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劍士,即使是來自弱隊的選手們,在略微驚訝後就重新投入了與對手的厮殺中。
盡管穿着雜魚黑,盡管是第一次入圍全國大賽的隊伍,盡管被豪強劍士當做任意收割的積分,但在他們心中絕不會認爲自己是弱者。
我們也是懷抱着夢想才站在這裏啊!你以爲我們是留下了多少汗水和傷痕才來到這裏!戰場變動有什麽關系,這可是全國大賽,就算在刀叢火海裏我們也會戰鬥下去!
望着天空流淌的綠色光流,鍾島一和僅剩的其他四名北嘉劍士毫不猶豫地抛下當前的目标,向賽場東部的斷崖趕去,在原本的約定中,這幅景象便是今石洋召集全隊的信号。
今石洋穿着秦信的黑色運動服外套,身周洶湧的綠光和不斷從天空流至的綠色光點交彙收縮着,他就像扯住了一根線頭,輕輕一拉,整個賽場的廣闊草叢就像針織毛衣那樣被扯散消失。
“喂,有什麽想說的話嗎?”他叫住了秦信,後者疑惑地轉過頭來。
今石洋指着上方遮天蔽日的綠色光海道:“一定也有你很在乎的人在看你的比賽吧。我勉強還能控制空中這些綠色粒子,可以組成簡單的圖案文字。本來想在奇襲成功後撤掉草叢用這招向龍鳴表白的,結果現在難看成這樣,哪還有臉這麽做。你有什麽想說的話嗎?”
他随意動了動手指,天空中的綠色光海上便出現了類似玫瑰花朵的巨型圖案,估計爲了準備表白沒少下功夫。
仰頭望了望天空的綠色玫瑰,穿着黑色t恤的秦信轉過身托着下巴道:“我想說……你好土啊。類似的表白方法我還是在一本幾百年前的小說裏見過,年上控的鳥類飼養員爲了給喜歡他的小妹妹慶祝生日用煙花在空中寫字什麽的,你是懷舊派嗎?你也算煞費苦心了,其實龍鳴隻要用一碗加量的豬排飯就搞得定啊。”
被他趕去遠處等待的高靈不知什麽時候跑了回來,也托着下巴故作深沉道:
“對,鮮豔的花朵總會凋謝,隻有好吃的才能一直溫暖女孩子的心靈。”
今石洋微微漲紅了臉:“廢話少說!你到底有沒有想說的,按照粒子散逸的速度,我頂多還能控制五六分鍾。”
“這樣啊……”秦信點開手機翻找了一會兒遞了過去,“我原來在個人博客發過一篇日志,關于帝國珍稀動物保護名錄裏面可食用品種的烹饪方法,自己覺得還挺有意思結果點贊和評論的人都超少,你能不能……”
“誰要幫你發這種東西啊!超過140字免談。”今石洋看到他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果斷拒絕道。
“你是微/博嗎!明明是你求我發我才……”
“你也有喜歡的人吧,就沒有什麽特别想說的嗎?”今石洋道。
秦信轉過頭,目光越過高靈望向遠處看台上某個位置道:“她一定用觀賽眼鏡的選手跟随功能标定了我,所以不用這種方式她也一定能聽到我的聲音。比起這個。”秦信指了指左手接入大賽系統的腕表,“你的家人朋友也在一直看着你吧,還有你的隊友,對他們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
天空中的綠色光海忽然收縮,在賽場正上方的中央凝成了一行醒目的文字。
“諸君,我錯了,請繼續認真地比賽吧,鞠躬。〈(_=_)〉”
鍾島一和北嘉的其他人陸續趕到了斷崖下,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色外套光着兩條腿的今石洋正仰頭望着天空的那行文字。
他的餘光瞟到接近的隊友們,原本同來的十一人已經隻剩下五六個身影。不是沒有設想過失敗後的場景,但臨到此時,想要回頭面對這些人,腳卻像被築進了水泥裏。
“諸君,可能我這副樣子說什麽都顯得很輕浮沒有可信度,我還是想說一句。”今石洋指着天空的那行綠字,“後面那個看起來很蠢的顔文字是一個棕紅色頭發的丸子頭逼着我加上去的。”
他頓了頓,低下頭道:“諸君,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初戰結束後,能和那些已經陣亡的家夥一起,痛扁我一頓嗎。”
鍾島一和剩下的北嘉劍士走了過去,他們眼中主将的背影竟然顯得有些膽怯和瑟縮。
五個握緊的拳頭抵在了今石洋的背上。
“等你拿到個人賽的冠軍以後,我們會好好痛扁你一頓的,主将。”
今石洋挺直了脊背,身後那五個堅硬的拳頭支撐着他。
“嗯!”
這時不斷消散的草叢隻剩下到膝蓋的高度,視野變得開闊起來,鍾島一順着今石洋的視線,發現他一直盯着遠處的兩個身影。
“那是誰?”
“借給我外套的人。”今石洋緊了緊上半身的黑色運動服道。
北嘉的奇襲退場後,帝國高校劍道大賽的個人賽初戰仍在繼續。
群森尚武,個人賽的宗旨就是要決出高校劍道中最強的個體,已經獲得達到晉級要求的積分的選手也不會躲起來等待比賽結束,而是尋找下一個對手。有史以來,長24小時的個人賽初戰從來沒有以到達比賽時間計算積分排名的方式結束。
對劍士們來說,積分隻是用來不斷重置護具維持作戰狀态的消耗品,在曆年的個人賽初戰中,相當數量的選手都是0分存活晉級,可以想見他們經過了怎樣慘烈的厮殺。
護具視野上積分數值顯示着45的封折木顯然是個異類。
來自名不見經傳的高校,揮着造型恥度頗高的竹劍,使用着起始構古怪的詭異劍術。
這三個特征顯然更像是對劍道懷着興趣玩票的死宅,而不是在全國大賽上完成了45人斬并且一直沒有重置護具狀态的強者。
如果不是因爲某種原因舉辦方沒有選擇播出他的影像,隻是在木隐澤和葛城美争論時給了他幾秒鍾畫面,想必他已經成爲呼聲大漲的黑馬。
和他同行的黎志因爲遇上了擅長運動戰的對手,已經不知道運動到哪兒去了。在他驚人的戰鬥表現後,附近的選手都知道這個看起來很沒幹勁的小子是個硬茬,再也沒人因爲他穿着雜魚黑的護具興高采烈地沖過來送死。
而封折木本人其實對戰鬥興趣缺缺,也樂得清淨地坐在中央平原附近的一方小池旁邊發呆。
“你背部的肌肉很松弛,是因爲經常坐着嗎?”他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慵懶黏膩的女聲。
封折木護具和衣物覆蓋下的背部皮膚上,竟然感覺到一隻小小的手掌直接壓在上面,觸感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