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這是在哪?你,你怎麽也在?你不是走了麽?”
滕飛一張口,發現自己的聲音無比嘶啞,掙紮着想要起身,卻感覺到渾身酸軟無力,這時候,滕飛才感覺到,自己似乎……生病了!
“你還好意思說……哎,你别動,唉,你說你這個小混蛋,真是氣死我了!要不是爺爺找到你,恐怕你現在……”滕雨說着,眼圈微紅,把滕飛按在床上,然後說道:“這裏,當然是我們的家!你在爺爺的房間裏。”
“那,那些八大家族的人……”滕飛有些吃力的說道:“還有,懸崖下……”
滕雨的臉色黯然,搖了搖頭,說道:“爺爺派人在懸崖下找了好久,往下遊找了一百多裏,沒有發現你的師父,也許,她還活着,卻離開了。至于八大家族……”
滕雨的臉上泛起一抹解恨的表情:“他們的精銳,幾乎在這一戰全部死光,雖然不至于因此敗亡,但幾年内想要翻身,卻是不可能的了,範張栗三家,這次也算吃了一個大虧,短時間内,也沒有能力再來找我們的麻煩了。因爲這次,我們滕家,反倒是損失最小的。”
滕飛幾乎沒有聽清滕雨後面的話,隻聽見沒有找到師父的蹤迹,心中已是一片冰冷,她答應過我,要走的話,一定要告訴我的,現在卻沒有來,一定是出事了!
一股難言的巨大悲痛,襲上滕飛的心頭,原本就病得很重的滕飛,再次昏迷過去,耳中依稀的響起滕雨的驚呼聲。
再後來,滕飛迷迷糊糊的感覺到,似乎有人在動自己的身體,說着什麽,好像還聽見了爺爺和二伯滕雲嶺的聲音,還有滕雨,好像還有一些人,随後,滕飛就再次昏迷過去。
“蠢貨!笨蛋!愚不可及!”滕飛的精神識海中,再次響起某條不良青蛇的破口大罵。隻不過,這一次,滕飛已經陷入深度昏迷,沒有聽到。
滕飛完全好起來,已經是五天之後了,隻是他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任何的生氣,行屍走肉一般,喂飯就吃,喂水就喝,一句話也不說。很多人都來看過他,試圖跟他交流,到最後,卻都不得不神色黯然的離開。
“弟弟,你不能這樣下去,姐姐理解你……”滕雨試圖做最後的勸說。
“不,你理解不了,沒有人會理解,在我已經對人生完全絕望的時候,她帶給我的是什麽!你們誰都無法理解!”滕飛終于開口,面無表情,語氣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道,但誰都能感受到這少年此刻的哀傷,如同心死。
“你們讓我安靜幾天,我想開就好了。”滕飛揮手趕走了滕雨。
後來,滕文軒不讓人再來打擾他,讓他自己一個人安靜幾天,因爲當年滕雲志死亡消息傳回來的時候,老爺子也曾如滕飛現在這樣,所以,他多少能理解滕飛心中的傷痛。
老爺子唏噓不已,當年自己兒子兒媳死的時候,滕飛還小,還不理解死亡的真正意義,到後來明白了,已經是幾年之後,那會,雖然傷心,但卻不會有現在這種悲痛欲絕的感覺。
懸崖之上,所有人的屍體,都被八大家族和範張栗三家,過來人收拾走,對近在咫尺的滕家,卻不聞不問,仿佛這件事跟滕家沒有絲毫關系。
因爲他們都被這一場無比血腥的殺戮給徹底震懾住了,沒有人知道,那個白衣女子會不會突然間再次出現在這裏。
所以,盡管八大家族和範張栗三家貴族對滕家恨之入骨,就像滕飛痛恨他們一樣,但卻都理智的沒有選擇再次攻擊滕家。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們,也是這麽想的。
那場血腥之戰的十二天後。
懸崖之下,芒砀河邊,滕飛靜靜的坐在一塊青石上,身後,是一座衣冠冢。
一個看起來十分粗糙的木牌,上面寫着“恩師陸紫菱之墓”,每一個字,都是滕飛親手刻出來的,他拒絕了爺爺要爲陸紫菱修建一座大幕的建議。
他知道,陸紫菱不喜歡張揚,也不喜歡喧鬧。他在衣冠冢的周圍種下了許多不知名但卻很美的野花,來年春天,這些野花就會開放,到時候,這裏一定會很美。。
就讓她在這裏,安安靜靜的住下去,芒砀河水濤聲依舊,這地方,以前就沒有什麽人會來,以後更不會有人願意來。
畢竟,懸崖上面就是那片血腥恐怖的戰場,雖然一切都已經恢複平靜,但也沒有多少人,敢再來這裏了。
“師父,我知道你喜歡安靜,喜歡自由,你看這裏,有山,有水,有花鳥魚,是不是很好?”滕飛雙目有些失神的望着奔流不息的芒砀河水,喃喃自語着:“我從小就很喜歡這裏,以後,我真的能報了父母親仇,再滅掉範張栗和八大家族,還有冷原野那個敗類,如果這些我都做到了,我就回到這裏,回來陪你……到那時,你就不寂寞了。”
天地無聲,河水依舊,天空陰沉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降下傾盆暴雨一般。
咔嚓!
