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确實太不對勁了。”右邊的胡英澤也面色肅穆的說:“你聽,那邊不僅傳來了密集槍聲和手榴彈聲,現在更是出現了喊殺聲,這顯然是二營和敵人交上火了,打的很激烈。看來,敵人的援兵已到,眼前這幫家夥是要逃回去跟其主力彙合。”
“彙合?哼!”張青山冷哼一聲,道:“我不管他們彙不彙合,我隻知道,我們突擊連現在的任務就是緊跟着對方,等一連的同志在前面一堵,就跟三連前後夾擊眼前之敵,将其吃掉……三營一連的老李親口答應我的,他們不僅會在前面堵人,事後還會把繳獲的武器跟我們平分。而且,團長也已經答應,事後會給我們最少兩挺輕機槍作爲獎勵……老子可從沒做過虧本的買賣,事後我不管他們吃了多少肉,反正誰要敢少了老子的那一份,這官司就是打到賀軍長那兒,我也要一打到底。所以,老胡,老武,咱們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按部就班的執行先前的計劃,免得讓團長和三連的老李找到任何借口而賴賬。”
兩人豈肯相信這話,正要繼續追問,這時,連續的炮彈爆炸聲傳來,讓兩人的神色一凝,互視一眼後,胡英澤對張青山道:“老張,我要沒聽錯,這應該是小鋼炮炮彈的爆炸聲吧?”
哪知,張青山風輕雲淡的邊跑邊點頭答道:“恩!你确實有了很大的進步,現在光憑聲音就能聽出炮彈的區别了。”
“少他媽的跟我扯淡,敵人哪來的小鋼炮?”
胡英澤剛怒訴完,張青山也氣呼呼地回道:“我他媽的哪知道?又不是老子非要來當着破連長,是你請老子回來當連長的。既然請老子回來,那就一切聽老子的安排,老子這指揮員都不急,你這太監哪來的這麽大火氣?”
胡英澤被這話氣的暴跳如雷,要不是還在追敵,估計就要跟張青山動手了。一旁的王武見這情況,趕緊勸解道:“連長,現在可不是裝神仙的時候,敵人連炮都有了,咱們還是加把勁,把眼前這股敵人消滅掉要緊,免得他們萬一突破了一連的防線,跟敵人主力彙合,那我們突擊連的名聲可就真完蛋了。”
“要去你們去,别拉上老子,老子還沒活夠,還不想這麽急着去送死。”
張青山的話讓二人一楞,再次互視一眼後,王武笑道:“連長,這可不是你一向的風格,給老武我指點一下這裏面的門道?”
張青山終于笑了,笑眯眯地對王武伸出右手,勾了勾手指。
“做什麽?”
“我這人比較實在,也比較樂于助人,更不會幹出趕盡殺絕的事。不像有些人,搶了老子的一包半煙,卻連一根都舍不得不分給老子……老武,你這身體咋搞的,跑這麽點路就臉紅,回去可得抓緊鍛煉……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剛才說的好像是你,對吧?别臉紅,我做人大氣,不要一包半,隻要你把那一包龍鮮花還我,我立馬指教你。”
“連長……你……好吧!”王武脾氣暴躁,卻是個急性子,稍稍一想,就主動掏煙。
張青山笑眯眯地收起這一包煙,又看向胡英澤:“老胡,世界是公平的,你想要學到什麽,總得付出點什麽,偷師可不成哦~!”
胡英澤無視張青山勾動的手指,無言中,卻緊貼着張青山,擺明了:你說我就聽,不說,拉倒。反正我是不會被你敲詐的。
張青山歎了口氣,對王武說:“老武,看到沒,這就是他爲什麽是指導員,而你是副連長的原因。老武,這臉皮功夫,你還得多練練。”
王武一看就知道自己上當了,心頭溫怒,再一聽張青山還有臉反過來諷刺自己,頓時大怒道:“别廢話,趕緊說。媽的,這麽邊跑邊說話,怪累的。”
張青山心情大好,可沒有絲毫累的感覺。
“第一,雖說敵人主力沒有進入我們的包圍圈,卻停留在包圍圈的邊上,可不管怎麽說,我們現在都是以多打少。無論怎麽看,都沒有大危險;第二,敵人有炮,在這一點上雖然出乎我們的預料,但我們要相信我們的團長,他老人家要是連這點臨機應變的能力都沒有,那他這個團長也就……嘿!嘿!第三,敵人有炮,難道咱們就沒有麽?要知道,我們的團長大人這次可是連機炮連都拉來了。而我沒事跟二愣子扯淡時,他說過,炮兵之間的對決,誰先發現對方的準确位置,誰占大便宜。現在,敵人的炮兵首先暴露出來,機炮連要連這個機會都把握不住,哼!回頭我就找胡廣的麻煩去。媽的,老子每次繳獲那麽多好東西都給了他,他卻連個敵人的炮兵陣地都幹不掉,這要不一腳踹他回老家去抱孩子玩,同志們還不得跟着一起丢臉……綜合以上幾點原因,咱們突擊連現在應該按部就班的打,而不是因爲出現了一點異常就自亂陣腳,給計劃添亂,那才真是顧此失彼。明白了麽?”
