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啓。久疏問候,我是杜停杯學長。
若葉清發,夕暮離離。
上面是你宋名和學長告訴我的古代書翰夏季起筆,雖然我不明白是什麽意思,用在這裏或許也不合适,但爲了裝腔作勢還是加了上來。
學長離開機甲操作系後改了很多舊習,唯獨喜歡裝腔作勢的毛病和拖延症一直沒能戒掉。
學妹在半夜喝酒的舊習改掉了嗎?
聽說學妹畢業後考取了研究生資格,後來又加入了有名的研究所進行古代機甲符文方面的研究。學長非常欣慰。
能繼續鑽研學術是很值得自豪的事情,學長努力地在機甲操作系堅持了四年,畢業後卻成爲了一名火箭炮民兵——現在是多炮塔工程兵了,這也許是我對機甲操作理論的熱愛還不夠深吧。
宋名和學長畢業後進入了帝國宗教裁判所,現在也經常在網絡上直接準确地批判我的缺點,這個人真是嚴厲呢。
記得當初我們在麥當勞成立肯打雞文學社的時候,就是名和他指出了成立儀式舉辦地點的問題。
最後我們不得不去附近街區的肯打雞扛了一個上校老頭的雕像,還打電話讓肯打雞送來了一份外賣全家桶。
說不定麥當勞的店員小姐就是看到我那天的舉動,覺得我是個過于注重禮節的迂腐之人,才會在後來拒絕我的表白吧。
不過沒關系,我最喜歡的喜劇演員是個沙特阿拉伯人,他曾說過這樣一句諺語:
“安拉胡阿克巴!”
這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
青春要留有遺憾。
被麥當勞店員小姐拒絕,職業拳擊手夢想破滅,不得以轉行做多炮塔工程兵……這些都是青春的遺憾。
而且。
這些遺憾成就了我。
當然,上面那句話隻是想耍帥而已,我現在沒什麽成就,也不覺得遺憾有什麽正面意義。
不過作爲多炮塔工程兵的人生也還過得去。
學妹如果厭倦了研究機甲,也來做多炮塔工程兵吧,到時候我說不定已經成爲多炮塔工程兵裏有名的人物了。
在學長看來,多炮塔主義是全面領先rpg的,就是養護工作多了一些。
多炮塔工程兵營的炮塔多得像森林一樣。
因爲炮塔繁多,在兵營裏像我這樣負責擦拭炮管的小兵有上萬個,沒人會注意我在做什麽。
所以我有很多時間躺在斜指向天空的炮管裏,思考生活還有嚴肅文學。
上次和你說過的吧,我在寫一部叫作《我的室友果然有問題》的三流小說,雖然是三流小說但是是嚴肅文學。
你笑着說學長哪裏有嚴肅過啊,用烤羊肉串的鐵簽捅了我三下。
當時你究竟是想謀殺學長,還是想讓我三更去找你呢,學長後來捂着肚子思考了很久。
學長抱着非常嚴肅的态度在創作,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打字時我和鍵盤之間有一種森然的氛圍,當初我們喝完酒決定誰來買單會有幾分鍾難以言傳的沉默,就是那種感覺。
進展并不順利。期間我也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總而言之,後來我變成一個月左右更新一次,每次兩千字出頭。
一開始是打算用三十天的時間取材和構思,把三十天的心力灌注在一擊之中,一舉擊潰讀者的心防,紛紛從全國各地寄來請求交往的情書,這樣學長也能順便擺脫單身的生活。
結果表明,我高估了自己。
持續積蓄力量打出一擊的元氣彈對學長來說段位太高了。我就像一個不停地中止訓練的長跑運動員,月末站在起跑線前,卻忽然忘了怎麽起跑。
絞盡腦汁拼湊成兩千多字,也是敷衍的成分居多。
在喝多了之後産生的幻覺裏,我經常看到自己倒在起跑線上裝死,本應手持發令槍的裁判換了一挺加特林猛烈地開火,密集的子彈将我的屍體打得彈跳起來,觀衆席上的讀者老爺們紛紛驚詫:你們看!杜停杯那個死仆街又詐屍了耶!
學長躺在炮管裏反思了很久,是不是月刊作戰一開始就有問題……答案是果然有問題。要積蓄一個月的力量,就應該每天寫兩千字,寫出三十個版本,在月末發出最強的一彈。
如果這麽做,最冷酷的直男讀者也會哭着給我寫情書了吧,幸好我做不到。
所以我想每天寫個幾百字來更新。
在網絡上發表的小說,每一章至少要兩三千字左右,這種事是誰規定的呢?
學長決定抛開篇幅之類的拘束,肆無忌憚地繼續《我的室友果然有問題》這部嚴肅文學。
與其爲了攢足篇幅花樣百出地注水,也許這樣會更符合我的理念。炮塔是越多越好,但如果能充分地表達意思,作爲工具的文字越少越好吧。
學長思考了很久,學妹你用烤羊肉串的鐵簽捅了我三下,是不是說“我想深入地了解學長寫的三流小說”呢?
于是給你寫了這封信。
你想看的話,我會一直寫下去的。
期待你的回信。
嚴肅男人一匹
杜停杯
又及:我沒有時間給你寫一封短信,拖沓勿怪。
又及的又及:你和宋名和學長說擔心我沒有女朋友會變得越來越奇怪,請不要擔心,我已經能熟練地假裝自己有個交往二十年、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了,學長不會變成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