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姑娘從來不是善良的小白兔,做不出明知這孩子是仇人家的,隻因爲是小孩子,就要展露一番少女溫柔善良的荒唐事。
她盯着小胖墩兒不停的把鴛鴦奶卷往口中塞,盤子中眼看着就要空了,一想着這是二哥親手做了送來的,心疼的都要碎了,再顧不得思考董姨娘他們把這小胖墩兒留下有什麽企圖,騰地一下站起來,幾步來到揚哥兒身旁,蹲了下來。
小胖墩兒頭頂上方籠罩了陰影,不由擡了頭,嘴角還帶着殘渣,茫然喊道:三姐
揚哥兒,奶卷好吃不
好吃。小胖墩兒連連點頭。
當然好吃,這是二哥送給三姐的,揚哥兒想吃,叫三弟送給你呀。程微邊說邊去拿盤子。
小胖墩兒死死把盤子拽着:三姐,揚哥兒還沒吃夠,三哥不會送
程微皺了眉:怎麽會不送揚哥兒你想,二哥不就送我了麽,所以你三哥一定會送你的。
趁小胖墩兒被話繞了進去,程微手上稍微用勁,劈手就把盤子奪了過來,站起身子轉身便走,忽然覺得裙子一沉。
她低頭,就見小胖墩兒雙手揪住她裙子,整個人都挂在了她大腿上
揚哥兒,你快放開程微強忍着尖叫的沖動。
揚哥兒一雙眼睛随着裝有鴛鴦奶卷的盤子走。熟練地抱着程微大腿往上爬,口中含着奶卷含糊道:三哥不會,三哥隻會讀書
程微一陣慌亂。一邊擔心二哥做的點心全便宜了這小胖子,忙把托着盤子的手舉得高高的,一邊騰出另一隻手去提裙子,可惜還是不幸感受到一陣涼風,裙子連帶小胖墩兒一起掉下去了。
程微驚叫一聲,出于女兒家本能,哪裏想着去扶揚哥兒。連手中盤子都忘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裙子飛快提了起來。
伴随着盤子落地摔得粉碎的聲音,門口傳來凄厲的哭喊聲:揚哥兒
董姨娘撲了過來。緊緊抱住揚哥兒,擡眸哭訴:三姑娘,揚哥兒還小,什麽都不懂。他想要你抱。你縱是不喜歡,也莫要推他下來呀
程彤那把嬌柔的好嗓子就是随了董姨娘,此時董姨娘明明字字誅心,可她緊摟着揚哥兒瑟瑟發抖,聲音又輕柔,隻顯得她護子心切,柔弱可憐。
而程微,顯然就是那驕縱跋扈欺淩幼弟的大小姐。
娘。您别哭了,快瞧瞧四弟如何了程彤撲過來。
母女二人忙去檢查懷中的揚哥兒。就見小胖墩兒一臉茫然顯然還沒回過神來,嘴巴還不停動着。
謝天謝地董姨娘長舒一口氣,擡頭看向程微,三姑娘,你以後不看别的,隻看揚哥兒這樣喜歡你,也請别再動手了。這麽大的孩子摔一下,湊巧摔成傻子都不稀奇
程微緊抿着唇,居高臨下盯着董姨娘。
她明白了,敢情把揚哥兒留在她這裏,是玩這種把戲呢
父親,您快勸勸三姐吧。三姐不說話,我瞧着有些怕呢,四弟還這麽小程彤才哭過,眼睛腫得跟桃子一般,看着更楚楚可憐。
彤兒,你這傻丫頭說這些做什麽你和揚哥兒怎麽能和三姑娘比呢,就算要勸導三姑娘,還有夫人在呢董姨娘嗔了女兒一眼。
若是不提起韓氏,程二老爺尚能忍得住,這時候聽董姨娘提起,一想到那個粗俗不守規矩的女人,他最後的一點忍耐頃刻間蕩然無存,鐵青着臉,擡手就照着程微面頰揮去。
程微頭一偏,就聽啪的一聲,那巴掌從她腮邊掃過,落在了肩上。
程微性子再怎麽冷硬,終歸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肩頭挨了這一掌,頓時身子晃了晃,後退數步才站穩。
鑽心的疼痛自腳底襲來,程微腿一軟跌坐在梳妝凳上。
她全當程二老爺等人不存在,提起裙擺擡了腳去看,就見右腳繡着蜻蜓戲水的軟底睡鞋斜斜刺入一塊碎瓷片,鮮血已經湧出來把鞋底染紅了。
程二老爺眼神一緊,上前一步:微兒
程微擡眸,冷冷掃了他一眼,随後低頭,一聲不吭地把碎瓷片從腳底拔了下來。
劇痛讓她直接咬破了嘴唇,臉色的蒼白完全不用妝扮了。
揚哥兒吓得大哭起來。
還不快把碎瓷片收拾了,拿止血藥膏來程二老爺有些愧疚,又被程微毫不猶豫拔出刺入自己腳掌碎瓷片的舉動震住,一時之間竟拿不定主意是否上前。
微微,别亂動程澈走進院子裏時就聽到程二老爺的喊聲,止血藥膏幾個字令他心驚肉跳,匆忙走進來時,瞧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父親。程澈禮貌疏離的喊了一聲,與程二老爺錯身而過來到程微身旁。
二哥。看到程澈,程微才想起了委屈,我腳疼。
沒事,二哥給你處理。程澈并沒問程二老爺發生了什麽事,隻對着送來止血藥膏的歡顔簡短交代,拿白酒軟巾和紗布來。
