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良指着突兀出現在寝室内的密道大呼小叫:大伯,您屋子裏怎麽會有這個這是藏寶密室嗎
住口沐恩伯冷喝一聲,叮囑華二老爺,二弟,你先帶他們兩個走,我随後跟上。記着,等出了密道,分開逃出城去,在漓江邊彙合,走水路先去靖州。
華二老爺面色煞白點點頭。
華良站着不動:大伯,爲什麽要離開京城啊那我娘的還有祖父祖母大伯娘
閉嘴,想死的話,你可以留下來幽王揪住華良衣領,滿臉戾氣。
華二老爺把華良拽進了密道裏,帶着哭腔道:别鬧了,聽你大伯的。
随着密道門合上,華良的聲音被隔在了另一端,沐恩伯默默站了片刻,旋即轉身,直奔主院。
正是晌午,沐恩伯夫人勉強用過午膳,側躺在輕榻上小憩,旁邊兩個侍女輕輕打着扇。
聽到動靜,她轉過身,一開口先咳嗽幾聲,蠟黃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伯爺過來了可曾用過飯
用過了,你們都退下。沐恩伯大步走過來,摒退了侍女,坐在榻邊,深深打量着沐恩伯夫人。
怎麽了沐恩伯夫人擡手撫了撫微亂的鬓發。
夫人可好些了
沐恩伯夫人笑笑:好多了,就是身上還沒有力氣。
沐恩伯凝視着沐恩伯夫人的臉,長歎一聲:我早就勸過夫人,不要思慮太過,以免傷了身體。
沐恩伯夫人眼角一酸,歎道:琛兒好端端被廢了太子之位,如今又被皇上勒令面壁思過,我一想到這裏,哪能不憂心呢。
是啊,所以,我也是沒有法子啊,請夫人不要怪我。沐恩伯閉了閉眼。
伯爺沐恩伯夫人目露疑惑。
沐恩伯身子前傾,滿眼憐惜看着沐恩伯夫人。
沐恩伯夫人臉一熱,忍不住垂眸。
一雙手蓦地搭在她脖頸上,猛然收緊。
咳咳咳,伯伯爺沐恩伯夫人雙手下意識去掰沐恩伯的手,滿臉震驚。
可憐她正在病中,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哪裏是正值壯年的男人對手,不過頃刻間就停止了掙紮,雙手垂落下去。
爲爲
那句爲什麽終究沒有問出來,便芳魂已逝,隻剩一雙瞪得大大的眼,死不瞑目。
沐恩伯伸手,顫抖着合上沐恩伯夫人雙目,喃喃道: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你病着,沒法跟着走,與其留下來将來受辱,不如就這樣幹幹淨淨去了
說罷,他站起來,拿過薄紗被蓋住沐恩伯夫人的身子,掉頭往外走。
夫人已經睡了,你們不要進去打擾。臨出門前,沐恩伯交代兩個侍女。
站在院子裏,沐恩伯仰頭望天。
秋日高爽,萬裏無雲,天空廣袤讓人心生無限憧憬。
沐恩伯卻恨不得大叫出來。
他竭力控制着情緒走出主院,沖父母所在院子的方向跪了下去:父親,母親,兒不孝,不是有意棄您二老于不顧,實在是迫于無奈啊以您二老的年紀與身體,與其跟着兒子逃亡,還不若留在府中,至少也能舒服些
沐恩伯砰砰磕了幾個響頭,再不猶豫,直奔密室所在。
華二老爺三人在狹長幽暗的密道中磕磕絆絆,總算摸到了出口。
那是一條小巷,兩側青灰色圍牆高而破舊,近期雖沒有落雨,巷中卻濕漉漉的,有污水橫流。
三人不由掩鼻,走到巷子盡頭,就見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停在那裏,坐在車前的車夫百無聊賴打着盹兒。
這輛車子正是沐恩伯安排的,早已對華二老爺交代過。
想着大哥要他們分散而逃的話,華二老爺對幽王道:王爺,你上車吧,我帶着良兒從那邊走。
幽王攔住華二老爺:不,二舅,你和良表弟一起上車走,我走那邊。
他說完,不等華二老爺開口,拔腿就奔。
街道上巡視的官兵明顯多了起來,幽王對東城并不熟悉,一路東躲西藏好不容易摸到東城門,天已經暗了下來。
他一副普通老百姓的尋常打扮,奈何容貌過于精緻,以往在西城還不算顯眼,到了東城就分外明顯。
幽王隻得死死低着頭,跟着排隊出城的隊伍走。
這隊伍裏,大半是一早進城販賣菜蔬雞鴨的小販和京郊農夫。
城門前傳來一陣騷動。
放開我,放開我父親
是華良
幽王眼神一縮,大爲不解。
按理說他們父子乘車應該早早到了城門口才對,怎麽這個時候被堵在這裏
他當時沒有選擇乘車,是有緣由的。他們都是老百姓的裝扮,乘馬車一旦被盤查,更容易露出破綻。
大人,這父子二人很可疑,像是上面要找的人
什麽要找的人,你們不能随便抓人,快放開我們華良掙紮着。
到現在,這個纨绔公子依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好端端他們怎麽就成了喪家之犬。
随便抓人那官差一把抓住他的手,冷笑道,你一個平頭百姓,手上一點繭子都沒有,比大姑娘的手還要白嫩,不是太奇怪了麽來人,把這父子二人帶走
幽王遠遠看着這一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一點點退出了隊伍,往深巷裏鑽去。
不行,連東城門都有人把守盤查,其他幾個城門隻會更嚴,看來今日是不能出城了。
他該怎麽辦
養尊處優二十多年的人一時有些茫然起來。
靠着破舊圍牆尋思片刻,幽王下了決心。
他要回西城
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他才有機會作爲一滴水融進江河裏。
夜幕徹底降臨,很快就到了宵禁時間,街上漸漸沒了行人身影,隻剩下官兵來來回回巡視。
幽王靠着牆壁喘着氣,目光落在衛國公府的鎏金門牌上。
能不能躲過這一陣子,就看這一搏了
韓止曾是幽王伴讀,少年時,幽王沒少來衛國公府玩耍,他駕輕就熟繞到後面,從一處略矮的圍牆翻了進去。
落腳地是一處偏僻的角落,有着繁茂的花樹。
幽王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土,徑直往世子居所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