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戴着的“心眼”似乎在打鬥中掉落了,在吃披薩的時候秦信冒着被堆積如山的雜物滾落埋葬的危險上了趟二樓,在“廢柴川巢穴”的入口處發現了一個被随手扔在地上的舊紙盒,裏面裝着整整一打蝶災探測器。
這東西挺好用的,可惜沒有說明書。
秦信按了按蝶災探測器右邊的按鈕,一組意味不明的數據在鏡片上閃動着,他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
“叮咚,巡林者秦信對天花闆使用了材質鑒定術……”他模仿着僵硬的電子聲,這是他初中時玩過的一款rpg遊戲《群森遊俠》的系統提示,直到現在他還偶爾用手機玩玩這個遊戲。
“鑒定成功……淺草色紅雪松心材,與靠近樹皮的邊材相比,心材處在原木中間部分靠近髓心,木質聯系較強堅硬緻密,具備很強的天然耐腐性。不過紅雪松的天然抗白蟻性很弱,不耐蟻蛀,在帝國溫暖潮濕的南方使用較少,但冬名處在氣候寒冷的帝國北方,基本不用考慮白蟻的問題。”
冬大林學系出身帶來的附加屬性之一,就是讓秦信可以對着各種普通木制品浮想聯翩,就算失眠面對天花闆也不至于太無聊。
“該天花闆目前使用狀況是……”
秦信擡起上半身試圖更接近天花闆看清漆面後的紋理,又喪氣似的地躺落回床上。
“秦信你究竟在想些什麽啊……”失眠的男子喃喃自問道。
左淩的想法聽起來也有道理,但到底不是能馬上接受的東西。以前她解剖各種珍稀動物秦信覺得也沒什麽,但提到對活着的人進行試驗……隻要是正常人心裏都會不由自主地一個激靈。
秦信患有破壞性人格障礙是沒錯,但也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不然把他排擠出巡林廳的同僚也不會至今仍四肢健全地活着。以前他對左淩用自己做實驗的傳言也有耳聞,但他覺得那是醫者的自信,是在不留下永久性創傷和嚴重後果的前提下對自己進行一些實驗。但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聽左淩的口吻,假如能推進研究,她完全不介意深層傷害自己的身體。
“蝶閣下,左淩她對自己的身體這麽亂來,不會影響您的容器計劃嗎?”翻來覆去也睡不着,秦信将意識探入腦海中的青色區域,向蝶詢問道。
“左淩和你不同,即使人體試驗讓她留下創傷她也不會認爲是對自己的傷害,有意義的犧牲反而令她的精神更爲純粹強大,她具備出色的容器資質并非偶然。”蝶帶着欣賞的口吻說道,接着話音一轉,“像你這種普通貨色是不會理解的。”
“普通貨色”秦信歎了口氣:“正因爲難以理解,才會苦惱啊。”
蝶似乎思索了片刻:“既然如此……”
青色區域裏蓦然光芒凝聚,光芒中交織的細密線條活蛇似的躍起纏繞,不一會兒,一個散發着純白色微光的蟲鳥字浮現在青色區域中央,純白色微光散落飄飛,灑入腦中青色區域外的幽暗深海裏隐沒不見。
秦信經曆了披薩追逐戰和加賀楓拳頭痛擊的身體像突然被浸入了一汪清涼泉水中,疲頓困倦的肌體舒展開來,因失眠而幹枯的精神也陡然好轉,幾十秒後,整個人簡直像是重新讀檔回到了清晨時神清氣爽精力充沛的狀态。
這大概又是某種祭儀吧,秦信活動着肩膀和手臂暗自想到。
青色區域恢複平靜,蝶淡淡的聲音響起:“你躺在卧室裏也無濟于事,既然意識清醒,去尋找具象化概念集合體彌補虛弱吧。現在是淩晨兩點二十五分,你那本搜集怪談的小冊子上有很多現象都是發生在深夜裏,現在去冬大說不定會有收獲。”
秦信從床上下來,打開衣櫃,拿了件新的黑色運動服外套。
衣櫃裏除了冬名林業大學的夏季制服和秋季制服以外幾乎全是這種外套,在衣櫃最右邊還挂着一套灰綠色的制服,臂上繡着樹葉和弓箭的盾形臂章。
秦信目光在那套制服上停留了一會兒,關上了衣櫃門。
“謝謝您爲我調整身體。”秦信拉上運動服拉鏈,從枕邊拿起手機放進兜裏,又背上立在卧室角落裏的劍袋,做好了外出的準備。
“不必客氣,剛才舉行活力祭儀的能量來自于你這些天來彌補概念性虛弱的積累。減去剛才的消耗,目前彌補概念性虛弱的進度是11%。”蝶回複道。
秦信腳步一頓,愕然道:“剛才那麽一下就消耗了5%的進度,相當于退治六分之五個廁所童子這樣的縛靈級蝶災的收獲?”
