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入十一月,公路兩旁水田裏空無一物,與同樣清澈的天空對映,偶有白色水鳥飛停駐足,泛起點點漣漪。
機車上背着劍袋的駕駛者挂着陽光笑容,側坐在機車尾部的清秀乘客卻一言不發地皺着眉頭,遠離工業污染的晨風澄淨清新,吹動着黑色機車上兩人的頭發。
冬名縣地廣人稀,而且全縣200萬人口有130萬左右都在冬名市區,冬名市以外的地區居民少得可憐,冬名林業大學所在的凜森鎮北部遠郊更是隻有堅守傳統的古老農家定居,幾十公裏不見人煙都是尋常事。
因此凜森鎮到冬名的列車每天隻有一班,在這種情況下,蝶能機車成爲大多數需要在兩地往返的學生的選擇。帝國科學家們雖然無法對蝶化的本質給出确切定義,但在應用層面,使用蝶化之力的各種機械早已進入普通生活,初階蝶士就能維持運轉500公裏的蝶能機車正是其中一種。
七八分鍾後,冬名林業大學校區的白色建築群便映入眼簾,秦信減慢車速,駕輕就熟地從機動車入口鑽了進去。
這時也有不少學生和秦信一樣騎蝶能機車到校,見到秦信開過來,都連忙打起招呼。
“早安!秦信學長!”
“秦信學長好!昨天我去看了你在水高的比賽,帥氣極了!”
“秦信學長今天也很精神呢。”
一時之間這樣的問候聲此起彼伏。
秦信笑着點頭回應時,背後的左淩冷哼了一聲。
衆人這才發現了坐在秦信背後束着黑色馬尾的陰郁美男子。
場面霎時冷了下來,之前還熱情向秦信打着招呼的學生們立刻像中了一發急凍光線似的哆嗦起來。
“是左……左淩學長。”
“居然是解剖狂,他,他怎麽會和秦信學長在一起!”
左淩擡起頭,四周的人都看到那雙冷酷的烏黑眼睛。
“滾去我看不到的地方浪費空氣,渣滓們。”
不需要更多的言語動作,受驚的“渣滓們”四散一空,瞬間給秦信的機車留出一條寬廣的道路。
他也不說什麽,加快速度向停車場駛去。
停好黑色機車,秦信下車轉身,才發現左淩的情況不對。
左淩本就蒼白的臉頰現在更是看不到一點血色,兩片薄薄的嘴唇緊貼在一起,額頭上隐約能見到細密汗珠。
秦信趕緊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沒讓搖搖晃晃的左淩從車上摔下來。
“你怎麽了?低血糖?不是吃了早餐嗎?”
“是同步率不夠,能量傳輸的效率太低了。”
左淩勉強擡起頭,語氣平靜,眼眸裏青光遊移。
“你是……蝶閣下,您不是陷入了沉眠嗎?”
“經曆了沉眠,我醒來了。”
那你之前好像幾十年不會出現的留言算是怎樣啊!秦信心裏暗自吐槽。
“你先用雙臂環住左淩的腰部,把他的嘴唇貼在你脖子上,迅速一些,這具身體能量損失殆盡,我快連發出聲音都做不到了。”蝶的聲音仍然沒有一絲起伏,但眼眸裏不斷閃爍的微弱青光似乎表達着它的急切。
接近上課,到達停車場返校學生越來越多,秦信苦着臉:“這次要千年節操一朝喪了。”他擁住左淩的腰,将室友冰冷幹枯的唇瓣貼到自己頸側。
左淩被轉化爲女性的身體輕盈溫軟,讓與同齡“女性”親密接觸的秦信感到懷中傳來奇異的觸感。
昨天下午在廚房被咬中時的體能流失感又一次出現。
不同的是,今天随着體能的流失,抱着左淩的秦信在四周無數學生目瞪口呆的異樣表情以及疑似腐女妹子的星星眼中,感受到了體内節操的大規模流失……可是正充當左淩電源的自己根本沒有身體的自主權,隻能像尊雕像那樣矗立不動。
“那那不是秦信學長嗎……他懷裏抱的難道是左淩學長!”
“不愧是高校劍道上段第一的秦信學長,出櫃都出得這麽豪勇霸氣!”
“這有屁關系啦!”
“快!快掐我一下,告訴我這不是真的!秦信學長和左淩學長在一起了!”
“居然是陽光霸氣攻和毒舌陰郁受的組合,嗷嗷嗷!”
“蠢材!你看不出來現在發動攻勢的是左淩學長嗎!快拿手機拍照發給所有哲學觀察會的同好們啊笨!”
“兩個人都那麽美型,嗷!我受不了了!什麽流出來了?鼻血,是鼻血嗎!”
三分鍾後,校内廣播響了起來,冬名新聞社的副社長,某娃娃音女主播興奮地喊道:“号外号外!冬名劍道社主将秦信與醫學系陰暗系美男子左淩疑似雙雙出櫃,有多人在正門附近的停車場目擊兩人擁吻,本社将繼續關注本事件,給冬名林業大學的諸位最貼近最真實的報道。”
這什麽混賬學校啊!
這一刻,秦信隻感覺有千億隻撒着歡兒的羊駝在腦海中飛馳而過。
良久,秦信懷裏的溫軟身體動了動,一雙手虛弱卻堅決地把他推開。
左淩直起身,臉色雖然還是蒼白,但已經比剛才好了很多。
“能量補充完畢,兩位感覺如何。”蝶平靜的聲音響起,左淩眼中卻沒有出現青色光芒,秦信迅速反應過來,這一次蝶的聲音竟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
意念對話麽。
“早餐又白吃了,我感覺很不好,閣下。”秦信摸摸肚子,用意念回答道。
“這種情況在你對‘共生祭儀’的描述中可沒有出現。”腦海中響起左淩冷冷的聲音。
蝶回答道:“我對兩位的性格缺乏充分的了解,才造成現在的事故,非常抱歉。”
“如果覺得非常抱歉就從我身體裏滾出去!”
“抱歉,唯獨這一點做不到。”
“那就把我變回原來的身體。”
“非常抱歉,這點也做不到。”
“你的排洩物是向上堆積在腦袋裏的嗎!不明白‘唯獨’的意思就不要亂用啊外星來的渣滓!”
“抱歉,我并沒有腦袋或者類似腦袋的東西,也沒有排洩物。不過如果這樣說能讓你高興一些的話,請繼續。”
被兩個聲音在腦子裏吵得亂糟糟的秦信舉起手:“兩位,我們能先換個地方再商量這些嗎,周圍的目光着實有點曬人啊。”
他指了指周圍叽叽喳喳的人群。
蝶:“我沒有意見。”
左淩則冷哼了一聲。
“‘哼’是什麽意思?”
“去醫學系主樓的b4階梯教室,我第一節有課。”
秦信點點頭,攙着腳步虛浮的左淩穿過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