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關于帝國高校劍道大賽的。”
雖然抱着搜集情報的目的,他表面上也不過是找高日德喝酒吃飯,卑鄙小人什麽的純屬腦補,腦補也要以一定信息爲基礎才能展開,面前的藍發女孩明顯知道自己和高日德是誰。
冬名林業劍道社主将秦信,易思劍道社主将高日德,将要在個人賽正賽中相遇的對手。兩人素不相識,卻在比賽前的第二天胡吃海喝,其中一人還爛醉如泥。
知道這些信息的人,不難瞬間腦補出一個卑鄙小人賽前使陰招的故事。
也就是說,這個藍發妹子如果不是随便在飯館見到兩個男人就能浮想聯翩的腦洞少女,就也是與大賽相關的人。
秦信目光上下遊移,果不其然在藍發女孩白色運動鞋的側面看到了熟悉的圓形紋章。
日月并存,均天流。
這群人是纏上了自己麽?麻煩。
秦信擡起手掌,對努力擺出冷冷表情正準備冷冷說句什麽的藍發女孩道:
“抱歉,我忽然對你失去了興趣,再會。”
他彎腰想去把扔在地上的高日德撿起來,後腦勺驟然傳來像要被鑿岩機鑽出洞眼的刺痛感!一柄木制短劍被藍發女孩憤然脫手擲出,直奔秦信而來。
秦信自顧自地彎腰,理所當然地沒有去管腦後襲來的短劍。
妹子你何至于此,女性的價值又不在于男人是否對她感興趣。
用後腦勺把它磕碎好了。
然而秦信似乎沒什麽劇透的天賦,後續發展并不如他所料,那柄銳器與秦信的後腦勺接觸後解體般散成了十數道暗綠繩索,密密麻麻密不透風地将他連頭帶腳裹了起來。
等到秦信用鋒銳化的衣褶把纏在身上的暗綠細藤劃斷,眼前已經沒有了藍發女孩的影子。
不僅如此,連地上的高日德也不見了。
“……妹子你年紀輕輕居然是個撿屍狂魔麽。”秦信走出飯館,車站前的廣闊人海納百川而不驚,已經徹底失去了兩人的蹤迹。
所幸這時秦信也徹底失去了對均天流暗中活動和高日德的興趣。均天流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圖謀再大,大不過十二家大比。假如十二家真像傳說中那麽厲害,這些事自然有人操心。至于高日德,他已經大概知道了是個什麽樣的人,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其實已經知道了。
那并非數據,而是更加直觀鮮活的東西,或者可以稱爲一個人的氣質。
搜集情報做到這一步就夠了,難道指望請吃頓飯就讓對手納頭便拜交出鹬蚌回旋的訣要麽。
而且,别看我這樣,我也是有很多事要忙的。
秦信歎了口氣,摸摸黑色外套兜裏的蝶災探測器,在初戰中對今石洋使用活力祭儀是沒能預料到的消耗,積攢的概念性虛弱彌補進度幾乎降至谷底,離開賽還有一天多,他想回冬大找找合适的蝶災。實在不行,就去問問伊澈那小子還有什麽畢業設計備案是已經付諸實踐了的。
總而言之,先去鮮炭烤肉和川哥會合吧,等了這麽久該不耐煩了。
秦信往鮮炭的方向沒走多遠,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他懶得去看接起來喂了一聲。
“小信,你吃過飯了嗎?”手機那頭傳來洛玉的聲音。
是媽媽啊,秦信在一家便利店門前停下腳步,保持安靜的環境。
“嗯,已經吃過了。媽你有什麽事情嗎?”
“我最近新買了一個多用榨汁機哦,第一次做混合果汁,加了蘋果,櫻桃,酸果蔓還有好多東西進去,你爸爸竟然說不好喝,好想把他扔進榨汁機裏榨一榨啊……你在賽間休息期吧,帝京離京山這麽近,要回來喝果汁嗎?小禮說很想你,特意翹課回家說要等哥哥一起喝果汁呢。”
今天早晨通電話的時候明明什麽都沒說,那丫頭隻是單純地想翹課吧。
“嗯,好的,爸爸也在家嗎?”
“他不在啊,我早上讓他滾出去,和他說找不到能把自己扔進去榨碎的榨汁機不要回來呢。”
秦信挂掉電話,爲父親大人默哀了幾秒鍾,便徑直往車站裏走去。
沒有川哥的電話沒辦法聯系,可是回鮮炭那裏再出來的話彎彎繞繞太折騰,不過放那隻廢柴的鴿子也沒什麽吧。
當秦信做下這個決定的一瞬間,鮮炭單間裏的杜川放下方形酒壺,恍惚眼神似乎在虛空中看到了什麽。
“原來不會來了嗎。”他搖搖晃晃走下二樓,鑽出曲折的巷道,坐進了一直在等候的冬大别館用車裏。
“回别館。”杜川一邊扯開西服的扣子,一邊對司機說道。
“是。”
汽車啓動不久,杜川就把身上的西服胡亂扯了下來,他在三件套下面居然還穿了一件沙灘襯衫和短褲,活像剛從熱帶島嶼旅遊回來的遊客。
司機在後視鏡裏看到杜川的模樣,忍不住道:“杜老師,這可是冬天。”
杜川甩掉套在腳上的皮鞋和襪子:“呵,男人隻要有熱血,一輩子都是夏天,有些人一輩子都活在一個季節裏呢。”
司機爲了避過擁堵拐進一條僻靜的街道,剛要回話,地上的落葉忽然飛旋揚起,汽車前毫無征兆地刮起一陣狂風,竟然生生攔住了前行的汽車,任憑司機怎麽注入蝶能加高馬力也無法挪動一步,這位二階運轉蝶士的權限可以在市區開到180公裏,可就算如此莫名而來的狂風仍按住了這匹四輪奔馬,讓它低吼連連卻難以寸進。
“停車吧,這是帝國公務員上班時間閑逛帶來的不正之風,鋼鐵機械是沒辦法和它抗衡的。”
杜川制止了司機試圖違規操作的努力,讓他停車後自己走了下去。
“你自己先回去,我剛才吃得太多,肚子有點不舒服。”
杜川轉身向不遠處的公共衛生間走去,司機再次發動汽車,那股古怪的狂風卻沒有出現,恍如一場幻覺。
這位面容普通的司機收起不解的表情驅車離開,他右手手指在懷裏彈動,向“冬名林業大學校董會一般事務處理司”發去了一封郵件:
“風逐月。”
天花闆上故障的照明燈明暗不定,光着腳的杜川踏上了公共衛生間内并不如何光潔的地面,大理石地闆表面悄無聲息地出現了無數裂紋,無形的震顫從足底向外擴散,堅硬的駝灰色大理石猶如風化般變成了細碎粉末并掀起波浪。
“我回來了。”誰在低喃。
地面已變成了駝灰色的沙灘,而那無形的震顫仿佛水面波紋傳遍了名爲帝京的海洋,這片海洋裏位于食物鏈頂端的獵食者們,無論位于何地,都不由得偏轉了目光。
而有一人的目光沒有變動。
“你記不記得那年高山生日,爲了給他一個驚喜,我和你在法學系的廁所裏伏擊了他。”
“冬大二年級下學期的第四個月,當時我們還是朋友……那是很遙遠的事情,秦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