一聲驚雷響起,一道閃電,劃破天空,降臨在人間,在這一瞬間,爆發出無比刺眼的光芒,所有一切,都黯然失色!
嘩!
豆大的雨點落下,霎時連成一片,天地間,一片白!
滕飛對此卻恍若未決,從容的站起身,走到那衣冠冢前,跪下,恭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自己親手刻下的那個木牌,彎腰抓起扔在地上的一把寬背大刀,轉身離去,沒有再回頭。
最近這十幾天,拓跋家上下都處于極度驚恐當中,當晚那一戰,最初包圍滕家的時候,拓跋家也出動了大量的精銳,卻被突如其來的白衣女子給打斷。當所有人都去追趕白衣女子的時候,拓跋家的家主拓跋鴻運,當下做了一個無比英明的決定。
撤回家族,靜觀其變!
做這個決定,絕非拓跋家仁慈,不想圖謀滕家産業了,而是家主拓跋鴻運很清楚,他們根本争不過八大家族,更争不過範張栗這三個貴族。
所以,就算去了,也不會得到什麽好處,莫不如先回去等着,因爲離開八大家族,拓跋家根本不可能吃下比他們強大的滕家!
卻沒想到,這一等,竟然就是十幾天,強大的八大家族聯軍,加上三百範張栗三家的鐵甲重弩軍,竟然被殺得一幹二淨!
這個血淋淋的冰冷事實,像是在拓跋家所有人的頭上,潑了一盆冷水,将他們吓得魂不守舍。生怕滕家或是那白衣女子突然間反攻回來。
好在,後來傳來消息,說那白衣女子,當天晚上,跟八大家族的高層精銳,以及那三百鐵甲重弩軍同歸于盡了,八大家族和範張栗三家,全都元氣大傷,而滕家雖然沒有傷筋動骨,卻也不大可能在這個時候,再度挑起事端,因爲這對他們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拓跋家這十幾天,雖然處在極度驚恐當中,但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的恐懼心理,也就漸漸的開始減少下來。
從一開始嚴令所有人出門,到今天,拓跋家的大門,已經悄悄的開了一個小門。
拓跋家的門房躲在房間裏,滿臉無聊的看着外面連成一片的滂沱大雨,落在石闆路面上,濺起大片的水珠,輕聲咕哝道:“這鬼天氣,早上起來還豔陽高照,怎麽這會就下了大雨?”
這時候,門房的目光,忽然被大街上一個朝着他們這裏走來的身影給吸引住了,像是見了鬼一般,頓時朝着院子裏面瘋狂的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着:“滕家的人來了,滕家的人來了!”
他的聲音,被滂沱的大雨給蓋住,沒有傳出多遠,所以,這個門房隻能沒命的往院子裏面跑。
最近已有傳言,說當天晚上那一戰,八大家族的人并非全死在那白衣女子手裏,還有很多是被後來趕去的滕家少爺滕飛殺的!
最好的佐證,就是第二天一大早,有很多滕家鎮上的人,親眼看見滕家的家主,老爺子滕文軒背着昏迷不醒的滕飛,從鎮西回來!
雖然傳言不可盡信,八大家族和範張栗三家對此也保持緘默,但滕飛并不是廢物這個事實,卻早已經被滕家鎮上的所有人接受。
滕飛一步步的走向拓跋家的宅院,爺爺跟他說過,現在這時候,誰也不會再輕易出手了,包括滕家,這時候再出手,肯定就是不死不休,因爲彼此間的仇怨,已經結的太深,根本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八大家族和範張栗三家雖然受到重創,導緻元氣大傷,但這個時候滕家如果貿然開戰,必然會逼得這些家族聯合在一起,那種力量,依舊不是一個滕家所能承受的。
至于拓跋家,原本就不如滕家,一個成不了大事的家族,如果滕家出手滅掉,恐怕也會引起八大家族的警覺,滕文軒不想因爲圖一時痛快,而将八大家族推到一起,讓他們緊緊抱成團。
所以,各方勢力,才會在這個時候,保持了一種詭異的平衡,沒有人會去輕易将其打破,因爲所有人都知道,在這片青原州上,還有一股很強的勢力!
知府大人!
代表着真武皇朝,鎮守在青原州的知府大人,雖然一直很低調,甚至有些低調的過了頭,見到騰老爺子都會一臉謙恭的模樣,但卻絕不會有人敢忽視他!
知府本身不可怕,但他身後的勢力,卻是整個真武皇朝!
對于這個龐大而又古老的王朝來說,這些家族的力量,如同一隻螞蟻,可以被輕易的碾死!連渣滓都不會留下半點!
之前的相互鬥争,已經讓知府大人很難堪了,雖然什麽表示都沒有,但八大家族也好,範張栗三姓貴族也好,還是滕家也好,都明白,不能再去輕易挑動知府大人的神經。
一旦引起他的震怒,引來軍隊鎮壓,那後果,是所有人都無法承受的。
這道理,滕文軒給滕飛講了,滕飛也明白,表示理解爺爺的苦衷,可這,不代表他,就會輕易放過拓跋家!
這家族,是所有風波的根源,跟清平府王家一樣,是滕飛最恨的家族,既然家族不能對他們出手,那就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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