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空氣中毫無掩飾的蝶化之力已經讓房間内的幾人都有所察覺,她明朗的臉上帶着幹練和自信,并沒有把眼前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男女放在心上。
左淩回頭打量了一下突然出現的約格女人:“她就是負責偷貓的行動者嗎?這是‘溶質’吧,把自己溶解在其他物體中的蝶化能力,很适合小偷這種見不得人的工作呢。”
羅德尼急忙隔在他們和突然出現的約格女人中間:“不,希特莉她隻是……”
原來希特莉是這個女人的名字。
左淩嘲諷道:“隻是什麽?隻是腦漿濃度下降,突然想偷别人家的貓玩玩?”
羅德尼一時語塞,在原地皺着眉毛。
希特莉伸手撥開攔在身前的羅德尼:“看來這位驕傲的女孩不想聽您解釋,羅德尼叔叔。”她活動着手腕關節走向左淩,“好奇心不止會害死貓,還有小女孩……哈,别害怕,這是玩笑,一段從脖子疼開始的不怎麽愉快的睡眠,僅此而已。”她輕松地比劃了一下手刀。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害怕,塞在緊身衣裏的人形垃圾。”左淩不快時森寒的語調一如既往,如同刺穿耳膜的冰棱,讓向前走着的希特莉不由自主地頓了一頓,然後一隻比聲音更冰冷的手掐住她的脖子。
嘶——
伊澈看着眼前的景象,感同身受地脖子一涼。
在羅德尼恐懼的眼神裏,希特莉的腳尖離開了地闆,他想去幫助她,心底莫名的戰栗卻讓這個中年男人發不出聲音也挪不動腳步。
左淩的指尖像利爪那樣劃破了希特莉脖子上白皙的皮膚,傷口處傳來宛如蟲蟻噬咬的錐心疼痛,那雙漆黑冷酷的眼睛帶來的恐懼無孔不入,讓她感覺自己就像在陰沉森林裏被獨狼咬住喉嚨的膽怯羊羔。
左淩把希特莉拎到身前,鼻尖對鼻尖道:“你從哪句話聽出來我不想聽他解釋?”她左手拇指向外點了點羅德尼,“在别人說話的時候别插嘴,這是一段從脖子疼開始的不怎麽愉快的教導,僅此而已。”
她把希特莉像破布偶那樣随手扔在地闆上,收斂起那股陰冷的蝶化之力,讓希特莉和羅德尼的顫抖緩和下來。
左淩閉目仰頭聆聽了片刻,天花闆上方傳來的腳步聲隐隐可聞。
“上面的人已經搜索了三分之二的展廳區域,你還有五分鍾的時間解釋。”她對羅德尼道。
“你讓我見到了稀有的素材,作爲回禮給你解釋的機會。實際上我沒什麽興趣,你最好快點。”
羅德尼看了看地上捂着脖子想要爬起來的希特莉,又瞥了一眼椅子上的暹羅貓,吞了口口水讓快要幹裂的喉嚨濕潤後發出不那麽嘶啞的聲音。
“我們隻是想把黛比圖安從地獄裏解救出來。”
“在卡塞爾,有很多爲了貓的權益成立的組織,我和希特莉是其中某個組織的成員。黛比圖安以貓展的評價标準而言是隻很出色的貓。從它第一次參加卡塞爾的貓展,從openclass起我們就開始關注它。
它的表現非常優異,拿到很多的彩帶,但奇怪的是,它每年的表現都會更加優異。毛色、頭骨形狀、耳朵、眼睛形狀、貓足形狀、尾巴長度,肌肉發育……每一年,它所有的方面都在進步。”
秦信插嘴道:“你是說,他們在給這隻貓整容?”