兩人頓時像吃了顆定心丸一樣笑了起來,胡英澤更是誇獎張青山:“老張,要我說,還得是你來當連長才會讓大家服氣,要不然,論行軍打仗,咱們連誰能比得過你。老武,你說是吧?”
王武正要點頭接話,卻陡然聽見了劇烈的爆炸聲——此時他們剛追到一個大彎處,轉過這個彎就能看見任琮琦所在的那兩座小山了。
胡英澤和王武還不明所以,張青山卻興奮的大笑道:“聽到沒?這就是咱們團長的反擊,夠敵人喝一壺的了。老武,讓同志們加快速度,全力壓上去,萬萬不能讓眼前之敵逃脫了。”
“連長,你剛才不是還說……”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沒聽見這麽猛烈的爆炸聲麽?肯定是敵人的炮兵陣地被機炮連一鍋端了。”見王武有些疑惑,心情愉悅的張青山笑着解釋道:“敵人之所以敢停在包圍圈的邊上,仰仗的不過就是炮,現在,他們失去了這個依靠,接下來就兩條路:要麽逃跑,要麽當俘虜。而我們眼前的敵人,要麽被我們包了餃子,要麽不顧一切的沖過去。現在到了關鍵時刻,我們一定要配合一連,死死地拖住他們,決不能讓他們跟其主力彙合。”
“連長,你放心,保證一個都跑不了。”王武興奮的邊快速往前沖邊大叫:“同志們,關鍵的時候到了,是吃酒喝肉的慶功,還是吃糠咽菜的看别人慶功,就看這一下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沖上去,壓垮這幫反動派。沖啊!”
突擊連的戰士們立即大叫着沖鋒,整個形勢跟先前敵人追擊他們的情形一樣:一個在拼命的追,一個在拼命的跑。稍稍不同的是,突擊連因爲剛才追的不緊不慢,因而,現在離對方有些遠,足有一百五十米以上。
而敵一連也跟先前的突擊連一樣,都是順帶着還擊,更何況他們有三挺輕機槍壓陣,火力上并不懼怕突擊連。但該連連長此時的心情可真是焦慮萬分:打到現在,他也明白了,他這個連之所以追進伏擊圈這麽遠也沒有被紅軍吃掉,那是因爲紅軍紅軍把主要目标放在了整個尖兵營身上,至于他這個連,隻能算是這道主菜邊的一口點心,所以,身後那些人才會故意拖延自己。
一開始,心高氣傲的他并不把紅軍的包圍放在心上,雖然是奉命回去彙合,但他跑的并不怎麽着急。但是,當他剛轉過那道大彎,恰好看見了尖刀營的炮兵臨時陣地爆炸的場面,讓他如五雷轟頂,有種從天上一下子就掉到地上的感覺,是真急了,也明白留給自己的時間很少了,機會渺茫,所以,怒極攻心之下,他直接對手下大叫:要不盡快跟主力彙合,他們很可能會被抛棄掉而成爲紅軍的俘虜。
恰好這個時候突擊連對他們突然發起猛攻,加劇了他們逃命的心思。
此時,他們離主力相距不過四百米左右,已經能望到對方了。最主要的是身前一馬平川,沒有敵人阻攔,還有一線生機。
可就在這時!
“哒!哒!哒……”
“噌!噌!噌……”
“砰!砰!砰……”
從前面不遠處的兩邊槍聲突然大作,子彈如雨而來,形成強大的火力網,打的他們慌忙卧倒,甚至前面的十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子彈擊中。
所謂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該連連長也是個老兵,不看火力網,光是聽見不少于兩挺重機槍和八挺輕機槍的槍聲,他就明白自己和手下們完蛋了:敵人能動用這麽強大的火力,專門在此等待他們,就絕對會調動更多的兵力來圍堵。雖然沒看見多少紅軍戰士,但這火力之強已經表明一切,要是讓他們逃出生天,那才是怪事……正是這些還沒路面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給人心靈的造成最大的震懾。
看着不遠處主力正在慌忙收拾東西準備撤離,而自己卻被如此強大的火力網阻擊在這裏,這一刻,他深深地體會到了一句古語——雖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
“連長,營長他們好像在撤退,可弟兄們被擋在這裏沖不過去,怎麽辦?”
該連連長仰天長歎一聲,道:“讓弟兄們停止射擊,等待談判吧!”
這話是說着好聽,實際上是在等待投降。周圍的人立馬垂頭喪氣或心有不甘,可面對這殘酷的現實,他們又能怎麽辦?但依然有人不死心,叫嚣着跟紅軍拼到底。但絕大多數人都很自覺的趴在地上,沒有還擊。
仿佛是在印證他們的話,他們中絕大多數人一停火,紅軍的槍聲也立即消失,哪怕面對個别者的槍聲,紅軍也無視其存在,因爲紅軍本就是打算利用氣勢迫使敵人繳械投降,從而減少雙方不必要的傷亡。
迫降開始了……