聳聳肩,道:“你看,他們的猜測看起來似乎很可笑,是吧?特沒見識的一群老農。可事實上,這怪他們嗎?并不怪,因爲他們沒見過。如果見過,他們肯定不會那樣說,對不對?”
“你說我是那些沒見識的老農呗?”姚謙撇撇嘴。
“人家還會種地呢,你又不會。”白牧野道。
姚謙一臉黑線:“你這故事我聽過,原版跟你說的也有點出入,但意思差不多。我也明白,我隻是……嗨,算了,我在這方面的确不怎麽行,過去我一直……”
“打住打住,别老提你的過去,而且什麽叫我說的跟原版有出入?”白牧野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你看事兒着眼點有問題,不要去糾纏那些細節,聽明白故事就行了!”
“嗯嗯,我明白了,我見識過這一次,以後肯定會表現得更好一點。”
姚謙苦笑道:“讓你這老闆親自上陣,是我的錯。”
“嘿,你明白就好。不過也别老闆老闆的,咱們是合夥人嘛。”白牧野道。
日哦,這時候你想起我們是合夥人了?
那邊年輕姑娘杜朵兒已經站在夏侯明面前,把小白上車之後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複述了一遍,不敢有絲毫遺漏。
不管是小白吐槽夏侯總的話也好,還是順帶拉她一把的話也好,都沒有絲毫隐瞞。
這是規矩,也是她們這些人的基本生存法則——不要在老闆面前抖機靈玩心眼。
不但在老闆眼裏看着特别可笑,而且也是沒腦子的表現。老闆是不會把這種人留在身邊的。
“挺有脾氣啊?”夏侯明多少有點意外。
一個跪着賺錢的人,一個十七歲的小屁孩,他派身邊一個助理去迎接,已經是給了很大面子好吧?
就算來的是百花小王那種副城主,他讓杜朵兒去迎接,對方也得感激涕零!
杜朵兒是看着年輕,好像也沒什麽身份地位,但代表的卻是他夏侯明!
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代表他的!
哪怕是他那侄子夏侯武,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能代表他。
那兩個人,果然是什麽都不知道!
夏侯明徹底放心了。
姚謙的拘謹,說明他沒見識過這種排場;白牧野的嚣張,更說明他隻是個有點本事但很膨脹的少年。
杜朵兒複述完畢之後,就不再發出任何聲音,眼觀鼻鼻觀心。
怎麽決定那是老闆的事情,與她無關。
“行,晚宴取消就取消吧,你讓人安排一下我的行程,今晚一切活動取消,我親自登門拜訪,給他賠罪。”夏侯明笑呵呵說道。
杜朵兒被吓了一跳,但還是什麽都沒說,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至于你,他既然喜歡你在身邊,那他在麗明城的這段日子,你就跟在他身邊好了。盡量滿足他的一切要求,記住,是盡量,咱家的姑娘,不賣身!”
杜朵兒瞬間抿了抿嘴,低垂下眼睑。
很感動。
夏侯總一直就是這樣的,那麽大的人物,但心很細,特别爲身邊人考慮。
“當然啊,那小子很帥,你要是自願的話,那也随你。”夏侯明笑着打趣。
面對總裁的調侃,杜朵兒不好意思回應,臉色卻變得绯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