羅德尼搖搖頭:“手術的痕迹很容易被發現,是更加惡劣的手段。我們在去年的一次貓展中讓一位擁有‘獸語者’資格的蝶士悄悄和黛比圖安接觸,才得知了真相。定向蝶化誘導,黛比圖安的主人,樓上那位年輕而富有的先生,一直在用定向蝶化誘導的方法讓它變得更‘優秀’,拿到更多的獎項。”
“定向蝶化誘導?”左淩想到了午餐時秦信和她說過的蝦夷螃蟹産業,漁民們制造出隻有更活躍更強壯的個體才能生存下去的環境,讓螃蟹在困境裏不斷掙紮最後被誘導成爲特定性質的蝶化種,變得更爲可口。
“黛比圖安被誘導出了局部永久變形的能力,但是,它的智力不足以讓它明白什麽才是人類喜歡的模樣。飼養師讓它和許多同類生活在一起,符合貓展優秀标準的貓咪受到優待,而那些不符合貓展标準的貓咪則會遭受到饑餓、電擊,鞭打……甚至是殘忍的謀殺。在這種環境裏,黛比圖安變得越來越‘優秀’。”
聽到這兒,燕岚忍不住抓緊了伊澈的衣角。
“它的主人非常富有,消耗的資源難以計數,除了那些可憐的貓咪……”羅德尼抱起椅子上淺綠色眼眸的黛比圖安,把不合身的女童裝脫下,撫摸着它的腦袋,“黛比圖安因爲常年受到驚吓,精神遭到了嚴重的損害,你們也看到了當它的主人靠近的時候黛比圖安的表現了吧。
這樣毫無人性的行爲,和舊時代裏那些不惜讓貓咪忍受遺傳病的痛苦也要繁育折耳貓的貪婪商人有什麽不同!”羅德尼露出厭惡的神色。
燕岚道:“可那個人也不是……他對小孩子很溫柔,也不像……”
希特莉強忍疼痛捂着脖子站了起來,冷聲道:“對待玩物和同類,當然會有不同的态度。”
燕岚還想說什麽,忽然一群人下樓梯的腳步聲從準備室外傳來。
秦信豎起耳朵仔細去聽,井和璧正低聲和誰說着話。
“整個藝術館隻剩準備室沒搜了?費這麽大功夫,終于——阿山,你去敲門,不行就破門。”
秦信看向羅德尼和希特莉:“他們下來了。”
燕岚急忙道:“你們快先把它變成小女孩。”
羅德尼肩膀頹然落下:“那位掌握拟人能力的蝶士在和連湖公園管理層交涉明天撤展的事項。”
希特莉狠狠地看着左淩,假如不是她,黛比圖安也不會從拟人狀态中脫離。
“伊澈。”燕岚柔聲道,央求似的搖了搖伊澈的衣角。
伊澈點點頭,伸手從羅德尼懷裏把小貓接了過來,又不由分說地拉住了希特莉的手。
井和璧和他的保镖阿山推門而入!
“原來門沒鎖啊。”
井和璧從保镖阿山手裏接過一個花蕾形狀的編織提籃,裏面塞滿了在連湖公園能買到的零食和兒童玩具,五花八門顔色鮮豔。
他的目光在準備室裏掃了掃,疑道:“那孩子呢?”
臉色有些蒼白的羅德尼擠出一絲微笑,道:“希特莉她剛才發脾氣跑出去了,先生你沒有見到她嗎?”
“啊?哦。可能是跑到我們搜查過後的地方了,我沒見到她。讓小孩子亂跑可不行啊。”他把提籃遞給羅德尼,“幫我轉交給那孩子,剛才吓到了她,非常不好意思。我們要打開檢查這些箱子。”井和璧環顧四周。
“在不損壞雕像的前提下。”羅德尼道。
“當然,我的保镖都很專業。”井和璧打了個響指,“進來十個人。”
十個黑衣保镖從門外湧入,頓時讓本來寬敞的準備室顯得擁擠起來。
在保镖們檢查箱子時候,井和璧有點無所事事,就對離得最近的左淩問道:
“你有在這見到我的貓嗎?”
左淩沒說話,也沒理他。
秦信走上前來,笑道:“哥們兒,這是我女朋友。”
井和璧一呆,連忙搖手:“别,别誤會,我不是搭讪,就閑着随便問問。”
他仔細看了看秦信,突然道,“你是秦信吧!冬名劍道社的主将,參加全國高校劍道大賽的那個。在上面我就覺得眼熟了,我有看你的比賽,你很厲害!”
被叫出名字的秦信有點詫異:“啊?謝謝。”
井和璧竟然有點興奮起來:“你是怎麽把仙貝帶進賽場的啊,直播你的那一段我差點把爆米花噴出來了。”
“啊,那是我妹妹……”
井和璧意外地對格鬥類的競技體育挺感興趣,尤其是劍道,于是和秦信聊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負責檢查準備室裏黑色皮箱的一名保镖走過來,對井和璧搖了搖頭。
井和璧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凝和觀那群神棍的占蔔也靠不住啊……”
他擡頭對羅德尼道:“打擾了,看來我的貓不在這兒。我名片留在藝術館前台,要索賠的話,随時聯系。再見。”
井和璧和保镖們向外走去,秦信轉身向後,用餘光瞟了一眼伊澈空着的雙手,道:“我和左淩也先上去了,不打擾你們讨論泰西美術史。”
他和左淩走出準備室,左淩擦過伊澈身邊時忽然對空氣說了一句:
“有意義嗎?”
空氣中沒有回答,她穿出了房門。
……
“要是你最後也沒找到那隻貓怎麽辦?”
要一起離開藝術館的時候,左淩冷不丁地向和秦信在聊天的井和璧問道。
井和璧撓了撓腦袋:“有個長輩對我說,能花錢的事情,就别花時間。我是想多花點錢快點找到,要是花的時間太多,那也隻能重新養一隻了。參加貓展挺有意思的,我暫時還不打算放棄這個興趣。我自己不怎麽管貓,不過我有個很專業的訓貓師,重新培養也行,就是麻煩一點。
那,秦信,再見了啊,我會繼續看你的比賽的。”
井和璧笑着揮手道别,和他烏雲似的黑衣保镖們一起走進了前方建築物投下的陰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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