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昕道了聲謝,瞥一眼一言不發的程微,靈機一動,拿起公筷夾了羊肉放入她盤子中,學程澈的樣子,替她灑了一勺花生碎。
程微不由看向程澈。
程澈
就知道對敵人的同情是對自己的殘忍
看着小霸王一臉求表揚的樣子,他歎口氣,氣悶道:都吃吧,涼了味道不好。
銅打的鍋子咕咕翻滾着,熱氣騰騰飄着令人垂涎的香味,三人一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
到底是年輕底子好,一頓羊肉鍋子吃完,容昕鼻尖冒汗,臉頰就紅潤起來。
他漱口淨手,偷瞄一眼端坐喝茶的程微,有心說些什麽,想起先前站在院子裏挨凍的事,又心有餘悸。
程澈咳嗽一聲道:天色已晚,世孫還是早些回王府吧。
我容昕實在舍不得走,眼巴巴望着程澈。
程澈這回半點沒心軟,淡淡道:對了,八斤去王府傳話回來說,岚郡主好像在尋你的半路上撞了人
話未說完,容昕已經騰地站了起來:我回去看看
小霸王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陣風般刮走了,留下程微二人面面相觑。
岚郡主沒事吧好一會兒,程微問。
沒有什麽大事。就是怕容昕再鬧騰,讓他早點回去也好。
程微斜睨程澈一眼:二哥就是好心。
程澈伸手點點程微鼻尖:難道你就忍心
程微被說中了心思,賭氣反駁道:有本事二哥把我讓給他好了。
程澈唇畔笑意一凝。望着程微不語。
怎麽了程微不明所以。
程澈忽然身子前傾,把她攬住,低下頭去。
突如其來的吻讓程微有些意外,直到胸口透不過氣來,才猛然回神,于是更熱烈地回應過去。
許久後,二人分開。程澈一貫霜凝般的面龐染上紅潤,低聲道:走吧,我送你回國公府。
嗯。
路上。程微終于忍不住開口:二哥,我覺得你今日有些不一樣
以往明明是口是心非來着,她主動親熱還逃避呢,今日是怎麽了
程澈伸手。握住程微的手。笑道:今日聽了容昕的話,我亦有些感悟。
什麽話
我已經擁有這世上最好的,當珍惜每一日。
程微臉一紅:我就說容昕不靠譜,什麽話都說。
她說完,低頭随意踢了一顆石子,緊了緊程澈的手。
天早已黑下來,狹長的巷子裏每戶屋檐下的燈籠已經點亮,橘黃的光灑落在二人身上。地上的影子仿佛融成了一體。
二人漸漸遠去,巷子裏徹底靜下來。
沒出幾日。衛國公奉命出征北齊,加之詩會的醜事一出陶氏便卧床不起,臨近年關衛國公府都沒覺出幾分喜意。
這一日程微又接到了太後的傳召。
她每次都是打着替太後講道經的幌子定期進宮的,實則是調理皇後的病症。
進宮不得帶侍女,程微收拾妥當,就跟着來接的内侍往外走,穿過園子時迎面遇到了韓止。
短短時日,韓止瘦了一大圈,瞧着竟比墜馬卧床的時候還要憔悴,眼裏是心灰意冷的麻木。
止表哥。程微欠欠身,擦肩而過。
微表妹韓止在身後喊住她,迎上程微沉靜似水的眼神,自嘲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程微久久沒有回答。
韓止牽了牽嘴角:罷了,是我多此一問,微表妹慢走。
程微點點頭,一言不發走了。
韓止停留在原地,望着程微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慈甯宮裏,太後看着程微替皇後檢查,神情頗爲緊張,待她檢查完畢問道:玄微道長,皇後情況如何
程微笑道:皇後病情已經穩定了,等到開春萬物勃發之際,就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的治療。
太後長舒一口氣:那就好,我冷眼瞧着,近來皇後發病是越來越少了,就連夜裏都安靜許多,這還虧得玄微道長妙手回春。
太後謬贊。程微面露遲疑。
太後哪裏看不出來,忙問:玄微道長還有什麽疑慮,但說無妨。
程微看了皇後一眼。
太後吩咐道:把皇後送回去,你們也都退下。
眨眼間室内隻剩下太後與程微二人,就連太後的心腹喬嬷嬷都退了出去。
程微知道,這是太後對她的信任更進了一層,如若不然,像太後這種身份是絕不會單獨與外人相處的。
程微收斂心思,神色端凝:太後,我師尊說的沒錯,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系鈴人。皇後這種病,下一個階段要想取得成效,有件事我要首先搞清楚。
什麽事
便是皇後發病的原因。
這不能說太後脫口而出。
程微面色平靜,望着太後。
太後臉色難看得厲害,語氣澀然:玄微道長,此事涉及皇家私密,實不足對外人道。
見程微依然是不動聲色的樣子,太後閉了閉眼:玄微道長,非要知道其中内情,才能治皇後的病嗎
程微神情嚴肅:皇後久病,知道病因隻是繼續治療的第一步,想來師尊是考慮到此點,才說藥石難醫。
國師就算是跳出紅塵的世外高人,畢竟還是男子,對宮闱秘事當然是不願意沾手的。
太後是精明人,很快就想明白此點,歎一口氣,久久不語。
程微于是起身:此事不急,太後可以仔細考慮。
她表現出一副毫無好奇心的樣子,實則心裏亦很忐忑。
二哥說過,想要揭穿假太子,皇後說不定是關鍵人物,那麽太後口風會松動嗎皇後發瘋的原因是什麽呢
玄微道長留步。太後站了起來,繞室踱步數圈,終于開口道,這麽多年,外頭一直在猜測皇後忽然被幽禁的原因,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因爲一些巧合,皇上誤會皇後與人私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