嗳。歡顔一陣風般刮了出去,很快又刮了回來,手舉着托盤,白酒紗布軟巾,甚至還有一把銀剪刀,擺放的整整齊齊。
程澈接過托盤時,忽然覺得妹妹很擅長發掘别人長處,這個叫歡顔的丫鬟,确實擅長跑腿
程澈把托盤放在妝台上,單膝跪地想替程微處理。
程微把腳往後縮了縮。擡頭看着程二老爺等人。
程澈先是一怔,随後會意,妹妹這是不願讓别人瞧見
他站起來。轉身,神情平淡:父親,請移步外間,三妹腳上有傷,等下兒子處理時,恐吓着了四弟。
程二老爺喉嚨發幹:微兒,那我們改日再來看你。
程微嘴角牽起:不用了。
見程二老爺看過來。她平靜補充:以後請父親再也别來了,成麽
微兒,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今日若不是你那樣對待揚哥兒,父親又怎麽會
程微挑了挑眉:父親看到我哪樣對待揚哥兒了自始至終,您都是在聽她們說我怎樣對待揚哥兒而已
她打量着相貌氣質如出一轍的董姨娘母女,嗤笑: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程彤。你白白記在我母親名下啦,可惜走到哪兒都擺脫不了一股村姑味兒,隻會嚼舌編排人你以爲掉上幾滴眼淚能蒙誰呢,不過是仗着父親眼瞎罷了。
程微,你病着,父親不想多和你計較,可你也莫要太不像話,有這樣說父親和妹妹的嗎你還有沒有一點孝悌之心
沒有。至少對你們沒有程微神情平靜,幹脆把話挑明了。
這樣的父慈子孝。姐友妹恭,她實在受夠了,既然彼此不喜,何不離得遠遠的,井水不犯河水。
程二老爺何時被人這樣頂撞過,這頂撞的人還是自己女兒,立時氣得臉色鐵青,對程澈道:澈兒,請你祖母大伯娘還有母親過來。你三妹瘋的厲害,留在家裏恐怕不妥,趁着年前還騰得出時間,送她去莊上家廟住一段日子吧。
程微渾身一僵。
父親想要如何稍後再說,請先讓兒子給三妹上了藥。
對這個便宜兒子,程二老爺怕人議論,反而不好擺出嚴父的姿态,便道:春娘,你帶着揚哥兒先回去,我把事情處理好了再過去。
嗯。董姨娘柔順的應了一聲,一手牽着揚哥兒,一手拉着程彤就要往外走。
誰知揚哥兒忽然掙開董姨娘的手,邁着短腿跑到程微面前,抱住她大腿就嚎起來:三姐,我不要走,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小胖墩兒本想說喜歡你的鴛鴦奶卷,不料一時忘了鴛鴦奶卷的名字,把喜歡你三個字抽抽搭搭說了三遍。
程微一臉愕然,冰凍的心因爲揚哥兒這神來三句給弄得隻剩下了震驚,好一會兒才在衆人詭異的靜默中冷哼:我推你下來,你喜歡我作甚
那奶卷被摔在地上又收拾走了,小胖墩兒委屈的不行,此時緊挨着程微,聞着那股帶了點酸甜的奶香味,更覺委屈,仰着頭眼淚汪汪指控道:三姐騙人,三姐沒有推我,明明是我拽着你裙子一起掉下來的。
程微彎唇:揚哥兒剛剛沒聽到麽,你姨娘和四姐是這般說的呢。
揚哥兒才五歲,哪裏有大人的曲折心思,他很怕這次走了,就再見不到這個像鮮花般漂亮的姐姐了,更重要的是再也吃不到那般好吃的奶卷了,聽程微這樣一說,毫不猶豫地道:娘和四姐肯定和三姐一樣,都是騙人的
他生怕程微不信,扭着頭問董姨娘:娘,是不是
董姨娘都快背過氣去了,喝道:揚哥兒,你這孩子亂說什麽,娘和你四姐怎麽會騙人
揚哥兒委屈地哭了:揚哥兒沒騙人。
程彤見狀不妙,生怕幼弟再說出什麽驚人的話來,忙走過來抱揚哥兒,口中安慰道:好,揚哥兒沒騙人。
揚哥兒哭得直打嗝兒:那,那是誰騙人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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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灑過,快活過,落魄過,繁華千丈後的許英想念的卻是那段她無法忍受的日子。
這輩子重新來過,她選擇做個彪悍的農家婦。
丈夫愛,婆婆誇,弟妹挽着胳膊說好話,個個都說她是黑北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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