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夫人們依依不舍散去,程三姑娘被國師收爲弟子的消息幾乎是長着翅膀,瞬間傳遍了京城。
章首輔府上。
黃氏見到婆母時,眼神還是直的,害得章夫人以爲出了什麽事,忙問:怎麽,在衛國公府上不痛快
黃氏是小兒媳,嘴甜潑辣,章夫人憐她懷孕艱難,平日處得不錯,說話自然随意許多:我就說讓你不要去,你偏偏不聽,現在好啦,搞得魂不守舍的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丢了魂呢
婆婆,兒媳真的丢魂了。黃氏拉着章夫人衣袖,喃喃道。
這到底是怎麽啦章夫人有些急了。
黃氏深吸一口氣道:婆婆,今日玄清觀的北冥真人來了,接程三姑娘去觀中行拜師禮
章夫人忍不住站了起來:真有此事難不成北冥真人收了程三姑娘爲徒這不能吧,真人應該有七十了,徒孫不知凡幾,會收一個才及笄的小姑娘爲徒
婆婆,現在恐怕不能叫程三姑娘爲小姑娘了。收她爲徒的不是北冥真人,而是真人的師尊,當朝國師大人
章夫人身子晃了晃。
黃氏駭了一跳:婆婆,您怎麽啦
章夫人以手扶額:等等,我有點暈
這個時候京中勳貴百官的府邸。有點頭暈的何止章夫人一人。
懷仁伯府響起丫鬟的驚呼聲:不好啦,老夫人昏倒啦
一番折騰,孟老夫人才悠悠醒來。望着臉色鐵青的二兒子,問:你真的聽說,三丫頭被國師收爲了弟子
程二老爺咬牙切齒:是,今日午時就在玄清觀舉行拜師禮,據說連謝府的那位老夫人都前往觀禮了。
孟老夫人依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三丫頭怎麽會有這般造化,莫非莫非是爲了洗刷身上污名胡亂編造的
當朝國師已有四十載未曾出世,這個消息委實令人難以相信。
哪裏是能編造出來的。是北冥真人親自去衛國公府接的人。那個孽障,定是早就拜了師父,卻偏偏要瞞着咱們府上。母親您沒看見。兒子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那些同僚眼神都是什麽樣的
是呀,還有比他更倒黴的嗎狠了心把掃把星女兒逐出家門,不讓她再禍害家裏。誰知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到。她就搖身一變成了國師弟子,能與北冥真人平起平坐了,這不是往他臉上甩耳光是什麽
程二老爺氣得咬牙切齒,孟老夫人已是沉着臉囑咐:老二,以後孽障這種話萬不可提了。三丫頭雖然跟着韓氏走了,血脈親情擺在這裏,你且擺出好顔色來,她還能不認你這個父親不成
程二老爺一想到那日找程微商量事。她還算聽話,心稍稍放了回去。
老二。你換一身衣服,前去玄清觀觀禮。
這程二老爺一臉遲疑。
這個面子,他抹不開呀。
孟老夫人卻一臉淡定:這有什麽,你是三丫頭的父親,這是改不了的事實,她越是有名望身份,就越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對你這個父親置之不理。
說到這裏孟老夫人笑了笑:隻要你去了,别人自然記得三丫頭的父親是誰。
程二老爺被孟老夫人最後一句話打動了。
孟老夫人歎一句:隻可惜董姨娘已經扶正了,若是沒有,說不準還能請韓氏回來。
董姨娘才被扶正不久,正是溫柔小意的時候,程二老爺一想到韓氏和離時的冷淡,便道:韓氏性子倔,認定的事是不會回頭的。
孟老夫人便來了句:那是有董姨娘在,要是打發了董姨娘,隻守着她一個,你看她樂不樂意跟你過。好了,你快些收拾去吧,别耽誤了時間。
門外,程彤捂着嘴,一步步退了出去,出了院門飛奔至蓮皎居,掩上門痛哭起來。
董姨娘聞聲趕過來,摟着程彤問:彤兒,好端端哭什麽
母親,我
一聽這聲母親,董姨娘就覺得無比熨帖。
她終于也有被兒女光明正大叫母親的一日了。
彤兒,你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嫡女了,莫再這麽愛哭,當心被人笑話了去。
程彤含淚看一眼董姨娘,竟哭不下去,隻想冷笑。
嫡女又如何,甚至正妻又如何說到底,在祖母與父親眼裏,隻有有價值和沒價值而已。
怎麽了董姨娘摸着程彤的發。
沒什麽。程彤默默埋入董姨娘懷裏。
她很怕,怕得渾身發冷,卻不敢說。
母親對父親來說,唯一的價值就是順從聽話了吧,若是讓她知道父親的冷血,連柔順都做得不像樣,父親厭了的話,韓氏尚能和離,母親恐怕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這一日,因爲國師出現引起的那些漣漪并沒有給程微帶來任何紛擾,她隻是對着那位鶴發童顔的男子恭恭敬敬跪了下去,清聲道:弟子拜見師尊。
青翎真人含笑扶她起來:留着拜師禮時再跪。
玄清觀有一座道壇名問天,隻在冬至夏至兩日開啓,北冥真人會在那兩日登壇布道授業。而程微的拜師禮,正是在那裏舉行。
當道觀古樸悠揚的鍾聲響起,觀中道士皆驚,一邊趕往問天道壇,一邊低聲議論。
怎麽道壇的鍾聲會響了難道觀中發生了什麽大事
鍾聲七長八短,是召集弟子觀拜師禮之意。說話的道士不由一頓,随後一臉震驚,能在問天道壇行拜師禮,莫非是真人收徒了
待衆道士趕至道壇,果見壇上設了蒲團香燭等物,俱是拜師所用,觀中長老全都在場,而一旁客位則有不少俗家打扮的面孔。
吉時将至,一位身穿月白道服的白發男子緩步走上道壇,站在前端的北冥真人帶領幾位長老率先拜了下去:弟子拜見師尊。
道士們皆傻了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紛紛拜倒。
程微便在衆人矚目中,一步一步登上道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