“的确爲你消耗如此多的能量有些過于優待,但我也聽過你們曆史上的一句名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這是值得稱贊的行爲,我不介意偶爾爲之。”
“恕我直言,在帝國,這個成語隻有包養情婦敗露後的貪污官員申辯時才會使用。”
秦信面無表情說道,扭動把手拉開門從卧室裏走了出去。
可惡,很可惡,今晚要還是一無所獲,就連5%的投入都撈不回來了……
秦信穿過客廳,也沒留意杜川是否在沙發上,經過常年的朝夕相處廢柴宿管早已和棕紅沙發融爲一體,杜川睡覺時要是不仔細看有時還發現不了他。
公寓門口扔着一本桃紅色封面的雜志,估計是廢柴川或者燕岚訂的少女漫畫吧,深夜郵差挺負責的。
秦信從車庫取了蝶能機車,打開庭院的鐵門騎了出去。
淩晨,黑色的機車引擎低鳴,心煩意亂的男子又踏上了探尋校園怪談的道路。
“目擊事件發生在深夜的冬大校園怪談……凜冬公園附近的爆頭魔成人雜志自動售貨機?”
秦信所在的群森帝國是七百餘年前确立了君主立憲政體,由資産階級政黨輪流上台組閣的國家。總而言之,是一個腐朽的資本主義國家。因爲其腐朽的制度,這個國家的成年人可以在自動售貨機裏憑指紋驗證身份信息購買成人雜志。
唔……成人雜志,就是那種被男子高中生藏在床底,看起來花花綠綠,充滿了可愛又可恨的馬賽克和漂亮大姐姐的……讓懦弱的男人也能大肆殺戮生命雙手沾滿血腥的火種,唔,說不定也是讓資産階級發起推翻封建階級革命的火種呢。
話說回來,雖然法律允許成年人做這樣的事情,但除了法律,人們心中還有名爲道德和羞恥的鎖鏈約束着人類的行爲。
據說在二三十年前的冬名林業大學,有一位似乎沒什麽節操又還是有一些節操的學長在深夜鬼鬼祟祟地跑到凜冬公園有成人雜志出售的自動售貨機前,試圖偷偷購買一份“革命的火種”。
因爲過于緊張,該學長顫抖的雙手不小心把硬币落到了自動售貨機底下的縫隙裏,當他蹲下俯身探頭伸臂努力去夠那枚硬币時,被人探索胯下的自動售貨機不堪其辱轟然倒下砸爆了學長的腦袋!不愧是學長的腦袋,其内容豐富多汁,讓地面血流成河!
革命嘛,總是要有流血犧牲的。
壯烈犧牲後,無頭學長的怨靈始終無法安息,他附着在自動售貨機上,時刻潛伏着準備給深夜來購買成人雜志的年輕人當頭一棒,變有頭爲無頭,讓躁動的年輕人冷靜一點。
據說在當年曾經有目擊者在凜冬公園看到倒下報廢的自動售貨機和一大灘新鮮血迹,當時還拍了照片發上網絡,有根有據,這個怪談也就一直流傳了下來。
秦信緩緩合上記載怪談的小冊子。
這什麽啊!
就不能來點教學樓某層的十三級階梯、音樂教室的無人鋼琴聲、理科教室裏移動的人體模型,屋頂上的玻璃球落地聲這種通俗易懂廣泛流傳的校園怪談嗎!
稍微也出現一些隻要逮住尋找假發的校長就能解決的事件啊!
深夜兩點三十分,凜冬公園出售成人雜志的自動售貨機前,秦信不免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兩眼,然後拿出一枚硬币緩緩靠近投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